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凌云站在洞府石門后，指尖的斂息訣運轉到極致。筑基中期的真元如同潮水般退入丹田深處，只留下一縷若有若無的氣感縈繞在經脈中，偽裝成煉氣十一層修士特有的滯澀波動。他對著石壁上的水鏡照了照，鏡中少年面容青澀，玄青色外門袍洗得發白，腰間的天心劍被粗布劍套裹著，只露出半寸淡金色的劍尖——這是他特意找劉猛要的舊袍子，連劍套都是從坊市地攤上淘來的，透著股“剛晉練氣就想裝闊”的稚嫩。

“四十塊靈石……連買張二階傳訊符都不夠。”他摸了摸儲物袋里那幾枚孤零零的靈石，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青元丹的材料已耗盡，新換的天心劍還沒徹底煉化，總不能真靠去任務殿刷巡邏任務攢錢。

目光落在石壁上的《赤罡劍訣》玉簡上，葉凌云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玄靈坊市魚龍混雜，外門弟子與凡俗商人摩肩接踵，最不缺的就是見財起意之輩。他如今有1.86%解封的古劍劍意傍身，對付幾個煉氣巔峰修士，比碾死螞蟻難不了多少。

玄靈坊市比內門坊市熱鬧十倍。剛過辰時，青石板路上就擠滿了人，挑著擔子的藥農、吆喝著賣符紙的小販、穿著各色法袍的練氣弟子，混雜著騾馬的嘶鳴與銅錢的叮當聲，像一鍋沸騰的粥。空氣中彌漫著靈草的清香、妖獸肉的腥氣和劣質燒酒的辛辣，嗆得人鼻腔發麻。

葉凌云混在人流中，腳步慢悠悠的，時不時在攤位前駐足。他故意讓裹著劍套的天心劍在腰間晃蕩，指尖還把玩著兩枚下品靈石，碰撞時發出清脆的響聲——這是他從僅剩的四十塊里摳出來的，專門用來“露富”。

“這位小哥，看看我這枚‘避水珠’？”一個留著絡腮胡的攤主攔住他，手里舉著枚灰撲撲的珠子，“三級妖獸內丹煉的，在水里能閉氣半個時辰，只要五十塊靈石！”

葉凌云瞥了眼珠子，神識掃過便知是塊染了點水靈氣的普通頑石，他故意露出好奇又猶豫的神色：“太貴了……我才煉氣十一層，用不上這么好的東西。”

“嘿，小哥年紀輕輕就有這般修為，將來肯定前途無量！”攤主拍著馬屁，眼神卻在他腰間的劍套上打轉，“這劍看著不凡啊，是極品法器吧？”

“僥幸得了柄極品的。”葉凌云故作得意地挺了挺胸，轉身時“不小心”讓劍套滑落寸許，淡金色的劍身在陽光下閃過一絲鋒芒，隨即又慌忙捂住，“別碰！這是我師傅給的！”

攤主眼中精光一閃，搓著手笑道：“小哥慢走，下次再來啊！”

葉凌云走遠后，眼角的余光瞥見攤主悄悄對旁邊一個瘦高修士使了個眼色，兩人嘀咕了幾句，瘦高修士便不動聲色地跟了上來。

他心中冷笑，腳步轉向坊市東側的“雜市”。那里多是臨時攤位，賣些殘次法器和過期丹藥，最是魚龍混雜，也是劫匪們最常下手的地方。

果然，剛走進雜市的巷口，身后就傳來腳步聲。葉凌云放慢腳步，神識散開，清晰地“看”到三個修士正從不同方向圍過來——瘦高個在左，手持一柄銹跡斑斑的長刀；矮胖子在右，背著個鼓鼓囊囊的麻袋，想必裝著迷藥或符箓；還有個蒙面人跟在正后方，氣息最是凝練，隱隱達到了煉氣十二層巔峰。

“這肥羊倒是會選地方。”瘦高個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點興奮，“看他那劍，至少值五百靈石！”

“別廢話，進了死巷再動手。”蒙面人聲音沙啞，透著股狠勁。

葉凌云故作不知，拐進一條堆滿雜物的死巷。巷尾是面斑駁的土墻，墻角堆著爛菜葉和破陶罐，空氣中彌漫著餿味。他停下腳步，轉身時故意露出驚慌的神色：“你……你們想干什么？”

“干什么？”矮胖子獰笑著扯開麻袋，里面露出幾捆黃色符紙，“把你腰間的劍和儲物袋留下，再磕三個頭，爺就饒你一條狗命！”

