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梓菱跪在田壟間，黑色工裝褲的膝蓋處已經浸透了深色的汗漬。

她小心翼翼地撥開葉片，指尖輕觸那些鮮紅飽滿的草莓。

熟透的果實散發著醉人的甜香，像一顆顆紅寶石鑲嵌在翠綠的葉叢中。

“喂！這邊草莓好大！”徐珠晗突然在隔壁田壟大喊。

她不知何時脫了臟兮兮的防曬衣，穿著件已經染得斑駁的白T恤，在田壟間竄來竄去。

黃梓菱懶得理她，專注地采摘著面前的草莓。

突然，她發現一件奇怪的事——這片區域最大最紅的草莓都不見了，只留下光禿禿的莖稈和一些發育不良的青果。

她皺眉撥開更多葉片，在泥土上發現幾個清晰的腳印和草莓汁滴落的痕跡。

腳印通向徐珠晗所在的田壟。

黃梓菱悄悄靠近，撥開茂密的草莓葉，看到了令她血壓飆升的一幕——徐珠晗蹲在田壟盡頭，面前鋪著幾張芭蕉葉，上面堆滿了精品草莓。

她正往嘴里塞著最大的那些，汁水順著下巴流到胸前，把白T恤染得像是兇案現場。

每吃幾個，她就挑幾個品相完好的藏進隨身的小腰包里。

“好吃嗎？”黃梓菱陰森森的聲音從背后響起時，徐珠晗嚇得把半個草莓塞進了鼻孔。

“我……我在挑蟲子！”徐珠晗手忙腳亂地試圖藏起芭蕉葉上的草莓，“這些都有蟲蛀！”

黃梓菱抓起一個被咬了一半的草莓：“蟲子長你這樣的大齙牙？”

“你！”徐珠晗氣急敗壞地站起來，卻因為蹲太久腿麻而踉蹌幾步，不小心踩爛了自己珍藏的草莓堆。

鮮紅的果肉在她腳下發出令人不適的“噗嗤”聲，濺到她的七分褲和小腿肚上。

“我的草莓！”她尖叫著，竟然哭了出來，“都是你害的！”

黃梓菱冷眼看著她表演：“那是比賽用的水果。”

“誰稀罕！”徐珠晗突然抓起一把爛草莓朝黃梓菱扔去。

黃梓菱躲閃不及，工裝褲上頓時綻開幾朵猩紅的花。

這徹底點燃了黃梓菱的怒火，她一把揪住徐珠晗的衣領：“你找死？”

*

江簡的T恤后背已經濕透，緊貼在皮膚上。

她將裝滿桃子的竹籃放在樹蔭下，用濕巾擦了擦手。

鄒茵夢也提著滿滿一籃梨子走來，臉頰被曬得通紅。

“我摘得差不多了，”鄒茵夢喘著氣說，“你摘得怎么樣？”

江簡正要回答，突然聽見果園另一端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她和鄒茵夢對視一眼，快步向聲源走去。

穿過幾排桃樹，眼前的場景讓江簡挑了挑眉——

黃梓菱正揪著徐珠晗的衣領，黑色工裝褲上沾滿了可疑的紅色污漬。

徐珠晗的熒光粉防曬衣已經臟得看不出原色。

兩人腳邊倒著一個翻覆的籃子，各種水果滾了一地，不少已經被踩得稀爛。

“你再碰一下我的草莓試試！”黃梓菱的聲音因憤怒而微微發抖，“從開始到現在，你吃了至少五斤水果，弄壞三斤，還往我籃子里塞爛果子！”

徐珠晗拼命掙扎，齙牙上沾著草莓籽：“放開我！是你先——”

“我先什么？”黃梓菱猛地將她推向一棵果樹，幾個熟透的杏子“啪啪”砸在徐珠晗頭上。

“我他媽忍你一上午了！摘草莓專挑最紅的吃，吃完還把剩下的捏爛；采櫻桃連枝扯斷；現在又偷吃比賽用的草莓——”

“我沒有！”徐珠晗尖聲反駁，卻下意識擦了擦嘴角的紅色汁液。

黃梓菱冷笑：“那你告訴我，為什么你負責采摘的那片草莓地，最好的草莓都不見了，而你的口袋——”

她突然伸手，從徐珠晗防曬衣口袋里扯出一把沾著泥土的草莓，“——卻鼓成這樣？”

徐珠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突然指著黃梓菱的籃子。

“你還說我！你籃子里那些櫻桃明明是從我那邊偷的！”

