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達瑞安,招待商人的酒樓里。
林出生站在窗邊,手指搭在窗沿上,幾次三番想要打開窗戶透透氣卻無濟于事,焦急地來回走動。
空氣悶得厲害,有點像商船底倉里堆放久了的干貨,他開始有些懷疑自己為何接下這樁活兒。
大明治下做走私客,還兼差生物采購,說得好聽是家族產業的一部分,說得不好聽,就是主動去撞釘子。
可家主那封手寫的信件實在難以拒絕。更何況這一單的買家來頭不小,出手更是闊綽,連開口要求的物種都帶著些奇怪的描述。
據說這些奇特物種深受大明內一些貴族的喜愛,可以賣上高價,這一次更是有位神秘的大人物指明了要大量的新物種,這對于從衰敗中剛剛開始復興的林家來說是十分重要的一筆生意
他回頭掃了一眼屋里那幾人。
靠窗坐著的男人,胳膊搭在椅背上,正用小刀一點點修指甲。他話不多,但身上的老舊紋身和脫色的北地口音都說明他不是初入行的新人。
另一人則穿得一絲不茍,衣襟筆挺,鞋面能倒影人影,坐姿卻懶得很,整個人癱在椅中,一邊抱怨:“阿拉那幾個光頭。都說了他們不靠譜,我們還給人家遞錢?”
“信不得。”磨指甲的那位搖頭嗓音低沉,“甭管了,沒準兒咱們早就讓人給耍了。”
林出生沒接話,只是又看了一眼窗外。
街上忽然熱鬧起來了,他們抬著幾個被捆住的綠皮蠻族,正架在木臺上,不知是要處刑,還是表演某種儀式。
他皺起眉。這么多年行商經歷他不是沒見過這陣仗,但這氣氛不像是喜慶,也不像是獻祭,更像是....
“他們這是沖我們來的?”他低聲說了一句,沒人接。
下一刻,門忽然被猛地撞開。
一個臉色煞白的伙計跌進來,氣喘如牛,聲音發顫:“不中嘞!外面給咱們全圍上了!”
林出生心臟猛地一緊。
“叫老四啟動方舟,快走!”他厲聲喊道。
還沒等回應傳來,整座酒樓忽然劇烈一震,一道黑影如炮彈般撞穿外墻,從一樓直沖而上,轟然之間,二樓半邊樓板直接塌了!
碎木四散飛濺,殘破的瓦片與酒漬翻卷著一同落下。林出生仰頭看去,一片夜空冷漠地照在他們頭頂。
筑基期?!
他喉嚨一緊,眼皮止不住地跳動。他不是沒見過強者出手,但這是第一次獨自面對一名懷有強烈殺意的強者,那股洶涌的靈壓如海潮般涌來,令他腳下一軟,不得不向后退了半步。
他本能地伸出手臂,想要把身后的幾人護在身前,結果一轉頭,背后竟空空蕩蕩,連個影子都不剩了。
林出生的臉頓時青白交加:那仨收了他重金的護衛竟然溜得比兔子還快。
就在這時,碎裂的樓板上一只穿著深灰色長靴的腳緩緩踏出。
他身形修長挺拔,披著一件深黑色長袍,卻在月光下隱隱泛出如金屬般冷硬的光澤,只見那人輕輕一招手,剛才那名襲擊他們的筑基強者往前走了一步。
他用不知名的語言交流了什么,下一刻那名筑基強者飛身上前。
生死一線,林出生猛然扯下脖子上的一枚溫潤玉牌,那是家主親賜的保命符,帶著特殊的靈印,同時也是作為行商的憑證。他毫不猶豫地掄起手臂,朝對方狠狠擲去。
“我是第一批到達的行商,未來大明的使者!你他娘的敢動我,就跟整個林家過不去!”他吼出這句話時,聲音竟帶著一絲破裂的尖利。
玉牌在空中劃出一道銀白色弧線,直直奔著那黑袍男子的眉心而去,但對方只是微微抬手,那枚玉牌穩穩定在他面前。
“阿拉,我的領主大人,怎么天天都被人襲擊啊。”
亞雷微微側身,帶著略顯調侃的語氣從一旁響起,阿雅從他身后不遠處走出,一日不見,好像忘記了她前面在龍巢里對著亞雷大吼的丑態,林出生眼皮子一跳,練氣后期的修為,居然可以做到隔空停滯!
林出生心頭發緊。他好歹也是小有修為的人,此刻卻連她何時接近都毫無察覺。
“把他抓起來。”亞雷的語氣不帶任何波動,“萊恩,你去把其他逃出去的幾個人也抓回來,生死無論。”
林出生見狀,反倒松了口氣。他感覺的出亞雷的語氣雖然冷酷,但對自己似乎暫時沒有下死手的意思。他挺直腰桿,換上一副不失風度的模樣,大聲說道:
“我要求見你們領地的代理領主!我是商隊的代表,我背后是大明,是朝廷!今天的事,我必須得到一個交代,否則...”
他話未說完,就被一只冰冷的靈力鎖鏈捆住了雙手,狠狠一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板上。
“砰!”
林出生猝不及防,被拽得一個踉蹌,跪倒在滿是灰塵與木屑的地板上,膝蓋狠狠磕在地面,臉上頓時冷汗直流。
他正要轉頭怒斥,余光卻看到一道身影猛地逼近。
一個身形矯健、五官凌厲的東方女子從遠處掠來。她毫不留情地一腳踏在林出生的背脊上,腳掌精準地落在脊柱要害,只要稍稍一施力,后者立刻就會成為一個躺在床上的廢人。
林出生臉色煞白,嘴唇發顫,不敢亂動分毫。
女子低頭盯著他,咬牙切齒地開口,聲音里壓抑著滔天的怒火:
“原來如此,原來是你們。”
她俯身從地上拾起一塊碎裂的玉牌,指尖一抹,灰塵拭去,其上赫然刻著一個清晰的“林”字。
“銷聲匿跡十四年的林家,”她緩緩吐出一口氣,“是你們襲擊了我的商隊,是你們殺了我的人!”
遠處,亞雷站在破碎墻壁前,靜靜地看著這一切,臉上沒有明顯的表情。
他微微偏頭,對阿雅淡淡道:“你看著點,不要讓她把人弄死了,另外,這支商隊的所有細節我都要知道。”
“哦呀~那我們的領主大人這是打算親自出馬,去做點什么大事呢?”
阿雅笑盈盈地問道。
“他們在我的領地上為非作歹,不可能不付出代價。”亞雷說道,“光靠這些人還不夠,真正的主謀還沒浮出水面。”
阿雅挑了挑眉,語氣收斂幾分,壓低聲音道:“你的意思是要對新教徒動手?矮人大師也是其中一員。”
她微微抬手,指了指人群中幾個光頭的僧人,眼神閃爍。
亞雷沒有否認,只是淡淡道:“會動手,但還不到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