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寒意瞬間凍結了李玄歌的骨髓。
他甚至來不及回頭。
十五年來無數次生死搏殺錘煉出的戰斗本能在此刻救了他一命。
身體如同沒有骨頭的游魚,在泥濘中猛地向側面撲倒。
同時,僅存的左手閃電般拍向腰間一張“金甲護身符”。,
嗤啦
金甲符爆發的微弱金光堪堪在體表形成一層薄幕。
噗噗
兩道骨刺狠狠扎在金光之上。
金光如同脆弱的琉璃般應聲碎裂。
骨刺去勢稍減,卻依舊帶著恐怖的力道,一道擦著他的右肋劃過,帶起一溜血花和刺骨的陰寒。
另一道則狠狠扎入他剛才跪地的左腿小腿肚。
冰冷的劇痛和磷火的灼燒感瞬間蔓延。
第三道射向后心的骨刺,則因他及時的撲倒,險之又險地貼著他的頭皮掠過,削斷了幾縷發絲。
“呃!”
李玄歌悶哼一聲,重重摔在冰冷的血水泥濘中。
右肋傷口火辣辣地疼,左腿更是如同被冰錐貫穿,瞬間失去知覺。
他猛地抬頭,目光如電,射向骨刺襲來的方向。
坑基邊緣一處尚未坍塌的土臺上。
三個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無聲息地站在那里。
清一色的破爛黑袍,兜帽低垂,看不清面容,只有兩點猩紅的光芒在陰影中,如同野獸的瞳孔。
他們身上散發著遠比仁濟醫院邪修,天河山黑影更純粹,更冰冷的硫磺邪氣。
沒有言語,沒有多余的動作,如同三具只為殺戮而生的冰冷機器。
血月圣教的“清道夫”。
專門處理意外暴露的污染源……
以及目擊者。
為首的黑袍人緩緩抬起右手,枯瘦的手指間,三枚同樣的骨刺正在緩緩成型。
另外兩人,一個雙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一股無形的力量籠罩坑底,隔絕了此地的氣息與聲響。
另一個則抽出一柄彎曲如蛇的漆黑短刃,身形如同鬼影般融入風雨,悄無聲息地從側翼包抄而來。
絕境!真正的絕境!
李玄歌心沉谷底。
一個全盛時期的他,面對三個配合默契的圣教殺手,勝負在三七之間。
何況此刻他重傷瀕死,道氣枯竭,左腿重傷,如同待宰羔羊。
但他眼中沒有絕望,只有一片燃燒的冰寒。
爺爺牌位前的誓言,歸藏齋的燈火,龜甲的血紋,鐵牛的痛苦,民夫的慘死……
一切的一切,匯聚成一股焚盡一切的怒火。
“想清場?問過老子沒有!”
李玄歌發出一聲嘶啞的咆哮。
他猛地拔出刺入小腿的骨刺,帶出一蓬血肉。
劇痛讓他精神一振。
他左手撐地,不顧右肋和左腿的傷勢,強行翻身站起。
動作踉蹌,卻帶著一股慘烈的氣勢。
右手七星短劍橫于胸前,劍身嗡鳴,微弱的心火金光在劍尖跳躍。
他咬破舌尖,一口滾燙的精血噴在劍身之上。
“血祭吾劍,誅邪破魔。”
精血瞬間被劍身吸收,七星紋路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血光。
一股充滿毀滅氣息的力量從劍身升騰而起。
這是燃命之法。
“殺!”為首的黑袍殺手沙啞的指令如同喪鐘!
三枚幽藍骨刺撕裂雨幕,成品字形爆射而來。
速度快到極致。
與此同時,側翼包抄的殺手如同鬼魅般出現在李玄歌左后方,漆黑蛇刃無聲無息地抹向他毫無防備的脖頸。
而結印的殺手,雙手猛地向下一壓。
一股無形的重力場驟然降臨,如同山岳般壓在李玄歌身上,讓他本就重傷的身體猛地一沉,動作瞬間遲滯。
四面楚歌,十死無生。
李玄歌目眥欲裂。
他根本無力同時應對三面襲殺。
千鈞一發之際,他做出了最慘烈的選擇。
無視抹向脖頸的蛇刃和壓頂的重力場。
將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生命之火,盡數灌注于七星短劍。
他身體借著重力場下壓之勢猛地一矮,險之又險地避過兩道射向要害的骨刺,第三道擦肩飛過。
同時,燃燒著血光的七星短劍,帶著他全部的生命重量和滔天恨意,如同離弦之箭,脫手而出。
化作一道凄厲的血色長虹,直刺為首黑袍殺手的胸膛。
圍魏救趙,同歸于盡。
這一劍,凝聚了他殘存的所有。
快,狠,絕!
帶著玉石俱焚的慘烈意志。
為首黑袍殺手顯然沒料到李玄歌如此決絕。
猩紅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愕。
他雙手急速在胸前結印,一面由粘稠黑氣凝聚的骨盾瞬間成型。
轟!!!
血色劍虹狠狠撞在骨盾之上。
狂暴的能量轟然炸開。
骨盾劇烈震蕩,表面出現蛛網般的裂痕。
血色劍虹去勢被阻,轟然潰散,七星短劍哀鳴一聲倒飛而回。
但那股蘊含心火精粹的毀滅力量,卻透過骨盾狠狠沖擊在黑袍殺手身上。
“噗!”
為首殺手如遭重錘,噴出一口黑血,身體踉蹌后退數步,胸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顯然受了不輕的內傷。
而就在李玄歌擲劍的瞬間,側翼殺手的蛇刃,已帶著死亡的寒芒,觸及了他脖頸的皮膚。
冰冷的鋒刃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重力場更是將他死死按在原地,動彈不得。
結束了。
李玄歌甚至能感覺到那蛇刃上附著的、凍結靈魂的陰毒詛咒。
然而,就在這萬分之一秒的剎那。
異變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