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在盤山公路上瘋狂逃竄，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像絕望的哀鳴。后窗玻璃映出那條由蝕靈粘液化作的黑蛇，它扭動著龐大的身軀，所過之處草木瞬間枯萎，留下一道漆黑的軌跡，像大地被撕開的傷口。

蘇晚晚緊緊抱著術念安，指尖的守護之力透過衣料滲入女兒體內。小家伙嚇得臉色慘白，卻死死攥著青銅鼎不肯松手，鼎身的紋路與她眉心的金色印記產生共鳴，發出微弱的光芒，像瀕死的螢火。

“坐穩了！”林舟突然猛打方向盤，越野車在狹窄的公路上劃出一道驚險的弧線，堪堪躲過從山上滾落的巨石。那巨石正是被黑蛇撞下山的，表面還沾著粘稠的黑色粘液，落地時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術景淵的手按在車門把手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他緊盯著后視鏡里越來越近的黑蛇，又看了眼身旁臉色蒼白的蘇晚晚，喉結滾動：“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它速度太快。”

蘇晚晚點頭，掌心的凈靈玉突然發燙。玉身的光芒透過皮膚滲出，在空氣中織出淡淡的光網。她能感覺到，這枚玉正在與黑蛇產生某種聯系，既排斥又吸引，像兩個同母異父的兄弟。

“它在害怕凈靈玉，卻又渴望吞噬它。”蘇晚晚低聲道，突然有了主意，“林舟，前面左轉，那里有片竹林！”

林舟沒有猶豫，立刻照做。越野車沖進竹林，密集的竹竿瞬間形成天然的屏障。黑蛇緊隨而至，龐大的身軀撞斷無數竹竿，發出噼里啪啦的脆響，速度卻明顯慢了下來。

“就是現在！”蘇晚晚將凈靈玉拋給術景淵，同時催動體內的黑暗力量。黑色紋路在她手臂上快速蔓延，與竹林的陰影融為一體，“景淵，用玉引它過來！”

術景淵接住凈靈玉，立刻會意。他將靈力注入玉中，白光驟然暴漲，像黑夜里的燈塔。黑蛇果然被吸引，嘶吼著轉向術景淵的方向，龐大的身軀在竹林里橫沖直撞，留下一片狼藉。

蘇晚晚趁機繞到黑蛇身后，黑暗力量在掌心凝聚成尖刺。她深吸一口氣，像獵豹般竄出，將尖刺狠狠刺入黑蛇的七寸。黑蛇發出一聲凄厲的哀嚎，龐大的身軀劇烈抽搐，黑色的粘液四處飛濺。

“媽媽小心！”術嶼川大喊著操控金屬碎片，在母親身前形成護盾。那些飛濺的粘液落在護盾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銀亮的光芒瞬間黯淡下去。

蘇晚晚沒有退縮，體內的守護之力與黑暗力量同時爆發。黑白交織的光芒順著尖刺涌入黑蛇體內，像兩把手術刀，開始剝離構成它的蝕靈粘液。黑蛇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哀嚎聲越來越微弱。

當最后一絲粘液被凈化時，黑蛇化作無數光點消散在空氣中。蘇晚晚踉蹌著后退，手臂上的黑色紋路開始消退，卻留下淡淡的印記，像洗不掉的墨跡。

術景淵立刻上前扶住她，指尖撫過那些印記，眸色深沉：“還能撐住嗎？”

“沒事。”蘇晚晚搖頭，目光落在林舟身上。越野車停在不遠處，林舟正低頭看著手機，屏幕的光映在他臉上，看不清表情。剛才戰斗的全過程，他都沒有下車。

術嶼川顯然也注意到了，少年不動聲色地靠近車門，掌心的月牙玉佩微微發燙。他能感覺到，林舟的手機信號正連接著某個加密頻道，數據流像細小的蛇，不斷鉆進山里。

“我們該去祖墳了。”林舟收起手機，臉上看不出異樣，“再晚就來不及了。”

蘇晚晚點頭，卻在轉身的瞬間給術景淵遞了個眼色。兩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警惕。這個林舟，實在太可疑了。

重新上路后，車廂里的氣氛更加凝重。術念安靠在父親懷里沉沉睡去，小臉上還掛著淚痕。蘇晚晚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樹影，腦海里反復回響著凈靈玉浮現的那行字——“虛無之境，終有歸途”。

