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沒想到，自己離開草原之前還收到了一份意外之喜。

脫歡親手砍下馬哈木頭顱后，思前想后，還是放棄了將其給自己制作成一個精美酒器的想法，而是派人送到了朱棣的營地外。

來送禮的瓦剌使者本來是想悄悄丟在大門口就走，卻沒想到他才靠近，就被負責警戒明軍騎兵圍了起來。

要不是開口及時，估計這份禮里，就得再搭上自己的腦袋了。

雖然不知道朱棣喜不喜歡多個附贈品，但這個瓦剌使者顯然還不想死。

看著對面蠢蠢欲動的明軍，知道猶豫一秒都是對自己生命的不負責，果斷丟掉了自己的武器，表明自己沒有威脅。

“你說，是脫歡讓你來送禮的？”

朱棣眼神凌厲，似笑非笑的看著下方瑟瑟發抖的瓦剌使者。

這使者也是個機靈的人，來之前就想好了萬一自己被抓的說辭。

面對朱棣的逼問，雖然被朱棣的帝王威嚴震懾得臉色發白，卻還是將自己打好的腹稿說了出來。

“是！我族新主脫歡大汗一直以來都十分敬畏大明皇帝陛下的威嚴。

只是之前馬哈木獨斷專行，這才縱兵犯境，脫歡大汗掌握大權后，便立即撥亂反正，誅殺了罪魁禍首馬哈木，特命我將其首級敬獻給皇帝陛下！

希望皇帝陛下能看在我等迷途知返，且作亂者已經伏誅的份上，能寬恕瓦剌此前的無禮。

日后，瓦剌必將為大明馬首是瞻，不敢背離......”

瓦剌使者說著，便雙膝跪地，將手中盛放馬哈木腦袋的盒子舉過頭頂。

作出一副恭謹的姿態后，他心底卻有些為自己的智慧得意起來。

中原人最好面子，身份越高的人就越是如此。

自己這態度，可以說是給足了朱棣面子，這下他還不得喜笑顏開？

聽說以前的中原皇帝只要一開心，就會賞賜官爵，美人和各種寶物，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個機會？

官爵倒是無所謂，自己也不可能去大明當官，要是能多賞點美人和寶物就好了......

朱棣捻了捻下巴上的胡子，甩出一個眼神。

朱高煦立即走了過去，一把將盒子奪過，走到旁邊打開看了一眼，確認沒詐后，這才送到朱棣面前。

“爹，的確是馬哈木！”

朱高煦的野蠻舉動讓瓦剌使者心底一陣腹誹。

就這？還自吹文明之國，禮儀之邦呢？我看比我們草原上的人還要野蠻！

聽他叫朱棣爹，想必還是個王爺，王爺就這種素質，看來所謂的中原也沒什么禮數！

瓦剌使者依舊保持著跪著的姿勢，還是滿臉尊崇的表情，心底卻早已經罵開了。

朱棣可不在乎這個瓦剌“使者”的想法。

只是掃了眼馬哈木的人頭，便又將目光看向了還跪著的瓦剌使者，神態沒有絲毫變化，語氣反倒嚴厲起來。

“脫歡現在在哪？既然不是有心反叛，為何不敢來見朕？！”

突然的喝問，讓剛才還在幻想著美人珍寶的瓦剌“使者”愣住了。

這不對吧？不是說南方人讀圣人經義，最講禮儀嗎？

怎么自己都把馬哈木的腦袋送來了，朱棣不僅沒有龍顏大悅，賞賜一番，反而還逼問起自己其他族人的下落了？

難不成是自己那句話說得不對？

瓦剌使者驚出一身冷汗，腦門緊緊貼著地面，瘋狂思考著補救措施，說話也開始哆嗦起來。

“回大明皇帝陛下，大汗在和馬哈木搏斗之時...不慎受了刀傷，現在正在養傷，實在無法親自趕來，還望陛下見諒......”

“哼！我看不是不能來，是不敢來吧？！”

朱棣這種能將三個兒子耍得團團轉的人，自然不會信這種騙小孩的鬼話，當即就冷笑起來。

一旁，早就已經忍不住的朱高燧聽到這話，獰笑一聲，噌的拔出配劍，抵在瓦剌使者脖子后。

只待朱棣一聲令下，便可讓其人頭落地。

脖子上傳來的冰冷觸感，讓瓦剌使者的心瞬間涼了一半，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卻根本不敢作出半點反抗的動作。

“外臣絕不敢欺瞞皇帝陛下，還請陛下明鑒！

陛下乃是九五至尊，天生神圣，外臣見您天顏已是萬幸，怎敢蒙騙？”

慌亂中，無計可施的瓦剌使者只好用自己所知不多的夸獎之語，拍起朱棣的馬屁。

這下總該行了吧！

面子我已經給足了，總不能再揪著不放了吧？

不得不說，從一個瓦剌人嘴里能說出這些話，可見這名使者確實是下了不少的功夫。

要是換個真愛做表面功夫，或者愚笨些的皇帝，說不定還真就如了他的愿，不再繼續盤問了。

但朱棣是什么人？

作為一個以唐太宗為目標，立志要超越他的人，可不會因為這一通沒什么水平的馬屁就失去理智。

甚至眼底還滿是厭惡，順著他的話冷冷道：

“好啊，既然你說脫歡傷重，又說他是為我大明誅賊而傷，那他還是個衷心之人咯？

朕對衷心之人向來不吝賞賜，只可惜此次出征，卻是并未攜帶金銀器物。

這樣吧，就勞煩你再跑一趟，帶著我們去探視一下脫歡，也算是朕的心意了！”

瓦剌使者心底又是一涼，但這次卻不敢應聲了，雖然聽不出朱棣話里的譏諷，但他哪敢帶朱棣去見脫歡？

真那樣做了，恐怕所謂的探視是假，他們這一支徹底在草原上消失的日子倒是不遠了。

就算朱棣真是這個想法，可當他看到生龍活虎的脫歡后，自己還能活命嗎？

左右為難，瓦剌使者心中損失叫苦不迭。

“怎么不說話了？君無戲言，難不成你還怕我說謊不成？”

見他不吭聲，朱棣又換上了一副笑臉，只是這笑容里實在沒多少溫度，反倒看得人心底直發寒。

“陛下，非是外臣不肯，只是外臣出發之時大汗就已經帶著族人離開了，他們去了哪里外臣實在不知啊！”

瓦剌使者是徹底沒招了，朱棣的難纏，根本就不是他這個小小的草原使者能應對的。

他和先輩們說的中原帝王完全不一樣，拍馬屁，說好話完全沒什么用。

“你剛才還說脫歡傷重，無法來見朕，怎么這會脫歡就能帶著人到處跑了？”

朱棣眼睛微瞇，臉上的假笑也消失了。

“再不老實，你就留在這里，和馬哈木做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