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麻將館。

伴隨著麻將相撞的聲音，濃濃的煙味在整個房間擴散。

吞云吐霧間，四個男人一邊整理著手頭上的麻將，一邊聊著天。

“這次來杭城，一方面是想看看有沒有機會賺點錢，另一邊也是來探探路，明年我家小孩就要讀初中了。”霍毅漫不經心地說道：“如果可以，還是想把孩子送到這來讀書，教育環境也能好一點?！?

“這個確實?！苯釉挼氖且粋€寸頭男人，“我們那小地方教育資源真的不行，本身孩子也不是什么天賦特別高的，真要在那里讀書，中考分流估計就能被刷下去了。”

“我倒是無所謂?！绷硪粋€滿臉橫肉的男人接上話題，嘀咕道：“我家小孩成績已經爛成一坨了，我也不管他讀書怎么樣，這幾年想辦法在這里給他買一套房子。

高中給他送職高再混個三年，后面能找個穩定工作，找個好老婆，再生個孫子，我這輩子也算是沒什么遺憾了?！?

對于孩子這個話題，三個男人聊得頗為上頭，只不過聊著聊著，就發現有個人始終游離在話題外。

“峰哥，你也快四十了，怎么還不打算要個孩子?！被粢阃铝丝跓?，隨口問道：“你家庭條件是我們幾個里面最好的吧，不至于說直接就斷在你這代了吧?！?

“峰哥跟我們不一樣，他讀過大學的，知識分子，我聽說那些讀過書的現在都不怎么想生孩子?！贝珙^男揶揄道：“不過看峰哥你這幾年好像瘦了很多，不會是縱欲過度，不行了吧。”

鄭峰呸了聲，罵道：“什么屁話，我會不行，你們不行了我都還能行。”

“行的話就生一個唄?！睓M肉男頓了下，隨后稍稍給出個消息。

“我前兩天不是在老家嗎，聽我家老娘講，你娘天天在橋頭那幫老人里罵你老婆，說什么娶了只不會下蛋的雞，要害你們家斷子絕孫……反正罵得挺難聽的，嫂子要不想生，你就跟她好好聊聊唄。

我們三個啥都沒混出來，都有孩子了，你這條件這么好，總不能真斷子絕孫了吧?！?

“我會跟她說的，去去去，整天就知道說這種東西?！编嵎遴洁熘R了幾句，試圖轉過話題。

不過他心中也確實有這個擔憂在……

作為一個80后，他和同齡的大多數人一樣，心中都還是有傳宗接代思想的。

至于幾個老鄉說的那些話，鄭峰也沒懷疑，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老娘確實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

在他和溫雅結婚第三年后，由于沒有孩子，她老爹老娘專門坐車上來，來他家狠狠鬧了一場，讓不少人看了笑話。

而一些比較惡毒的話，也全都落在了溫雅的身上……畢竟就那些老年人的眼界，一般遇到生不出孩子這種情況，絕大多數都會把原因歸咎到女方身上。

但別人不知道，鄭峰可太清楚自己狀況了，就他現在這狀況，別說生孩子，刺激性稍微大一點，就能直接繳械……

生孩子這種事情，還是太為難他了。

心煩意亂下，鄭峰也沒有心情繼續打下去了，收完最后一把贏的錢，就準備走人了。

或許是因為今天的話題對他實在不友好，牌運這塊倒是好得出奇了，一晚上下來，贏了整整兩千多。

雖然跟每個月收上來的房租比不了，但這種意外之財嘛，能來一點是一點嗎。

“走了啊，你們這是……”鄭峰伸了個懶腰，起身準備離去時，看著還坐在位子上的三個人，問道：“你們還不走？”

“峰哥你先走吧，我們再坐一會?！被粢阈χf道：“峰哥你今晚手氣不錯啊，以后多聚聚啊，我們在這也就你一個老鄉?！?

“好說好說?！编嵎鍞[擺手，然后大步走出了房間。

走出茶館，微量的晚風吹拂在他的身上，散去了他身上不少煙味，也讓他心中的那股上頭感逐漸削弱，不過那股賺到錢的快感，還在不斷上涌。

畢竟賭博帶來的多巴胺是男歡女愛的五倍以上，特別是在賺了錢的情況下，這種快感更是讓人難以抗拒。

不過與這份快感交織在一起的，則是他要“斷子絕孫”了的煩躁。

畢竟小時候生活在農村，他小時候還是見過一些家庭在男人死后，由于家里沒有男人，直接就被吃絕戶的場景……

那時候他還很小，但看著那戶人家母女滿臉絕望的表情，哪怕是現在他都沒有忘記。

過了二十多年，沒想到他如今也面臨了要被吃絕戶的風險。

如果可以，他只想把財產留給他的親人，至于其他人，不管是村里那些親人，還是什么機構，他都不想給。

可是……

‘我現在怎么生啊，總不能找人借種吧?！嵎逶谛闹辛R了句，隨后一腳踢飛身前的小石子。

……

鄭峰走后，又過了幾分鐘，霍毅開門環視了一下周圍，確認鄭峰已經走人了，隨后關上房門，一屁股坐了下來。

“毅哥，后半場的時候，鄭峰打了好幾次哈欠，再看他現在的樣子，我估摸著那些流言里沒準有不少是真的?！贝珙^男迫不及待地說道，眼中閃爍著些許狂熱。

“還用看后半場啊，這一見面我就知道他身子不行。”橫肉男嗤笑道：“他現在這狀態，感覺還不如我家那個老頭子壯實……從小到大一直聽人講老鄭家兒子有出息，結果出息著出息著，身子股給折騰廢了。”

“反正他就算有孩子，估計也是別人的種了?！被粢阈χf了句，隨后看向橫肉男，囑咐道：“狗子，你跟你爸媽說下，讓他們去村里再添把火，我們給鄭峰找點事做。

到時候一邊是親娘，一邊是老婆，他里外不是人……他越郁悶，就越想發泄，到時候才是我們的機會?！?

停頓了片刻，霍毅舉起身側的杯子，悠悠喝了口茶，繼續道：“至于現在，都把你們心思給我藏好了，誰敢表現出異樣，被鄭峰給發現了，我就打斷誰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