“師太既然在病中，俗禮就免了。”

賈玨說著，還立在屋中。

那老尼看向妙玉，妙玉愣了下，還是走上前去，搬了張椅子。也沒說半句話，又回到了炕下立著。

賈玨也不奇怪，妙玉就這性格，喜歡端著。

他一揮袖袍，大馬金刀的坐下：“師太得的什么病？”

那老尼語氣孱弱：“路上感染了風寒……人老了便是這樣，小病拖著拖著也能要命。”

“這位姑娘是？”

“她也是讀書仕宦之家，因自小多病，買了許多替身兒皆不中用，到底親自入了空門，帶發(fā)修行。貧尼時常與她講解佛法，此次帶她上京，見識觀音遺跡并貝葉遺文。”

賈玨聽了一笑……兩人本是師徒關系，但如今老尼牽扯魔教的案子，怕連累了妙玉，只好盡力撇清。

此時妙玉淡淡地道：“大人，我?guī)煾干碜犹撊酰癫粷笕诉€是盡快問正事罷。”

賈玨瞥了她一眼。

那老尼連忙打圓場道：“大人勿怪，她從小在廟中修行，不知世情禮數(shù)，沖撞了大人也不是本意。”

說著她咳嗽了兩聲，又繼續(xù)道：“嶗山道人一事，方才貧尼已對那位崔大人如實匯報……貧尼出家二十余年，每日禮佛參禪，與魔教絕無半點瓜葛，還請大人明鑒。”

賈玨淡淡道：“魔教乃叛逆之賊，牽扯人員必定嚴刑審訊，師太三言兩語就想撇清關系，六扇門可沒這規(guī)矩。”

那老尼聽了，臉上病色更重兩分。妙玉低著頭，纖白的手指攥住汗巾子，也是十分緊張。

她性子再冷傲，不過是個姑娘家。錦衣衛(wèi)、六扇門這些衙門，官差如狼似虎，她也有所耳聞。

那老尼嘆了一聲，道：“大人所言極是，貧尼雖與魔教無瓜葛，但那日嶗山道人來看望卻是實情……貧尼認罪伏法。”

“師父！”

那老尼對妙玉搖搖頭，繼續(xù)道：“貧尼愿隨大人去衙門，但還有一事相求。”

“牟尼院內(nèi)眾修士，都是無辜之人，不知此事，佛門清凈之地，還請大人高抬貴手……還有我這徒兒，她連那道人的面都沒見過，受這無妄之災，完全是貧尼罪責，還請大人對她從輕發(fā)落。”

妙玉聽罷，丹唇緊抿，冷傲的臉蛋上浮現(xiàn)一絲悔意。

她自幼出家，又生性冷淡，對外物毫不關心。不過她自幼受師父教導愛護，與雙親無異。

如今師父病重，別說去六扇門受刑，說不定路上就死了，還到不了衙門……難免的，心中生起一股悲戚。

賈玨還是面無表情，搖頭道：“師太慈悲心腸，不過有罪無罪，衙門審問了才知道。牽扯魔教大案，按照規(guī)矩，牟尼院上下都要鎖拿進衙門，投入大牢，依次拷問。”

那老尼還想說什么，但心中一激動，咳嗽不止。

“師父！”妙玉連忙給她順著氣，冷白的臉蛋急得紅了一片。

妙玉貝齒緊咬，轉(zhuǎn)身對著賈玨，低頭道：“是我沖撞了大人，任憑大人責罰。但牟尼院上下實屬無辜，我?guī)煾敢彩遣≈刂耍€請大人高抬貴手。”

妙玉也是聰慧之人，心知賈玨不喜，在趁機發(fā)作。以她冷傲孤高的性子，若不是牽扯師父，絕不會給賈玨低頭。

賈玨輕笑一聲，他對妙玉的印象不算好，她這個人就很是擰巴、矯情。

說是出家修行，還一身的富貴病，要婆子丫鬟服侍，喝杯茶都要用個名貴杯子，比公侯之府的姑娘還講究……

雖然有各種的優(yōu)點，聰穎高潔，才華氣質(zhì)出眾。但為人自視甚高，喜歡裝高冷，捧高踩低。

面對賈母曲意迎合，但對上劉姥姥，又是一副態(tài)度……

妙玉敢跟他甩臉子，賈玨當然不會慣著。

“你是在求情？這可不是求人的態(tài)度。”

那一道笑聲，在妙玉聽來是如此的刺耳，聽賈玨這話，她更覺無比的屈辱。

但聽著師父的咳嗽聲，妙玉心性再是高傲，也只能低頭。

妙玉突然噗通一聲跪倒在賈玨面前，紅唇翕動正欲求情，兩行清淚直流下來，頓時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炕上老尼閉上雙眼，幽幽輕嘆一聲。她年余五十，精通人事俗情，一開始妙玉語言爭鋒相對時，就知今日難以善了。

她深知自己徒兒生得貌美，也能猜到賈玨的心思，但如今她重傷不治，也只能看妙玉自己的造化了……

賈玨見自視甚高的妙玉跪倒在面前，心中好不暢快。這么一只金釵人物，自然不能放過。

他笑道：“六扇門規(guī)矩雖嚴，也不是不能變通。牟尼院內(nèi)眾尼都是禮佛之人，既然有師太作保，便不予追究了……不過師太與這位小師父，恐怕要跟我們走一趟了。”

妙玉忙道：“我?guī)煾钢夭±p身，怎受得起奔波……她老人家時日不多，還請大人網(wǎng)開一面。”

賈玨道：“我略懂醫(yī)理，不如讓我看看師太的傷勢。”

那老尼道：“貧尼這病已深入骨髓，怎敢勞大人費心？大人開恩，再赦了貧尼這徒兒，貧尼自當感激不盡。”

賈玨不予理會，他越過跪在地上的妙玉，徑直走到炕前，一手擒住老尼的手腕。

妙玉連忙起身，見賈玨給自家?guī)煾赴衙}，不敢阻撓。

賈玨氣息渡入那老尼脈搏，便覺泥牛入海，顯然這老尼的內(nèi)功也極為高深。

他冷笑一聲：“師太深藏不露啊……”

那老尼面色一震，暗嘆一聲，緊閉雙眼，任賈玨施為，不再言語。

嶗山道人進京謀劃大事，冒著暴露的風險，也要見這老尼一面，兩人怎可能只是有點交情？

嶗山道人是魔教長老，這老尼顯然也不是泛泛之輩。

探查片刻，果真如崔風翎預料，這老尼不是大病，而是受了極重的內(nèi)傷，身上幾處經(jīng)脈寸斷，非藥石可醫(yī)，重傷不治，才危及生命。

賈玨心想，這世界武道鼎盛，論內(nèi)功修行，神照經(jīng)算不上頂級，但論療傷治病，神照經(jīng)絕對是第一流。

藥石不可醫(yī)，神照經(jīng)能醫(yī)！

這老尼對他也有價值，賈玨當即出手救治。

他將那老尼扶起，雙臂抵住她后背，丹田內(nèi)真氣鼓蕩，神照經(jīng)內(nèi)力吞吐，輸入老尼的身體，開始療愈那些斷裂的經(jīng)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