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走!她就等在門外!
幾乎就在香水味鉆入鼻腔的同一瞬間,一股強烈至極的眩暈感如同巨錘般狠狠砸中我的后腦!眼前的一切——書桌、尸體、地毯上的血字——開始瘋狂地旋轉、扭曲、變形!墻壁像融化的蠟一樣流淌,顧遠山沾血的尸體似乎動了一下,那張慘白的臉在扭曲的光影中,竟漸漸變成了…我父親當年蒙冤入獄時絕望的臉!
“不…!”我低吼一聲,身體猛地一晃,幾乎站立不穩,死死抓住門把手才勉強沒有摔倒。
是香水!蘇晚的香水!這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香水,而是她“倒影計劃”里提到的關鍵觸發媒介之一!混合了某種強效的神經致幻劑!她在門外,正通過某種方式(比如噴霧?)將高濃度的致幻劑從門縫下注入書房!
“恐懼會扭曲感知,就像照哈哈鏡…顧老師…他最后看到的,未必是真實…”
她冰冷的話語如同魔咒,在我混亂扭曲的感知中反復回響。她不是要逃!她是想故技重施!她想讓我,也像顧遠山一樣,在極致的恐懼和幻覺中崩潰、瘋狂,甚至…自我毀滅!或者,讓我在瘋狂中攻擊他人,徹底坐實“兇手”或“瘋子”的身份!
“呃啊!”劇烈的頭痛撕扯著神經,眼前父親那張悲憤扭曲的臉越來越清晰,耳邊仿佛響起了當年警笛刺耳的尖叫和法官冰冷的宣判聲!舊日的創傷、瀕死的幻覺、被操控的憤怒…所有情緒如同沸騰的巖漿在腦中沖撞!
我死死咬住舌尖,劇痛帶來一絲短暫的清明。西裝內袋里,那個冰冷的皮質筆記本和蘇晚的袖扣(我意識到在混亂中不知何時也掉落在鏡后密室被我撿起)像兩塊烙鐵灼燒著我的胸膛。
不能倒下!不能被她拖入那萬劫不復的“倒影”深淵!
門外,蘇晚那沉靜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如同貼著門板響起,清晰地鉆進我飽受幻覺和劇痛折磨的耳朵:
“江先生?您在里面還好嗎?需要…幫忙嗎?”
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惡魔般的笑意。
“江先生?您在里面還好嗎?需要…幫忙嗎?”
蘇晚的聲音,如同浸透了冰水的絲綢,貼著厚重的橡木門板滑進來。每一個字都像帶著倒刺的鉤子,精準地撕扯著我瀕臨崩潰的神經。那縷致命的冷杉雪松香氣,正源源不斷地從門縫下方涌入,濃烈得幾乎凝成實質,鉆進我的鼻腔,腐蝕著我的理智。
眼前的景象徹底癲狂。父親那張因冤屈而扭曲的臉與顧遠山慘白的死面重疊、撕裂、融化,墻壁像沸騰的油彩般翻滾流淌,地毯上的倒寫血名“陳默”如同活物般扭動、膨脹,發出無聲的尖嘯!耳中是當年法庭上錘聲的回響、父親絕望的嘶吼、混合著窗外永無止境的暴雨轟鳴,匯成一片毀滅的交響!
“呃——!”劇痛從太陽穴炸開,像有燒紅的鐵釬貫穿頭顱。我死死摳住冰冷的黃銅門把手,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整個人如同狂風中的枯葉般劇烈顫抖。身體的本能瘋狂叫囂著逃離,逃離這充斥著血腥、幻覺和惡魔低語的煉獄!
西裝內袋里,那本硬質的皮質筆記本和銀質袖扣緊貼著心臟,冰冷的觸感透過襯衫傳來,像兩塊鎮壓邪魔的寒冰。蘇晚的筆記本!那上面冰冷的、操控人心的記錄!還有石板上的毒筆劃痕!
證據!鐵證!
這個念頭如同劃破混沌深淵的閃電!它劈開了瘋狂旋轉的幻覺,帶來了一絲短暫的、卻無比珍貴的清明!
蘇晚在門外。她以為她的香水、她的話語,已經像對付顧遠山一樣,將我拖入了恐懼扭曲的“倒影”深淵。她期待聽到我的崩潰、我的嘶吼、甚至是我自毀般的撞擊門板聲!她在等待她的獵物徹底失去反抗能力,或者…做出足以被門外其他人認定為“兇手”或“瘋子”的舉動!