“你說，歸途是什么意思？”她輕聲問術景淵，指尖無意識地劃過掌心的紅痕。

術景淵握住她的手，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或許……是兩族真正的起源地。”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爺爺說過，術家和望月家族的祖先，都是從虛無之境出來的。”

蘇晚晚的心猛地一沉。如果真是這樣，那意識深處的聲音說的“回歸本源”，難道是指讓他們回到虛無之境？可那里分明是黑暗生物的巢穴，怎么會是他們的故鄉？

意識深處的聲音似乎聽到了她的想法，發出一陣低笑：“故鄉？那地方早就成了流放地。當年兩族祖先為了爭奪同心石，把失敗者都丟進了虛無之境，我們不過是他們的后裔罷了。”

這個說法讓蘇晚晚不寒而栗。如果真是這樣，那所謂的守護之力，所謂的黑暗力量，本質上根本沒有區別，都是同源而生。

“別被它騙了。”術景淵似乎察覺到她的動搖，握緊了她的手，“不管起源如何，我們現在守護的，是我們珍視的世界。這就夠了。”

蘇晚晚點頭，心里卻像壓了塊石頭。她看著術景淵堅毅的側臉，突然想起溶洞里他被黑氣吞噬的模樣。如果有一天，他們必須在世界和彼此之間做出選擇，他會選哪一個？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強行壓了下去。

越野車在黃昏時分抵達術家祖墳。這里坐落在一片山坳里，四周環繞著蒼翠的松柏，空氣里彌漫著泥土和松香的氣息，本該是寧靜肅穆的地方，此刻卻被一股濃郁的黑暗氣息籠罩。

祖墳入口的石碑倒在地上，上面的“術氏宗祠”四個字被涂抹成黑色，像個巨大的嘲諷。周圍的松柏葉片全部枯萎，漆黑如墨，樹枝扭曲著伸向天空，像無數只求救的手。

“他們已經來了。”術景淵的聲音帶著寒意，掌心的凈靈玉發出微弱的光芒，顯然感應到了同類的氣息——那是被“影”的殘部帶走的凈靈玉碎片。

蘇晚晚深吸一口氣，將術念安交給術嶼川：“看好妹妹。”她看向林舟，“你知道他們的計劃？”

林舟點頭，從背包里拿出一張地圖：“術家祖墳的核心是景洪公的衣冠冢，那里埋著他的佩劍。‘影’的殘部想用佩劍作為媒介，配合凈靈玉碎片，強行喚醒他的殘魂。”

“為什么是術景洪？”術嶼川不解，“他不是術家的叛徒嗎？”

“因為他是唯一能同時操控光與暗的人。”蘇晚晚解釋道，聲音帶著凝重，“他的殘魂一旦被喚醒，就會成為打開虛無之境的鑰匙，比景淵更合適。”

術景淵的臉色沉了下去。他一直以術家為榮，此刻卻要面對祖先的背叛，心里五味雜陳。

“我們從側門進。”林舟指著地圖上的一個標記，“那里有個密道，直通衣冠冢。”

四人沿著林舟所說的密道潛入祖墳。密道狹窄潮濕，墻壁上的油燈早已熄滅，只能依靠雙玉和凈靈玉的光芒照明。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越來越濃，預示著前面的危險。

密道盡頭是間石室，連接著祖墳的主墓室。透過石門的縫隙，能看到里面火光搖曳，十幾個黑袍人圍在一個石棺周圍，正在念誦著晦澀的咒語。石棺前的供桌上，放著半塊凈靈玉碎片，正是林舟做了手腳的那塊。

“他們開始了！”蘇晚晚低聲道，掌心的守護之力開始運轉。

術景淵點頭，示意林舟和孩子們退后，自己則與蘇晚晚對視一眼，同時沖出石室。

“是他們！”黑袍人中有人發現了他們，立刻發出警報。

十幾個黑袍人瞬間轉身，同時發動攻擊。黑色的藤蔓、詭異的符咒、凝聚的能量球……各種黑暗力量像潮水般涌來，將兩人淹沒。

“小心！”術景淵將凈靈玉拋向空中，玉身爆發出耀眼的白光，暫時逼退了攻擊。他趁機抽出工兵鏟，守護之力注入其中，金色的光芒在鏟刃流轉，像把鋒利的劍。

蘇晚晚也同時反擊，體內的光暗之力交織成網，將那些靠近的黑袍人纏住。她的動作比之前更加迅捷，黑色紋路在皮膚上若隱若現，卻不再讓她感到排斥，反而像與生俱來的力量。

“媽媽變強了！”術念安躲在石室門口，興奮地拍手。

術嶼川卻皺緊了眉頭。他能感覺到，母親的力量雖然增強了，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暴戾，像被馴服的野獸，隨時可能失控。

