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若涵抬手一揮，一面玲瓏的銅鏡自她袖中浮現，懸于半空，輕輕旋轉。伴隨著一圈靈光擴散，一道隔絕外界的結界悄然張開。

她咬了口糖葫蘆，慢條斯理地嚼完，才慢悠悠開口：“我不是來販貨的。”

“哦？”亞雷挑眉。

“我是來談路線的，”她語氣帶著一種公事公辦的從容，“那些商人爭先恐后地將貨品運進來，不過是想討個好印象。而我才是是來決定誰能長期留在艾爾達瑞安做生意的人。”

“可在我看來，”亞雷微笑，語氣不急不緩，“決定誰能做生意的，是我，不是你。”

“不。如果大明官方不承認你們的合法地位，哪怕你把整個領地打造成黃金市場，裂隙里的正規商隊也不會踏進一步。敢和你們做生意的，只會是些走私販子和海盜。”

亞雷瞇了瞇眼，“聽起來你地位很高。”

“當然！”她挺起胸膛，“你看來還不了解大明，也不知道使者這兩個字的含義。”

“我大明千年帝統未曾中斷，萬里疆土之內，王命如天。天子御極，號令九方，文武并重，百業齊興。”

“數以萬計的海船往來四海裂隙，商路交匯之處，必有大明牙商設市、驛館落腳。”

“使者，代表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天子意志的延伸。我的一紙文書，可以讓你與整個東方為敵，也可以讓千船萬商源源不斷地駛入你的港口。”

她說完，眼神平靜而堅定，仿佛背后真有萬里海圖、千軍萬馬，隨時聽命于她一言之間。

亞雷垂眸，思考她這番話的可信度，“這么偉大的帝國怎么就派了你一個人來？”

張若涵聽罷，并未動怒，只是輕輕一笑，反手從袖中抽出一疊厚厚的文書，啪地一聲重重拍在桌上。

“這是大明戶部與欽差通商司聯合頒發的通關文書，蓋有天子印璽與海道提督專章。”

亞雷接過一張紙，質地柔軟堅韌，手感極為細膩。他微微挑眉，這材料竟與他記憶中某種高階獸人的皮革有些相似，但明顯更加稀有精致。

光這一張紙就能值300金幣，而他面前的卻是整整一大疊。

“好，我信了。”他點點頭，“那你怎么解釋你遇到了襲擊？”

“你怎....一頭蜥蜴的攻擊還不足以擊敗我。”張若涵嗆了一口，趕緊補救道。

“你不用狡辯，我又不是瞎子。”亞雷語氣淡然，“那頭地龍連你的飛舟都難以破防，可飛舟的主體上卻留有一道極深的傷痕。”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更別提那只是一頭地龍，不可能飛入裂隙空域將你擊落。所以，這傷口不是它造成的。”

“讓我猜猜，那道傷是人為襲擊的吧？你很可能在途中與自己的商隊走散，甚至遭遇過埋伏。”

“我知道你可能是這支商隊的領頭人，但你所乘坐的飛舟，無論是等級還是護衛規模，都遠不符合你自稱的身份。”

“所以有可能你的商隊全軍覆沒，嗯，那就能解釋了。”亞雷若有所思。

張若涵的臉色微微一變。她不知道這個男人是如何做到的，寥寥幾句話，就幾乎將她的處境剖析得一清二楚。但即便如此，她也絕不會承認，不能把弱點主動暴露出來。

她輕輕一笑，眼神卻冷了幾分，仿佛方才那瞬間的情緒波動從未存在過。

“推理能力不錯，果然不愧是能在裂隙邊境撐起一塊領地的人。”

她抬手撣了撣衣袖上的虛塵，語氣一轉，“但我勸你別把太多精力浪費在揣測我身上——這對你沒好處。”

她抬眼直視亞雷，語氣強硬中帶著冷靜的從容：

“你該關心的，是接下來怎么和我合作。”

“我手里握著的是大明的路線、文書和未來兩年東方貨物流入這個世界的通道安排。而你，”她目光微挑，“擁有港口、市場、權力，還有我們都看得出的野心。”