她需要我的“表演”來完成她的收網!
舌尖的劇痛和胸腔里那燃燒著憤怒與冰冷的證據,成了我此刻唯一的錨點。
“嗬…嗬…”我猛地松開緊抓門把的手,身體失去支撐般踉蹌后退,故意發出沉重而混亂的喘息,如同瀕死的野獸。我的腳步虛浮,重重地撞在身后的紅木書桌上,震得那染血的手稿嘩啦作響。我刻意讓這撞擊聲清晰地傳到門外。
“滾…滾開!”我嘶吼著,聲音沙啞破碎,充滿了被逼到絕境的狂亂,“不是我!別過來!我看到你了!陳默!你想殺我!”我模仿著顧遠山可能陷入的認知扭曲,將幻覺中的“父親/顧遠山”面孔替換成陳默的名字喊出,混淆視聽。
門外瞬間一片死寂。連窗外的風雨聲似乎都屏住了呼吸。
我能想象門外蘇晚的表情——那張沉靜如水的面具下,一定正浮現出掌控一切的、冰冷的笑意。她在欣賞她的“作品”,等待最終收割的時刻。林哲他們會怎么想?一個被現場逼瘋的調查員?還是…一個暴露了殺人后精神崩潰的兇手?
“江先生!您冷靜點!里面到底怎么了?”福伯驚恐顫抖的聲音響起,帶著哭腔。
“他瘋了!他果然有問題!”林哲的聲音充滿了恐懼和急于撇清的尖銳。
“蘇醫生!你不是懂這些嗎?快想想辦法!”陳默的聲音也失去了平日的鋒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混亂,猜忌,恐懼——這正是蘇晚想要的局面!她需要時間,需要我徹底崩潰,或者需要其他人被恐懼驅使著做出不理智的舉動(比如再次破門),來徹底攪渾這潭水!
而我,也需要時間!需要這短暫的、她用她的“成功”錯覺為我爭取到的喘息之機!
趁著她以為勝券在握,趁著門外注意力被我的“瘋狂”表演吸引的這幾秒!我猛地彎下腰,強忍著劇烈的眩暈和惡心,用盡全身力氣,將沉重的紅木書桌朝著門口的方向狠狠一推!
“嘎吱——轟隆!”
刺耳的摩擦聲和沉重的撞擊聲如同驚雷般炸響!書桌沉重地撞在橡木門上,發出巨大的轟鳴!整扇門連同門框都劇烈地震動了一下!
門外瞬間爆發出驚恐的尖叫和怒罵!
“他撞門了!他想沖出來!”
“攔住他!快找東西頂住門!”
“瘋子!他絕對是兇手!”
混亂達到了頂點!撞擊的巨響完美地掩蓋了我接下來的動作。
就在書桌撞上門、發出震耳欲聾聲響的同一瞬間,我已如同獵豹般撲向壁爐!目標不是那面巨大的古董鏡,而是壁爐本身!
那個狹窄得連貓都鉆不進的壁爐煙囪!
剛才在鏡后密室,我不僅看到了觀察孔和石板,更在燭光掃過的瞬間,瞥見了石階下方通道的走向——它并非直通下方,而是在靠近書房墻壁的位置,有一個幾乎垂直向上的、被巧妙偽裝成老舊煙囪內壁的狹窄分支!那才是真正的、連接書房壁爐的“氣孔”!也是蘇晚能神不知鬼不覺將致幻香水注入書房的通道!
我撲到壁爐口,不顧爐膛內冰冷的灰燼和嗆人的煙塵,將手和半個身子猛地探了進去!指尖在粗糙、冰冷的磚石內壁上快速摸索,尋找著那個隱蔽的、用于注入藥劑的開口!
找到了!
在靠近內側頂端的磚縫里,一個僅容幾根手指探入的、極其隱蔽的金屬小管!管口還殘留著微弱的、令人作嘔的冷杉雪松氣味!旁邊,一個微型的高壓氣霧罐卡在磚縫的凹陷處,罐體已經空了!
這就是毒香的源頭!
沒有絲毫猶豫,我掏出工具卡上的強力微型取證膠帶,如同手術般精準地將那金屬小管口和旁邊的空罐牢牢封死!切斷毒源!
同時,我另一只手飛快地從內袋掏出那個深棕色的皮質筆記本,用盡全身力氣,從書桌撞擊門板造成的、那不足兩指寬的縫隙中,狠狠地將筆記本塞了出去!