戰斗異常激烈。黑袍人的數量遠超他們，且配合默契，顯然受過專業訓練。蘇晚晚和術景淵雖然力量強大，卻漸漸有些力不從心，身上都添了不少傷口。

“這樣下去不行。”蘇晚晚喘息著說，避開一道符咒的攻擊，“必須阻止他們喚醒殘魂！”

術景淵點頭，突然做出決定：“你去阻止儀式，我來拖住他們！”

“不行！”蘇晚晚立刻反對，“他們人太多，你會有危險！”

“相信我。”術景淵握住她的手，眼神堅定，“快去！”

蘇晚晚咬咬牙，知道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她深深看了丈夫一眼，轉身沖向石棺。守護之力在她身后形成光盾，擋住那些試圖阻攔的黑袍人。

“攔住她！”為首的黑袍人怒吼，分出一半人手追擊蘇晚晚。

術景淵立刻揮舞工兵鏟，將那些人攔住。金色的光芒在人群中穿梭，每一次揮舞都伴隨著黑袍人的慘叫。但他身上的傷口也在不斷增加，鮮血染紅了衣襟，動作漸漸遲緩。

“爸爸！”術念安急得直跺腳，想沖上去幫忙，卻被術嶼川死死拉住。

“別添亂！”術嶼川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憤怒，他操控著周圍的金屬物品，像流星雨般射向黑袍人，為父親分擔壓力。

蘇晚晚沖到石棺前，發現供桌上的凈靈玉碎片正在與石棺產生共鳴，石棺表面浮現出無數黑色的紋路，像條蘇醒的蛇。石棺里傳來一陣低沉的心跳聲，越來越清晰，仿佛有什么東西即將破棺而出。

“就是現在！”蘇晚晚將凈靈玉拋向碎片，同時催動體內的力量。兩塊玉在空中相撞，發出清脆的鳴響，白光與黑光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漩渦產生強大的吸力，石棺表面的黑色紋路開始剝落，里面的心跳聲也變得紊亂。黑袍人的咒語被打斷，儀式顯然受到了干擾。

“不！”為首的黑袍人發出憤怒的咆哮，不顧一切地沖向蘇晚晚。

蘇晚晚側身躲過，同時將光暗之力注入漩渦。漩渦的力量越來越強，石棺開始劇烈震動，發出“咔嚓”的脆響，表面布滿了裂紋。

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供桌上的凈靈玉碎片突然爆發出刺眼的黑光，與蘇晚晚的凈靈玉產生劇烈的沖突。漩渦瞬間失控，黑白光芒瘋狂碰撞，爆發出毀天滅地的能量。

“晚晚！”術景淵的驚呼聲傳來。

蘇晚晚只覺得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狠狠掀飛，身體像斷線的風箏般撞在石壁上，喉頭一甜，噴出一口鮮血。她掙扎著抬頭，看到了讓她魂飛魄散的一幕——

兩塊凈靈玉在能量碰撞中同時碎裂，無數碎片像鋒利的刀片，射向四面八方。其中一塊碎片不偏不倚，正好射向術景淵的胸口！

“不要！”蘇晚晚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術景淵根本來不及躲閃，碎片深深嵌入他的胸口。他身體一僵，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胸口的碎片，然后緩緩倒下。

“爸爸！”術嶼川和術念安同時哭喊起來。

蘇晚晚目眥欲裂，體內的力量徹底失控。黑色紋路瞬間蔓延至全身，她像一頭被激怒的母獅，朝著那些黑袍人瘋狂撲去。光暗之力交織成的利爪撕碎了一個又一個黑袍人，黑色的粘液和鮮血濺滿了她的臉，卻絲毫無法緩解她的痛苦。

為首的黑袍人見狀，非但沒有害怕，反而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成功了……‘影’大人的計劃成功了！”他突然抓起石棺前的一把古劍，朝著石棺狠狠刺去，“景洪公，醒來吧！”