通商？這對亞雷來說是件值得思考的問題，重點是他對裂隙的情報太少了。

他回想起自己的父親，那位老狐貍偷偷摸摸搞了那么多年貿易，從未見過有誰跳出來，自稱可以代表官方行使權力。為什么現在突然冒出一個使者？她又憑什么比其他人更合法？

也許過去的那些交易，本質上就是走私，雙方都是心照不宣的灰色商人。但這次不同，對面來的是一個素未謀面的帝國使者，手中拿著蓋有印璽的官方文書，這就不是普通的利益交換那么簡單了。

他要不要簽？不對，就算真要簽訂合作條約，也輪不到他。

這不是一筆私人買賣，而是一場國家層級的外交協議。按理說，這樣的文書必須由艾瑟瑞爾皇室來蓋章背書。

亞雷心中一緊，忽然意識到一個關鍵問題：他，一個剛剛接手邊陲領地的小小伯爵，根本沒有資格替這個國家簽下任何正式條約。

這里面有問題。

“這需要時間，我要寫信給我的父親，他也是一位伯爵，再由他稟告皇帝，最后才能商討具體的內容。”亞雷緩緩說出這番話。

“不，沒有那么多時間。”張若涵果然露出反應，眉頭微蹙，隨即俯身，壓低聲音，語氣卻更顯急切，“這是一次合作，只有你和我，你的家族和我的家族。”

“哦？”亞雷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果然事實沒有她說的那么簡單。

這個女人可能真的有她說的權力，但眼下的情況不容樂觀，但從她此刻的態度來看，局勢遠比她表現出來的更加緊迫。

亞雷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腦中飛快地權衡。

張若涵急于達成協議，說明她背后的支持未必牢靠，甚至她所代表的家族也可能面臨著某種危機，甚至連派出的商隊都只有她一個人到達。這份急切暴露出的，是她目前無法等到正式外交渠道運作完畢的窘境。

也就是說，他手中握著的不只是一個決定權，而是一把可以慢慢加價的籌碼。

“你能給我什么？”

“我可以在協議上簽下我家族的印章，”張若涵語氣堅定，“未來兩年內，所有裂隙東來的商路，只認你一家。”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此外，我們最初的承諾依然有效。我可以將家傳的修仙法門交給你，并親自指導你修煉——但作為交換，你必須歸還那枚飛舟核心。”

亞雷聞言輕笑，眼神中多了幾分譏諷：“你在開玩笑嗎？”

他抬眸，語氣不疾不徐“到目前為止，所有的商路本來就只能從我這里走。你所謂的獨家根本不是籌碼，而是現狀。”

“不一樣！大明已經開始全面開發所有的商路，最多兩個月，大量的商人就會抵達這里。”

亞雷沉默不語，閉目思索了片刻，才緩緩開口：“兩年不夠，十年。”

“絕不可能！”張若涵當即否決，語氣強硬，“你還是不了解大明的商貿節奏。三年，這已經是極限。”

“七年。”亞雷不動聲色地回道。

“四年！”張若涵緊咬不放，眉頭緊蹙，“不能再少了。”

“五年。”亞雷微微一笑，語氣依舊平靜，“你該看清你現在的處境。”

他一字一句地說出這句話，目光落在她臉上。果然，張若涵的眼神閃爍不定，嘴唇輕咬，片刻后終于低聲應下：

“好，五年。飛舟核心在哪？”

亞雷攤了攤手，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我們還有個交易，我帶去的奧術密封的箱子還埋在龍巢底下，但沒看見你的那份貨。”

“你說異域王寶藏的鑰匙？在這，拿去。”張若涵伸手遞過來什么。

“咦？你沒弄丟啊，那可不行。你弄丟了我的聚靈陣，這是補償，我們扯平。”

“你！”張若涵氣結，沒想到他竟如此理直氣壯，臉皮厚得讓人無言。

正當她幾欲發作之際，懸浮在半空的銅鏡突然輕輕顫動了一下，有人在攻擊結界！

結界之外，一只小小的白色蝙蝠正撲在結界上，眼中含淚，奮力拍打著靈光屏障，神情近乎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