“啊!什么東西?!”門外傳來林哲的驚叫。
“是…是個本子?”福伯的聲音帶著茫然。
“別碰它!”陳默厲聲喝道,帶著職業性的警覺。
足夠了!筆記本被他們看到了!蘇晚的“Project: MIRROR”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她的面具,被撕開了一道致命的裂口!
就在我完成這一切,剛要把手臂從壁爐抽出的瞬間——
“砰!砰!砰!”
三聲沉悶卻極具穿透力的巨響,并非來自門口,而是來自…我身后的那面巨大的古董鏡!
鏡子本身在劇烈震動!厚重的鍍金邊框發出嗡嗡的哀鳴!鏡面中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開幾道蛛網般的裂痕!
有人在鏡子的另一面,用重物狠狠砸擊!
是蘇晚!她反應過來了!她發現香水被切斷,筆記本被拋出!她不再滿足于操控和等待!她要破鏡而出!她要親手了結我這個破壞了她完美“倒影”計劃的變數!
鏡面上的裂痕如同死神的紋路般瘋狂擴散!碎片隨時可能崩裂飛濺!
獵手與惡魔的最終對決,在這充斥著血腥、幻覺、謊言和搖搖欲墜的鏡面碎片的空間里,避無可避地降臨!
我猛地從壁爐中抽回手臂,帶出一蓬灰燼。身體順勢在地上一滾,遠離了壁爐和那面即將爆裂的鏡子。工具卡鋒利的刀刃再次緊握在手,冰冷的金屬觸感傳來一絲決絕的鎮定。我背靠著冰冷的墻壁,劇烈地喘息著,眩暈感因毒源的切斷而稍有緩解,但神經依舊緊繃如即將斷裂的弓弦。
布滿裂痕的鏡面,映照出我布滿冷汗、眼神卻如寒冰般銳利的臉,以及書房內這地獄般的景象。
鏡子的另一面,那沉重的、帶著殺意的砸擊聲,停頓了。
一片死寂。
緊接著,一聲更清晰、更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鏡后密道入口的活動地板,被猛地掀開了!
沉重的腳步聲,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踏上了通往書房的狹窄石階!
一步,一步…如同踩在心臟上。
蘇晚,來了。
腳步聲。
沉重、濕冷、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從鏡后狹窄石階的深處,一步,一步,踏上來。每一聲都像踩在緊繃的鼓面上,震得我靠著墻壁的脊背發麻。布滿蛛網裂痕的巨大鏡面,映照著我布滿冷汗的臉和身后地獄般的景象,也模糊地映出石階口那逐漸升起的、扭曲的輪廓。
蘇晚。
她終于不再隱藏于倒影之后,不再操控于陰影之中。惡魔,親自踏上了屬于她的舞臺——這間由她親手布置的血腥劇場。
她的身影完全出現在書房。身上不再是壽宴時那身素雅衣裙,而是一件深色的、便于行動的工裝外套,沾著石階的濕泥和灰塵。臉上那層沉靜如水的面具徹底剝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近乎非人的專注,眼底燃燒著計劃被徹底破壞后的狂怒與一絲…被逼到絕境的瘋狂。她的右手,赫然握著一把沉重的、鍍金邊框上掰下來的、邊緣銳利如斧的金屬長條!剛才砸裂鏡面的,就是它!
我們隔著布滿裂痕的鏡子對視。空氣中殘留的致幻香氣依舊稀薄地刺激著神經,混合著血腥、塵土和壁爐灰燼的味道,令人窒息。
“江臨。”她的聲音嘶啞,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清冷,像砂紙摩擦,“你毀了一切。”她的目光掃過我腳下散落的壁爐灰燼,以及那個被膠帶封死的金屬小管口,眼中殺意更盛。
“毀掉一個精心編織的謊言,一個建立在操控和謀殺上的‘倒影’,不是毀滅。”我緊握著工具卡,冰冷的刀刃緊貼掌心,強迫自己站直身體,眩暈感在求生本能下被強行壓制,“是結束。”
“結束?”蘇晚發出一聲短促而尖利的笑聲,充滿嘲諷,“你手里有什么?一本筆記?一些劃痕?幾滴血?還有你那可笑的…職業直覺?”她向前逼近一步,手中的金屬長條微微抬起,尖端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寒芒。“誰會信一個保險調查員的瘋話?特別是當他看起來…”她刻意停頓,目光掃過我因眩暈和搏斗而狼狽不堪的樣子,“…就像個被現場逼瘋的兇手?”
