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云煙再次來到了林齊遇難之地，企圖找到那狐妖的蹤跡。

只要能提前找到它，即便自己不是它的對手，至少也能將其驚走，打破林云的謀劃。

屆時，頂多是自己因魯莽行動而受到處罰，或者命喪狐口。

相比之下，不論是獻祭萬千生民，或是林云如愿以償得到了吞元狐，都是她無法接受的結果。

盡正道之職責，總是要付出些代價的。

她因私心放走了傳統正道觀念中本該犧牲之人，那么代價就理應，也只能由她來承受。

師尊當年也是這么做的。

為了區區一城本該犧牲掉的百姓，竟然選擇了以命相搏，葬送了自己的性命，淪為宗門引以為戒的反面教材。

師尊這么做值得嗎？她此前一直覺得并不值得。

正如宗門規訓的那樣，犧牲小部分人，拯救大部分人，如此方為正道。

師尊當時若是選擇犧牲那小部分人，后續必定能救下更多人，這無疑更加值得。

但這是對的嗎？

她糾結了這個問題很久很久，現在終于想明白了一些。

確實更加值得，也確實是對的，但卻與本心不符。

若連本心都不能堅守，“正道”二字便只是空喊出來的口號罷了。

正道不應該是條條框框的規訓，而應該是堅守本心才對。

“我的本心...”

冷云煙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師尊隕落后，她一心為師尊復仇，所作所為卻讓師尊蒙羞。

是時候該找回本心了。

“這位姑娘，你是在找我嗎？”

突然，一道魅惑女聲憑空響起。

“誰！”

冷云煙瞬間便恢復到淡漠無情的狀態，扶劍冷喝道。

“咯咯咯...長得還算不錯，可惜就是有點笨?！?

輕佻的聲音在山谷中蕩起陣陣回音。

“是你，狐妖?！?

冷云煙拔出了劍，眼神凌厲肅殺。

“你要來殺我嗎？那你可得快點哦，要不然，你的那位小情郎可就堅持不住了。”

狐妖嬌笑著，聲音漸漸微弱。

冷云煙表情不見有絲毫變化，心中卻在糾結。

循著氣息找去，有不小概率能覓得狐妖蹤跡，但...它這話的意思...

她取出一道令牌，只見其黯淡無光、如風中殘燭。

祝長青...他要死了。

與狐謀皮，本該落得這樣的下場。

明明給了他離開的機會，為什么非要留下呢。

因為...

“我若就此離開，豈不成了自己最鄙視的貪生怕死之人？”

繼續追尋狐妖，還是去救人。

毫無疑問，放棄他是更值得的選擇。

但...

這一次，她決定聽從自己的本心。

幾息后，她調轉方向飛去，快得如同一道流光。

……

“m...mmp”

祝長青已經感覺不到冷了，相反，他甚至覺得身體里仿佛有一團火在燒，熱的不行。

可為什么身體還是和冰一樣僵硬？好奇怪。

“史蒂夫！過來跟老子學怎么徒手擼石頭！”

他揚起手，一聲碰撞過后，石壁與冰柱皆應聲而碎。

一片并不算大的空洞出現在眼前，正中央靜靜地躺著一塊散發著明亮冰藍色光芒的石頭。

“靠，這下撓癢都撓不了了?！?

失去了手臂的平衡，祝長青走路越發顫顫巍巍了，十多步遠的路程硬是走了一分多鐘才到。

“這就是你要的東西吧？老子找到了！”

他把怨氣全撒在了這塊石頭上，一腳踢過去，結果碎成了冰渣。

一個沒有雙臂，只有一條腿的冰人金雞獨立，看上去滑稽極了。

“真棒呢，出乎意料的棒。”陰魂不散的聲音再次響起，“姐姐對你很滿意哦，這就來救你?！?

“救nm，臭婊子?！逼乒拮悠扑さ淖ｉL青抬起僅剩的一條腿踢了過去。

結局自然是沒有任何意外。

“去nm的，干脆讓老子整個人都碎了得了?！?

他躺在地上，開始思考自己活這幾個月的意義是什么。

答案是沒有任何意義，一點福沒享，光受苦去了。

吃苦耐牢是傳統美德啊...

“臭婊子，老子不欠你的了?！?

不過，冷師姐和楚前輩的恩情還沒來得及還啊...

他緩慢且不甘地闔上了眼。

“還不如之前就死了得了，起碼還能做個美夢?！?

“臭婊子敢不敢讓老子再做一次那個夢？我干不死你。”

也許是死前的幻想，也許是臭婊子良心發現，視線里竟真的有一道高挑的身影走了過來。

“我靠...先別死啊...再讓我活一會兒，再多活一會兒就夠了...”意識漸漸模糊的祝長青不斷地在心里吶喊。

人生最大的遺憾，莫過于做美夢的關鍵時刻戛然而止。

還特么是兩次。

要不要這么搞我？

“艸，現實生活已經這么苦了，連個夢都不讓我做完，太過分了。

“哼哼，溝槽的天魔宗，你們最好請些高人來驅邪做法，不然就憑我這怨念，這里恐怕得成為天下最危險的禁地之一，鬧鬼礦場。”

懷著無邊的怨念與遺憾，他徹底失去了意識。

好香啊...好熟悉的香味...

……

冷云煙看著滿地的冰渣和只剩一個軀干的冰雕，臉色罕見的不再平靜。

這家伙，瘋了嗎？他是怎么做到的？

有必要做到這一步嗎？那只狐妖的魅惑有如此之強？

顧不得多想，她揮手將冰渣盡數匯聚而來，重新拼湊成肢體的形狀。

得益于極低溫度的冷藏效果，及時拼好并接上的話，還能用。

只要是外傷，哪怕是斷肢之傷，對她而言，都不成問題。

問題是內傷。

她只是稍微檢查了祝長青體內的狀況，便蹙起了眉。

如此龐大的寒氣，他是如何吸收進體內的？

是那狐妖的手筆？

既然根本沒想讓他活下去，為何又要叫我來救他？

她抬頭看了空洞中心一眼。

天寒陰靈玉。

那只狐妖的目的就是這個？確實是它急需的補充元氣之寶物。

它叫我過來，莫非就不怕我私吞了這寶物？

狐妖的心思...

冷云煙不再多想，專心救治懷中只剩半口氣的瀕死之人。

全身經脈、血液、臟器凍結，唯有一股微弱的陽氣護住了心神，否則早已魂歸黃泉。

不過...一名練氣期修士的陽氣，是如何能對抗如此洶涌之寒氣的？或許自有奇遇。

若是能活下來，他的陽氣恐怕會攀升至常人難以想象之地步。

她一邊給這個當真不怕死的師弟體內渡去足以將筑基修士撐到爆體而亡的靈氣，以消弭其體內任誰看了都要心驚的海量寒氣，一邊劃開自己的指尖，將與冰冷外表不符的滾燙血液滴入其口中。

再布下一個陣法，防止外界寒氣持續對其侵蝕，并持續為其進行療傷。

做完這一切，她轉身離開。

至于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