“放屁！”黃梓菱徹底爆發，“我摘的時候你還在梨樹下打盹！”

導演聞聲趕來時，兩人已經扭打在一起。

徐珠晗扯著黃梓菱的頭發，黃梓菱則掐著她的脖子，兩人在泥地上翻滾，壓碎了更多水果。

草莓汁、櫻桃汁和泥巴混在一起，把兩人染成了滑稽的彩色。

“夠了！”導演怒吼一聲，工作人員趕緊上前拉開她們。

徐珠晗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欺負我！從早上就針對我！我的衣服都毀了——”

黃梓菱甩開工作人員的手，指著自己褲子上的污漬：“看看誰欺負誰？我的限量版工裝褲被她用草莓砸成這樣！”

導演頭疼地揉著太陽穴：“都閉嘴！徐珠晗，你偷吃比賽水果，破壞團隊成果，扣你們組五斤重量。黃梓菱，動手打人，扣三斤。”

“憑什么！”兩人異口同聲地抗議。

江簡站在人群外圍，突然注意到徐珠晗的籃子底部有什么東西在陽光下反光。

她不動聲色地靠近，發現是幾枚圖釘，尖頭朝上埋在水果下面。

如果有人伸手進去拿水果……

“導演，”江簡平靜地開口，“我想我們組的水果應該夠二十斤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轉向她。

徐珠晗趁機把圖釘踢到草叢里，但江簡已經看得一清二楚。

“那太好了，”導演如釋重負，“你們可以先回休息區。”

——

回程路上，鄒茵夢小聲問：“你看到徐珠晗藏的東西了對不對？”

江簡點點頭：“圖釘。”

“天啊，她瘋了嗎？”鄒茵夢倒吸一口冷氣，“要是誰被扎到……”

“所以她總是用‘意外’當借口。”江簡的聲音很輕，目光卻一直盯著前方蹦蹦跳跳的徐珠晗。

對方似乎已經忘記了剛才的沖突，正哼著歌摘路邊的野花，齙牙上還沾著沒擦干凈的草莓汁。

休息區搭著簡易的涼棚，江簡將水果籃放在陰涼處，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冰水。

她小口啜飲著，看著遠處垂頭喪氣的黃梓菱和假裝委屈的徐珠晗。

“我們贏定了，”鄒茵夢開心地說，“她們被扣了那么多重量。”

江簡卻微微皺眉：“不一定。”

果然，半小時后稱重時，徐珠晗那組的水果居然剛好二十斤——比江簡組還多半斤。

導演宣布他們獲勝時，黃梓菱一臉不可思議：“怎么可能？我們被扣了八斤！”

徐珠晗得意地咧嘴一笑：“因為我后來又摘了好多！”

她炫耀地拍拍鼓鼓囊囊的籃子，卻沒注意到底部正在滲出可疑的紅色液體。

江簡突然伸手掀開蓋在籃子上的芭蕉葉——下面赫然是幾瓶灌滿水的礦泉水瓶，壓在最底層的草莓已經被擠爛，汁水不斷流出。

“這是什么？”導演臉色鐵青。

徐珠晗的笑容僵在臉上：“我…我……”

“作弊！”黃梓菱暴怒，“難怪她剛才非要去‘上廁所’！”

最終，比賽結果被取消，徐珠晗被罰獨自清理整個休息區的垃圾。

她蹲在烈日下撿拾果皮和包裝紙，齙牙上沾著的草莓汁已經干涸成褐色的痂。

偶爾抬頭時，她陰毒的目光會掃過正在陰涼處休息的江簡和鄒茵夢，但很快又低下頭去。

江簡望著遠處起伏的果園，熟透的水果在枝葉間閃爍著誘人的光澤。

夏風送來陣陣果香，卻掩不住某些人身上散發出的腐爛氣息。

她輕輕摩挲著籃子里最后一個完好的桃子，指尖感受到果皮上細密的絨毛，像某種無聲的警告。

黃梓菱走過來，扔給她一瓶冰鎮汽水：“謝了。”

“為什么？”江簡接過汽水。

“別裝傻，”黃梓菱在她身邊坐下，黑色工裝褲上的草莓漬已經變成了鐵銹色，“要不是你發現那些水瓶，我就得認栽了。”

江簡沒有接話，只是靜靜地看向遠處正在偷偷把垃圾踢到別人區域去的徐珠晗，眼神深得像口古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