“陳默會信。”我的聲音異常平穩,目光銳利如刀,直視著她眼底深處那一絲不易察覺的動搖,“當他看到你筆記本里關于如何利用他毀掉顧遠山新書聲譽、如何將他塑造成‘黑暗倒影’來刺激顧遠山被害妄想的詳細記錄時。林哲會信,當他意識到他掉在密道入口的袖扣,是你故意撿走,用來在關鍵時刻轉移視線或嫁禍的棋子。福伯會信,當他明白你利用他妻子重病的軟肋,套取了古堡結構甚至備用鑰匙的保管習慣!”我每說一句,她的臉色就陰沉一分。
“動機?證據鏈?”蘇晚嗤笑,但握著兇器的手關節因用力而發白,“我的‘Project: MIRROR’是為了學術研究!是顧遠山自愿參與的!他心臟上的刀是他自己刺的!血字是他自己寫的!他的恐懼殺死了他自己!我只是…引導了他的認知,觀察了結果!這構不成謀殺!”她的話語如同淬毒的冰錐,試圖用冰冷的“學術”外衣包裹血腥的核心。
“是嗎?”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目光如鷹隼般鎖死她,“那壁爐煙囪里的微型氣霧罐呢?里面殘留的高濃度神經致幻劑,與你筆記本里記錄的‘特定香水氣味(冷杉與雪松混合)’觸發媒介完全吻合!還有…”
我的左手,那只曾因父親冤案而留下深刻烙印的手,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腦海中電光火石般閃過一個畫面——鏡后密室黑色石板角落,那幾點尚未干涸的暗紅色血跡!
“鏡后密室的石板上,有幾點新鮮的血跡。位置很低,像是蹲伏時濺落的。”我死死盯著她的右手,“蘇醫生,你右手小指外側,那道被金屬邊框劃破、剛剛凝結的傷口…需要解釋一下嗎?是你砸鏡子時太激動留下的?還是…你在倉促處理那支帶毒的金筆、或者布置毒氣裝置時,不小心弄傷的?”我的目光銳利如手術刀,仿佛要切開她最后的偽裝,“要不要現在就比對一下DNA?看看那血跡,和石板上的毒筆劃痕旁邊的新鮮血跡…是否同源?”
蘇晚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她下意識地將受傷的右手小指往身后縮了縮。這個微小的動作,徹底暴露了她內心的驚濤駭浪。冰冷的眼神第一次出現了裂痕,那是一種精心構筑的堡壘被從內部爆破的震動。她賴以狡辯的“學術研究”外殼,在指向她直接接觸關鍵物證(毒筆、毒氣裝置)的DNA鐵證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你…!”她喉間發出一聲困獸般的低吼,眼中的狂怒和殺意瞬間暴漲,壓過了那一絲動搖。“你知道得太多了!”話音未落,她手中的金屬長條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毫無征兆地朝著我的頭顱猛劈下來!不再是試探,而是最原始、最暴烈的滅口!
早有防備!在她肩膀微動的瞬間,我已向側后方急退!沉重的金屬條狠狠劈在我剛才背靠的墻壁上,碎石飛濺,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力量懸殊!硬拼是死路!必須智取!
我順勢翻滾,避開她緊隨而至的橫掃,工具卡鋒利的刀刃劃向她的小腿!她反應極快,猛地收腿后退,金屬條反手格擋,“鐺!”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火花四濺!巨大的反震力讓我虎口發麻,工具卡幾乎脫手!
“沒用的!江臨!”蘇晚獰笑著,步步緊逼,如同揮舞著鐮刀的死神,“你的‘洞察人心’救不了你!在這里,力量才是真理!”她的攻擊如狂風暴雨,沉重的金屬條每一次揮舞都帶著致命的呼嘯,將我逼得連連后退,險象環生!書房的空間成了致命的囚籠,桌椅成了阻礙,也成了她攻擊的幫兇。我的西裝被劃破,手臂被飛濺的木屑劃出血痕,每一次格擋都震得手臂酸麻,肺部因劇烈的喘息和殘留的眩暈感而火辣辣地疼。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迫近!
