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澤并不知道,他只是去報了個名,卻意外引發出了一場圍繞他的賭約。
但他卻知道,那兩個記錄名冊的書院弟子,絕對不是尋常之人。
他在兩人的體內感受到了海量的天地元氣。
尤其是那個一臉玩世不恭的年輕人。
能在這個年紀,有如此的修為境界,饒是以秦澤的眼界,也足以稱得上一句天才。
對方在書院內的地位絕對不低。
只是……
這種天才居然會在大門口記錄名冊,著實令人感到有些奇怪。
但秦澤并不關心這些事情。
他在報完名之后,便徑直去往了一處坊市。
進入坊市內,秦澤瞳孔悄然變幻。
一縷淡淡的金色煙霧,緩緩映入了他的眼簾。
金煙裊裊,直沖云霄。
秦澤順著煙霧彌漫的方向,在略有些擁擠的街道上行走。
少頃,他在一座拱門前站定。
看著面前的拱門,秦澤不禁微微瞇起了雙眼。
這座拱門由青岡巖堆砌而成,表面的粗糙痕跡布滿了歷史的風霜,顯然已是有了一些古老歲月。
拱門上刻印著一道道浮云花紋。
花紋一路向上,最終匯入了最頂端的一頭古老石獸腳下。
那是一頭黑色大龜,名為……玄武。
在秦澤的視線中,玄武石獸便是金色煙霧的源頭。
“原來是藏在了這里。”
秦澤輕聲呢喃,嘴角翹起濃郁笑容。
他已是找到了一件神物。
只不過,現在還不是取得這件神物的時機。
坊市內人多眼雜,他不可能大白天爬到拱門上面,把那頭玄武石獸當著眾人的面撬走。
“看來我得晚上再來一趟了。”
秦澤暗自心想道,旋即記下拱門位置,轉身隱入了擁擠人潮。
……
與此同時,鎮北王府內。
蘇夫人如往日一般,依舊坐在后花園的涼亭中。
不過,她此時的臉色卻很不好看。
這當然不是因為劉管事離奇身亡之事。
死了一個下人而已,還不至于讓她的心態有所波動。
她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世子秦澤……竟然走出了王府!
要知道,秦澤自從出生起,就從來沒有離開過鎮北王府,他大多數的時間都待在那座偏僻小院內。
而現如今,他竟是突然出去了。
這可真是破天荒頭一遭。
“世子是什么時候離開王府的?”
蘇夫人緩緩壓下心底的驚訝,目光轉而看向涼亭外跪在地上的一名小廝。
那名小廝聽到她的聲音,身子頓時一顫,不自覺將頭埋的更低了些。
“小人…小人不知。”
他顫抖著聲音說道,語氣中充滿了驚恐。
“那世子是什么時候離開院子的?”蘇夫人再次問道。
“這,這小人也不知。”
跪著的小廝繼續回答道,他的聲音中已是有了一絲哭腔。
而不等蘇夫人說話,他便跪著往前爬了幾步,同時高聲哭喊道:
“小人辦事不力,小人該死,請夫人責罰。”
他昨日得了大管家的吩咐,要暗中監視秦澤的一舉一動。
大管家的差事,他自是放在了心上。
可是今天早上,劉管事身死一事傳的沸沸揚揚。
他著實好奇的很,便去瞧了一眼。
但誰能想到,就只是這一會的功夫,秦澤竟是直接不見了!
事情沒有辦好,他自知定會受到責罰,如今也只奢望責罰不要太重,能留他一條爛命。
只可惜,蘇夫人接下來的話,無情的擊碎了他的幻想。
“拖下去,杖斃吧。”
蘇夫人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輕描淡寫的說道。
話音落地,涼亭外的大管家揮了揮手。
當即便有家丁上前,架住那名小廝的胳膊,無視了他的哭喊和乞求,面無表情的將他拖了下去。
很快,不遠處響起一聲聲凄厲的哀嚎。
蘇夫人放下手中茶盞,轉頭看向大管家,皺眉吩咐道:
“去查清楚世子離開王府后,去過什么地方。”
“老奴這就去。”
大管家微微躬身,隨后匆匆離去。
而沒過多久,他便帶回來了消息。
作為大乾皇朝一等一的世家大族,鎮北王府的力量是十分龐大的。
想要查一個人的行蹤,對他們來說著實算不得什么。
更別說,秦澤根本沒有刻意去隱藏自己的蹤跡。
“回稟夫人,世子殿下離開王府后,先去書院報了名,然后又去了安平坊內,在玄武大道停留了半炷香,此時正在回府的路上。”大管家低聲說道。
聽到這話,蘇夫人頓時愣在了原地。
下一刻,她臉色驟變,愕然道:
“報名書院?”