瘦高個揮舞著長刀，刀刃在巷壁上劃出刺耳的聲響：“識相的就快點，不然別怪爺爺刀快！”

蒙面人沒說話，只是緩緩抽出一柄匕首，烏黑的刃身泛著幽光，顯然淬了毒。他一步步逼近，煉氣十二層巔峰的氣息如同潮水般壓過來，足以讓普通煉氣十一層修士癱軟在地。

葉凌云“嚇得”連連后退，后背撞在土墻上，聲音發顫：“我……我是內門弟子，你們敢動我？”

“內門弟子可是筑基期，就你這樣子，”矮胖子笑得更歡了，“外門穿成這樣的弟子，爺爺見得多了！今天就讓你知道，什么叫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他猛地甩出一張黃色符紙，符紙在空中炸開一團白霧，帶著刺鼻的甜香——是迷魂符。瘦高個的長刀也同時劈來，刀風裹挾著沙石，直取葉凌云面門。

就在白霧籠罩過來的剎那，葉凌云眼中的驚慌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冰冷。他不退反進，腰間的天心劍不知何時已出鞘，淡金色的劍光如同撕裂夜幕的閃電，后發先至！

“嗤！”

劍光掠過矮胖子的手腕，麻袋脫手落地，符紙散落一地。矮胖子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掌心一涼，低頭看去時，握著符紙的手指已齊根而斷，鮮血噴濺在對面的巷壁上，畫出幾道猙獰的紅痕。

“啊——！”慘叫聲響徹死巷。

瘦高個的長刀距葉凌云咽喉只剩寸許，卻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一滯。就是這剎那的停頓，葉凌云手腕翻轉，天心劍的劍脊重重砸在刀背上。

“鐺！”

長刀脫手飛出，嵌進土墻半寸深。瘦高個只覺手臂發麻，還沒來得及后退，就被一股沛然巨力踹中胸口，整個人像斷線的風箏般撞在麻袋上，噴出一口血沫。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蒙面人甚至沒來得及擲出淬毒匕首。他看著眼前這個瞬間判若兩人的“煉氣十一層”，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你……你的修為……”

“煉氣十一層啊。”葉凌云笑了笑，指尖的天心劍滴著血，淡金色的劍光在巷中折射出細碎的影，“是不是覺得，殺你們三個，夠了？”

蒙面人瞳孔驟縮，轉身就想翻墻逃跑。他能感覺到，對方身上散發出的靈力波動雖仍停留在煉氣層次，但那股若有若無的劍意，竟讓他這個煉氣十二層巔峰都感到靈魂戰栗。

“晚了。”

葉凌云低喝一聲，《赤罡劍訣》的“裂石式”展開！天心劍帶起一陣金風，劍未至，凌厲的罡氣已先一步斬在蒙面人后心。蒙面人慘叫著撲倒在地，后背的法袍裂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混著碎肉浸透了衣衫。

他掙扎著回頭，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淡金色的劍光在眼前放大——那劍光中夾雜著縷縷灰黑色的絲，像無數細小的獠牙，正貪婪地吞噬著周圍的靈氣。

巷內恢復寂靜，只剩下矮胖子壓抑的嗚咽和瘦高個粗重的喘息。葉凌云收劍入鞘，踢了踢蒙面人的尸體，確認徹底斷氣后，才開始搜刮戰利品。

蒙面人的儲物袋最是豐厚：兩百一十塊下品靈石，三瓶回氣丹，還有一柄烏黑匕首——竟是上品法器，刃身的毒紋隱隱發亮。瘦高個的袋子里只有七十多塊靈石和那柄銹長刀（中品法器）。矮胖子最窮，只有二十幾塊靈石和幾捆劣質符紙。

“加起來三百靈石，不算太虧。”葉凌云將東西分類裝好，又把三具尸體拖到巷尾的糞堆旁，用幾塊破木板蓋住。這里三天才清理一次，足夠掩蓋痕跡。

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換回那副驚慌失措的表情，低著頭快步走出死巷。路過雜市攤位時，剛才那個絡腮胡攤主看他的眼神充滿了驚疑，葉凌云卻故意撞了下他的攤子，“慌慌張張”地道歉，然后一溜煙消失在人流中。

半個時辰后，葉凌云出現在坊市西側的“聚寶齋”。這是家專收贓物的店鋪，老板是個獨眼龍，據說早年也是修士，后來被廢了修為，靠著門路在坊市混得風生水起。

“喲，小哥面生啊。”獨眼龍趴在柜臺上，僅剩的左眼在葉凌云腰間的劍上打轉，“想當點什么？”