又一次狼狽的翻滾躲開致命劈砍,我的后背重重撞在壁爐冰冷的磚石上,退無可退!蘇晚眼中閃爍著殘忍而興奮的光芒,如同看著掉入陷阱的獵物。她雙手高舉金屬條,用盡全身力氣,朝著我的天靈蓋猛砸下來!
千鈞一發!
就在這生死一瞬,我眼中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決絕!我放棄了格擋,身體猛地向側面撲倒,同時,左手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砸向壁爐內那個被我封死的金屬小管!
“砰!”
封口的膠帶被巨大的沖擊力砸開!壁爐深處積累的、混合著高濃度殘留致幻劑的冰冷灰燼,如同被激怒的毒蜂群,猛地從管口和壁爐膛內噴涌而出!
一大蓬混合著怪異冷杉雪松氣味的、灰黑色的塵霧,劈頭蓋臉地噴在了正全力下劈、毫無防備的蘇晚臉上!
“呃啊——!”一聲凄厲得不似人聲的慘叫從蘇晚口中爆發!她雙眼瞬間被劇痛和刺激性的粉塵糊住,致命的劈砍動作戛然而止!金屬條脫手砸落在地,發出沉重的悶響。她雙手死死捂住眼睛和口鼻,身體痛苦地蜷縮,劇烈地咳嗽、干嘔,如同被扔進沸水的蝦米!
機會!
我強忍著吸入少量粉塵帶來的眩暈和惡心,如同蓄勢已久的獵豹般從地上一躍而起!沒有去撿那致命的金屬條,而是目標明確地撲向因劇痛而蜷縮在地的蘇晚!我的目標是她工裝外套的內袋!剛才她彎腰咳嗽干嘔的瞬間,我看到了那微微鼓起、露出一點黑色塑料邊角的輪廓——像一支錄音筆!
手指如同鐵鉗,精準地探入她的內袋!抓住了!一支小巧的黑色錄音筆!
“不!還給我!”蘇晚發出野獸般的嘶吼,不顧雙眼的劇痛,瘋狂地伸手來搶!
晚了!
我猛地抽身后退,拇指用力按下錄音筆側面的播放鍵!
一陣細微的電流嘶嘶聲后,一個清晰、冷靜、帶著掌控一切語調的女聲,從錄音筆小小的揚聲器里流淌出來,在死寂而血腥的書房里,顯得格外驚心動魄:
(沙沙聲…然后是蘇晚清晰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仿佛在引導催眠的柔和韻律)
“…遠山,看著我…不要抗拒…陳默,他就在那里,在你心里…在你最深的恐懼里…他是你的倒影,你的黑暗面…他想取代你,想毀掉你的一切…你的新書?那只是開始…他要用你最得意的手法…就在你最安全的書房里…結束你…”
(顧遠山粗重、恐懼、混亂的喘息聲)“不…陳默…他…他不敢…”
(蘇晚的聲音陡然變得冰冷而具有壓迫感)“他敢!看!他來了!就在你身后!拿起刀!保護你自己!寫下他的名字!詛咒他!讓所有人知道是他!快!寫下‘陳默’!用你的血!寫下它!倒著寫!讓鏡子…讓鏡子映出真相!快寫!”
(顧遠山發出一聲極度恐懼和痛苦的嗚咽,緊接著是手指摩擦地毯的急促沙沙聲…)
(蘇晚的聲音恢復平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很好。倒影已成。惡魔…該收網了。”
錄音到此戛然而止。
書房里,死一般的寂靜。
蘇晚停止了掙扎和嘶吼,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癱軟在地。捂著臉的手指縫里,有渾濁的淚水混著灰燼淌下。不是痛苦的淚水,而是堡壘徹底崩塌、完美“倒影”被徹底撕碎后的絕望。
門外,死寂被打破。沉重的撞擊聲再次響起,伴隨著林哲、陳默、福伯驚駭到極點的呼喊和質問!
“開門!快開門!”
“剛才那是什么聲音?!”
“錄音…那是蘇晚的聲音?!她…她對顧老師做了什么?!”
真相,如同窗外終于撕裂厚重云層、照亮漆黑海面的慘白閃電,以最無可辯駁的方式,轟然降臨。
我握著那支小小的錄音筆,如同握著斬斷所有謊言的利劍。冰冷的目光掃過地上如同爛泥的蘇晚,再投向那扇被猛烈撞擊、搖搖欲墜的橡木門。
“結束了,蘇醫生。”我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卻帶著終結一切的重量,“你的‘倒影’,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