古劍刺入石棺的瞬間，石棺徹底碎裂開來。一股濃郁的黑氣從里面涌出，凝聚成一個模糊的身影。那身影穿著古代的服飾，面容與術景淵有幾分相似，眼神卻充滿了冰冷的殺意。

“是術景洪！”林舟的聲音帶著恐懼。

術景洪的殘魂緩緩睜開眼睛，目光掃過全場，最終落在蘇晚晚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容：“終于……等到你了……守護者……”

蘇晚晚的心臟驟然停跳。她能感覺到，術景洪的殘魂正在與術景淵體內的碎片產生共鳴，丈夫胸口的碎片正在散發出越來越濃郁的黑氣，將他的身體慢慢包裹。

“景淵……”蘇晚晚的聲音帶著絕望，她想沖過去，卻被術景洪的殘魂釋放出的黑氣擋住。

“別急。”術景洪的聲音帶著戲謔，“很快，你們就能團聚了。”他抬起手，指向術景淵的方向，黑氣像潮水般涌向他，“我的后裔，成為我的一部分吧！”

術景淵的身體在黑氣中劇烈抽搐，皮膚下的血管爆起，黑色的紋路快速蔓延。他的眼睛緩緩睜開，瞳孔里充滿了濃郁的黑暗，與之前被控制時截然不同——這次，連一絲清明都沒有了。

“爸爸……”術念安的哭聲撕心裂肺。

蘇晚晚看著眼前徹底被控制的丈夫，又看了看一臉得意的術景洪殘魂，突然明白了什么。凈靈玉的碎裂根本不是意外，而是“影”的計劃！他們從一開始的目標就不是喚醒術景洪，而是利用凈靈玉的碎片，徹底污染術景淵，讓他成為比術景洪更強大的鑰匙！

而林舟，從一開始就在撒謊！他所謂的彌補過錯，不過是將他們引向更深的陷阱！

蘇晚晚猛地看向石室門口，林舟果然已經不見了蹤影，只留下地上的一個手機，屏幕還亮著，顯示著一條未發送成功的信息：

“計劃成功，目標已被污染。”

蘇晚晚的心臟像被冰錐刺穿。她看著眼前被黑暗吞噬的丈夫，看著步步緊逼的術景洪殘魂，看著兩個嚇得瑟瑟發抖的孩子，突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絕望。

體內的黑暗力量瘋狂叫囂，慫恿著她徹底沉淪，與丈夫一起擁抱黑暗。意識深處的聲音帶著蠱惑：“姐姐，這樣不好嗎？你們可以永遠在一起，沒人能再分開你們……”

蘇晚晚的眼神開始變得迷茫，黑色的紋路在她臉上緩緩蔓延。她伸出手，似乎想觸摸那團包裹著丈夫的黑氣。

“媽媽！不要！”術嶼川的大喊像警鐘，驚醒了她。

蘇晚晚猛地回過神，看著兒子焦急的臉，看著女兒恐懼的眼神，突然清醒過來。她不能放棄，絕不能！

守護之力在她體內重新爆發，與黑暗力量激烈碰撞。她的身體劇烈顫抖，仿佛要被兩種力量撕裂。但她咬緊牙關，一步步走向術景淵，目光堅定如鐵。

“景淵，我來接你了。”她的聲音異常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不管你變成什么樣，我都會帶你回家。”

術景洪的殘魂發出一聲冷笑：“不自量力！”他揮手放出更多的黑氣，朝著蘇晚晚撲去。

蘇晚晚沒有躲閃，而是迎著黑氣沖了上去。光暗之力在她掌心凝聚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既不凈化也不吞噬，而是將那些黑氣硬生生撕開一道口子。

她沖進缺口，一把抱住被黑暗包裹的術景淵，將額頭抵在他的額頭上：“景淵，看著我。我是晚晚啊……”

術景淵的身體一僵，眼睛里的黑暗似乎淡了些。他下意識地抬起手，想要擁抱她，卻在接觸到她皮膚的瞬間，指尖爆發出濃郁的黑氣，將她狠狠推開。

“啊——！”蘇晚晚被推得撞在石壁上，再次噴出一口鮮血。她看著丈夫眼中那瞬間閃過的痛苦，突然笑了——他還在，他還在掙扎！

“我不會放棄的。”她擦掉嘴角的血跡，再次站起身，眼神里閃爍著不屈的光芒，“永遠不會。”

術景洪的殘魂顯然沒料到她如此頑強，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那就一起毀滅吧！”他周身的黑氣驟然暴漲，朝著蘇晚晚和兩個孩子撲去。

蘇晚晚立刻將兩個孩子護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