葉凌云將蒙面人的匕首、瘦高個的長刀和從尸體上扒下來的兩件中品法袍放在柜臺上：“上品匕首，中品長刀，兩件中品法袍，你開個價。”

獨眼龍拿起匕首，用指尖捻了點粉末抹在刃上，粉末瞬間變黑：“淬了‘腐骨散’，得處理干凈，折價五十。長刀是凡鐵混靈銅煉的，頂多三十。法袍……”他捏著法袍的邊角聞了聞，“沾了血，洗不掉，兩件算四十。總共一百二十塊。”

“太少了。”葉凌云皺眉，“匕首光是上品法器就值一百，長刀五十，法袍兩件六十，至少兩百一。”

“小哥是外行吧？”獨眼龍嘿嘿笑，“贓物哪有按市價算的？我得擔風險的！最多一百五，再多我寧可不收。”

葉凌云盯著他的獨眼看了片刻，忽然笑道：“再加三十，我告訴你個消息——雜市死巷里有三具尸體，身上的東西夠你再賺一筆。”

獨眼龍的獨眼猛地一縮，隨即拍板：“成交！”

接過一百八十塊靈石時，葉凌云能感覺到背后有幾道隱晦的目光掃過。他不動聲色地將靈石塞進儲物袋，轉身走出聚寶齋。陽光正好，照在青石板路上泛著光，他摸了摸懷里沉甸甸的袋子，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加上之前的三百，這趟凈賺四百八十塊，足夠再買一份青元丹的材料了。

返回洞府時，暮色已濃。葉凌云沒有直接進去，而是繞到后山的溪流邊，用溪水反復沖洗天心劍。淡金色的劍身上，殘留的血跡在水流中暈開，又被劍體自發引動的靈氣沖刷干凈，恢復了瑩潤的光澤。

他坐在一塊青石上，看著溪水中自己的倒影。玄青色外門袍沾了點泥污，頭發有些凌亂，唯有那雙眼睛，在暮色中亮得驚人。這就是修仙界的生存法則，要么被人搶，要么搶別人，他不過是選擇了后者。

“1.86%……”葉凌云指尖拂過劍脊，識海古劍輕輕震顫。剛才斬殺蒙面人時，那縷灰黑色的劍意似乎又凝練了一絲，雖然進度條沒動，但他能感覺到，丹田內的真元與劍意的契合度又深了一分。

回到洞府時，夜明珠的光暈已亮起。葉凌云將靈石倒在石桌上，四百八十塊堆成小小的山，比早上的四十塊順眼多了。他數出三百一十塊，正好夠再買一份青元丹的材料，剩下的一百七十塊留著應急。

墻角的金烏蘊火爐還帶著余溫，葉凌云摸了摸爐壁，忽然想起老嫗說的“十倍材料都沒成丹”。他拿起那枚瑕疵青元丹，對著光看，裂紋中的黑氣似乎淡了些——或許可以用古劍的吞噬劍意試試，能不能逼出丹毒？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識海古劍就傳來一陣強烈的共鳴。葉凌云心中一動，將丹藥放在掌心，引動一絲解封劍意包裹上去。

灰黑色的劍意如同細密的網，瞬間滲入丹藥內部。原本凝滯的丹毒在劍意的撕扯下發出滋滋的聲響，像冰雪遇火般消融。盞茶功夫后，瑕疵丹表面的裂紋竟淡了許多，靈力波動也穩定了不少，雖仍不及正品，卻已能發揮六成藥效。

“果然可行。”葉凌云將丹藥收好，眼中閃過一絲興奮。有了這方法，即便煉出瑕疵丹也能補救，至少不會血本無歸。

窗外的月光透過石縫照進來，落在天心劍上，劍鄂的“心”字云紋在光線下若隱若現。葉凌云拿起劍，對著空處揮了幾下，淡金色的劍光在石壁上投下晃動的影，帶著種酣暢淋漓的利落。

明天去丹坊買材料時，或許可以再繞趟雜市——聽說那里最近來了批從坪炎王朝逃過來的散修，個個身上都帶著橫財，也個個都長著雙賊眼。

他將靈石仔細收好，儲物袋的重量壓在腰間，帶來一種踏實的暖意。煉丹需要資源，練劍需要資源，古劍解封更需要海量資源，而這坊市，就是他目前最便捷的“聚寶盆”。

夜色漸深，洞府內的火光再次亮起。金烏蘊火爐中，淡金色的火焰靜靜跳動，映照著葉凌云專注的側臉。新的青元丹材料已備好，這一次，他有把握煉出真正的合格品。至于那些潛藏在坊市陰影里的“肥羊”，不過是他煉丹路上，順手收割的靈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