她突然站起身,不等大管家有所回答,便繼續問道:
“他這是要做什么?難道他還想要考入書院不成?”
“老奴不知,但世子殿下的確報了名。”大管家聲音低沉。
蘇夫人挑了挑眉,眼底深處閃過一縷意義不明的毫光。
“這倒是有意思了。”
她輕聲呢喃了一句,隨后轉頭看向大管家,吩咐道:
“你去門口等著,世子回府之后,立馬帶他來見我。”
“是。”
大管家點了點頭。
……
半個時辰后,秦澤回到了鎮北王府。
他剛剛進入側門,面前便出現了幾道身影。
看著為首之人,秦澤眼神閃爍,嘴角微微翹起。
在過去的十幾年中,他跟眼前之人并沒有見過幾次,但他也能認得這是鎮北王府的大管家,深受鎮北王妃的信任。
“世子殿下,夫人有請。”
大管家微笑說道,眼神悄然打量著秦澤。
秦澤察覺到了他的視線,但并未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
“的確是該見見我這位姨娘了。”
他的眼底閃過一抹玩味之色。
隨后,秦澤便跟在大管家的身后,一路穿過王府外院,踏入了王府的后花園。
這是他自三歲喪母之后,第一次踏入這座花園。
“見過姨娘。”
秦澤站在涼亭外,看著蘇夫人的眼睛直直說道。
蘇夫人同樣在看著他。
兩人視線交匯,蘇夫人的目光中充滿了審視意味。
她沒有一絲一毫的掩飾。
然而,不知為何,被秦澤這般看著,她竟是莫名感到有些心悸。
兩人對視片刻,最終是蘇夫人率先挪開了目光。
她習慣性的拿起茶盞低頭吹了吹,以此來掩飾自己剛才的勢弱。
重新調整好心態后,蘇夫人方才再次抬頭看向秦澤,旋即她輕聲微笑道:
“聽下人們說,世子已是不再癡傻了,起初我還有些不信,如今親眼看到,才知所言不虛。”
“托姨娘的福,前些日子一朝頓悟,終是將丟失的六竅找了回來。”
秦澤笑吟吟說道。
“找回來便好,你這也算是大病初愈,近些日子可得好生注意修養。”
蘇夫人點了點頭,順手放下茶盞,接著繼續道:
“我聽說你今日離了府,去書院報了個名,你可是想要報考書院?”
這話一出,秦澤不由雙眼微瞇。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露出了一個譏諷的笑容。
“姨娘好快的消息。”
蘇夫人自是聽出了他話中的諷刺意味,但她并未就此而生氣。
只見她笑了笑,擺手道:
“這些事讓下人們去辦就好,你何必親自出府跑一趟?
你既然想要報考書院,就該把心思都放在備考上,若不識四書五經,不通古典經義,不懂數算騎射,不曉修行之秘,那這入院試恐怕……”
“這些事情就不勞煩姨娘操心了。”
秦澤突然開口,徑直打斷了她的話。
他看著蘇夫人的眼睛,嘴角微翹道:
“我心底自有分寸,若是姨娘沒有其他事,我便先回去了。”
一語落罷,秦澤轉身就走。
他沒有給蘇夫人行禮,更沒有表現出對她的絲毫尊敬。
蘇夫人的身子不由僵在了原地。
她瞧著秦澤逐漸消失的背影,瞳孔微微閃爍,眼神逐漸晦澀。
許久之后,蘇夫人方才收回了目光。
同時,她忍不住長出了一口氣。
先前她只是從劉管事的口中聽說了秦澤性格有所轉變,但現今親眼見過之后,才終是明白他的性格變化究竟有多么大。
短短幾日,簡直判若兩人。
“世子剛才的表現,你怎么看?”
蘇夫人忽而輕聲呢喃道。
她這話顯然是在問涼亭外的大管家。
大管家這次并未再說不知,而是緊皺眉頭細細思索了一番。
良久,他緩緩說道:
“不卑不亢,鋒芒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