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像一汪靜水，窗外的風卷著幾片枯葉，輕輕拍了拍玻璃，旋即又無聲無息地掠走了。

吳俊昊靠在床頭，指尖無意識地劃過被單上的褶皺，鼻尖還縈繞著金亞榮發間的香氣，可心里那點異樣的感覺，一直揮散不去。

剛才的金亞榮太不一樣了。

明明剛剛一開始在調戲自己的她，最后卻迫不及待地撕扯起來他的衣服；湊上來吻他的時候，也帶著股少見的急切，唇齒交纏間，連呼吸都比平時燙了幾分。

之后來到床上，吳俊昊伸手攬住她以后，金亞榮幾乎是立刻就攀了上來，指尖陷進他后背的皮膚里，力道重得像是要抓住什么難以抓住的，給吳俊昊留下了幾道清晰的紅痕。

這些親近對于年輕的男女本來十分尋常，可吳俊昊卻還是在某一瞬忽然僵住了。

當他俯身的時候發現她緊閉著眼，睫毛抖得厲害，吻下來的節奏卻帶著點刻意的急促，少了平日的綿長。

他記得她往常的樣子，情動時會輕輕啃他的下頜，喘息中還會帶著輕聲的呢喃，那聲音軟得能掐出水。

可是剛才，金亞榮的聲音里裹著太多刻意揚起的尾調，連指尖劃過之前她最愛的她的腹肌的弧度，都沒有了往日的灑脫。

并且，吳俊昊猶記得，金亞榮雖然長的很是御姐，不過在運動的時候，乖巧的像是貓咪一樣，但是剛才給吳俊昊的感覺就像狐貍一樣，有點過于的銳利了。

最讓他心里發沉的，是最后金亞榮伏在他胸口的模樣。

明明呼吸還沒有平穩下來，肩膀卻在微微發顫，不是運動后的余波，倒像是在用力憋著什么。

他抬手想要撫摸她的頭發以示安慰，但是她卻猛地側過身，說身上有點粘粘的不舒服，要去洗漱一下。

這讓吳俊昊一時有些心煩起來，從衣服口袋掏出香煙，啪嗒一下點燃了一根。

“咔嚓～”

就在第二根快要燃盡的時候，金亞榮從浴室中走了出來，穿著睡袍拿著毛巾擦拭著頭發，看著吞云吐霧的吳俊昊有些驚訝道：

“怎么突然抽煙了？”

“要不要出去走走？”

吳俊昊答非所問。

金亞榮明顯愣了一下，但是看著吳俊昊深沉的眼眸她好像也明白了什么，

“好啊，你先幫我把頭發吹干好不好？”

微笑著，金亞榮坐到了吳俊昊的身邊。

“好～”

掐滅香煙，吳俊昊起身前往浴室拿來了吹風機插上電忙碌起來。

“溫度可以嗎？”

他試了試風力，溫熱的風掃過手背，才敢往金亞榮的發間送。

金亞榮輕輕“嗯”了一聲，他便抬手撥開她頸后的碎發，讓風更均勻地吹進去。

他的動作很輕，指尖偶爾觸到她的頭皮，帶著點小心翼翼的溫柔。

吹風機的嗡鳴里，能聽見他指尖梳過發絲的輕響。

吳俊昊沒用梳子，只是用手指一點點捋順打結的地方，遇到纏得緊的發結，就放慢速度，耐心地一點點拆開，生怕扯疼她。

暖風吹得頭發漸漸蓬松，水汽混著洗發水的茉莉香在空氣里漫開，他順著發絲生長的方向慢慢吹，從發根到發梢，每一縷都照顧得仔細。

“好了，你換身厚一點的衣服，我看外面有可能要下雪了。”

全部吹干以后，吳俊昊起身拿著自己的羽絨服離開了房間。

……

外面夜色像塊浸了墨的絨布，民宿門口的燈籠亮著暖黃的光，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又隨著腳步慢慢搖晃。

吳俊昊很是自然地把金亞榮的手揣進自己外套口袋里，她的指尖微涼，被他掌心裹著，漸漸暖起來。

吳俊昊側頭看著金亞榮，剛才出門的時候她很是乖巧地讓他給圍上了暖暖的圍巾，圍巾裹到了下巴，只露出雙亮晶晶的眼睛，映著遠處零星的燈火。

路邊的老樹枝椏在風里輕輕晃，葉子早落盡了，枝梢勾著半彎月亮，清輝灑在石板路上，泛著淡淡的銀白。

民宿后面有條石板鋪的小路，順著坡往下走，能看見遠處村落的點點燈火，像散落在黑夜里的星子。

金亞榮踢著路邊的小石子，石子滾出去老遠，在寂靜里撞出“嗒”的一聲。

“那些緋聞是真的還緋聞呢？”

金亞榮先開口打破了寧靜。

“有的是真的有的是假的，不過都過去了不是嗎？”

吳俊昊緩緩說道。

“是啊，都過去了，惠利也是這樣勸我的，我也是這么想的，但是這些天我總忍不住想，你對我怎么樣會不會也是像之前對她們一樣。

如果真的這樣的話，我對你來說又有怎樣的意義呢？我會不會也注定會成為她們當中的一員，作為你漫長情史中的一個過客。

你愛的是我？還是需要有女朋友在的感覺呢？”

金亞榮停下腳步，仰著頭盯著吳俊昊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其實自從知道了這些以后，金亞榮并不是覺得傷心或者憤怒，反而是有些自卑，她覺得自己對比起來那些女人反而顯得很是普通。

那么當時吳俊昊能夠和她們分手，這就讓她對于兩人之間的感情愈發的沒有了安全感。

吳俊昊的過去只是引起她思考的導火索，而兩人的未來則是她做出決定的主要原因。

“如果我不愛你，又怎么會和你在一起呢？”

吳俊昊實話實說，“而且，我和他們幾乎都沒有聯系了。”

“幾乎？呵呵。”

金亞榮笑了笑。

“我覺得我已經對你產生了不信任感，我無法相信我們可以有未來了，你是演員圈子里冉冉升起的新星，而我好像永遠追趕不上你的腳步。”

“就這樣吧，我們好像真的只能到這里了，以后照顧好自己。”

說著，淚水從金亞榮的眼角劃過。

吳俊昊盯著她的側臉，感覺空氣瞬間凝固了。

剛才還在眼底打轉的情緒，此刻像被凍住了一樣，僵在喉嚨里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想說點什么，可視線落在她緊抿的唇上時，所有的話都堵成了一團。

剛才還只是零星飄了幾粒雪籽，落在衣服上沒多久就化了，只留下淡淡的水痕。

可就在金亞榮說出那句話的瞬間，像是有誰忽然扯斷了系著雪的線。

“簌簌——”

先是一兩片，緊接著就是漫天漫地的白。

雪花大得驚人，像被撕碎的棉絮，爭先恐后地從云層里涌出來，急急忙忙地撲向地面。

風卷著雪片打著旋，很快就把兩人身邊染成一片模糊的白，遠處的屋頂、近處的樹枝，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大雪覆蓋，連空氣里都飄著細碎的冰晶，透著刺骨的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