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襲固然重要,但當下隊伍最需要的是休息。
接連不斷的戰斗已經讓大家疲憊不堪,一個個都像是在90分鐘的激烈比賽后,聽到哨聲就癱倒在地的足球運動員。
鎮想直接放空大腦,好好睡上一覺。
但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必須治療傷口,強制性地填飽肚子,還需要整理一下目前的情況。
于是,馬克西莫開始翻找背包。
從外用的藥膏,到內服的藥丸,甚至還有直接注射的針劑,他一樣一樣地拿出來分給大家。
“可不是免費的啊,以后都要算賬的。”
每遞出一份東西,他都要加上一句不知是鎮心還是玩笑的附加說明。鎮內心吐槽道:
吝嗇鬼,還是個栗子頭。
總之,治療也結束了。
隊伍開始默默地吃起東西。
巧克力棒、牛肉干、堅果等等。
都是些高熱量的食物,大家機械地往嘴里塞,動作和表情都透著一股勉強的意味。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人一旦精疲力盡,食欲自然會下降。
僅僅是食欲下降嗎?
各種壓力還會導致消化不良。
吃下去就覺得脹氣難受,但為了戰斗,還是得硬著頭皮吃。
不過,也有例外。
和那些勉強吞咽食物的家伙們不同,鎮即使在受傷的情況下,食欲依然旺盛。
他不僅吃完了自己的那份,還向馬克西莫賒賬,又拿了不少的軍用口糧。
“人是鐵飯是鋼,戰斗靠的就是飯勁兒!”
他一邊念叨著,一邊打開罐頭。但這句話其實一半對,一半錯。
雖然在故鄉人們確實對米飯情有獨鐘,見面打招呼會問“吃飯了嗎?”,分別時也會說“下次一起吃飯吧”,但他們可不是那種即使高燒頭暈也要不停扒飯的人。
那種沒腦子的事情,只有鎮才做得出來。
“……”
吃掉了七包軍用口糧后,鎮靠在墻上,拍著肚子。老人一直盯著他看。
“有什么話想說嗎?”
鎮轉過頭問道。
老人的目光太過直白,讓人無法忽視。
“真沒想到,我竟然會淪落到要和你們這些盜賊合作的地步。”
什么情況?突然找茬?
鎮皺起眉頭,哼了一聲。
“要說誰對誰錯,你不也是犯了罪才躲到這里來的嗎?早知如此,當初就別做壞事啊。”
老人的眉毛抽動了一下。
他那只已經完全失明的右眼,和半瞎的左眼,都充滿了模糊的怒火。
“這里是我的王國!”
“非法占領地吧?”
“放肆!”
老人的手掌合攏,似乎要拍擊。
隊伍里的人都還記得那聲拍擊帶來的爆炸,嚇得立刻準備戰斗。鎮卻一臉疲憊地開口說道:
“沒必要白費力氣。我們彼此都需要對方,不是嗎?”
老人的表情明顯扭曲了。
但他最終還是沒有拍手,而是垂下了手臂,猛地站起身,轉過身去。
“我之后再來。”
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石窟。
或許是因為施術者離開了。
原本懸浮在空中的光芒逐漸消散在黑暗中。馬克西莫打開了便攜照明燈,調整了亮度。
然后,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還以為又要打起來了。”
他自言自語著,看向鎮。
“喂,你這樣刺激他,萬一他突然發瘋怎么辦?”
“沒事的。就像鎮說的那樣,他需要我們。”
不知何時又恢復了默契的娜塔莎接話道。
“還記得剛才他說起吸血鬼的事情嗎?他說那是‘篡奪’。他一定要向奪走他王座的篡奪者復仇。他不是說說而已,而是真的把自己當成了國王。在地下洞穴里待了三十多年,他的現實感已經跌到什么程度了……”
她的話語漸漸低落。
一直小心翼翼觀察著情況的傭兵,小心地開口問道:
“還、還有其他的幸存者嗎?”
“誰知道呢。就算有,也希望別像你一樣,混蛋。”
馬克西莫看著變得唯唯諾諾的傭兵,嗤笑了一聲,說道:
“總之,大家都先睡一會兒吧。雖然不知道那個瘋老頭什么時候會回來,但在那之前,我們必須恢復體力。先決定一下誰來守夜吧?”
于是,隊伍通過石頭剪刀布來決定守夜的順序。
鎮排在第三個。
冷汗不停地流淌。
身體里涌起一種不祥的感覺。
無盡的渴望和永恒的黑夜,在血液中歌唱,鮮血在6000公里的血管中奔騰。
他仿佛看到了無數的紅細胞,任憑自己沉浸在這紅色的洪流中。
那些中間凹陷的紅色圓盤。突然,它們的中心裂開,仿佛在微笑。
從裂縫中長出鋒利的牙齒,數百萬張紅色的臉同時喊道:
[接受吧!]
“哈……”
鎮猛地睜開了眼睛。
有人在搖晃他的肩膀。
已經輪到他守夜了嗎?
他努力從醉酒般的迷糊狀態中清醒過來,靠在墻上。
“……辛苦了。你睡吧。”
他用舌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說道。對方只是默默地看著他。
是聽出他的聲音沙啞了嗎?
鎮不想輕易表現出自己的痛苦,清了清嗓子,再次說道:
“睡吧。”
這時,坐在他對面的身影,慢慢地靠近了照明燈。
陰影逐漸散去。
鎮的眉頭皺了起來。
“你……”
“哥,你沒事吧?”
那張臉,他很熟悉。
總是說“新紀元計劃”很有趣,一直勸他玩玩看。
比起名字,他更常被叫做“瘋子”。
大學里面認識的兄弟。
而現在……
“新紀元計劃有趣吧?”
他笑著問道。
還是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我早就說過了,雖然復雜,但只要習慣了,就沒有比它更好玩的游戲了。流浪者開局怎么樣?很棒吧?就算手殘也能輕松玩到中期哦!”
“胡說八道……”
鎮苦笑了一下。頭很痛,而且越來越痛,甚至出現了耳鳴。
“我應該讓你一開始就選擇家族或者企業。天賦也應該選其他的,‘天縱奇才’?現在想想,那個天賦好像確實不錯,叫什么來著?‘天賦異稟’……?”
“哎,過去的事情就別提了吧,流浪者先生。”
兄弟嬉笑著說道。
紅細胞們也跟著哈哈大笑。
“現在應該專注于當下,一直盯著過去,只會留下遺憾。”
“你像我這樣活一次試試,能不留下遺憾嗎?”
“真是的……”
兄弟撓著后腦勺,似乎有些為難。
就像當初他對他說“你又沒當過兵,懂什么”的時候,露出的表情一樣。
后來,他聽到了兄弟退伍的消息,祝賀了他,兄弟說了什么來著?
“也沒什么特別的。”好像是這句。
鎮回憶著過去,眼神變得有些恍惚。
就在這時,兄弟再次露出了熟悉的笑容,說道:
“那不是更好的機會嗎?不如趁這個機會,徹底地脫胎換骨吧。”
“什么?”
“稍等一下。”
兄弟把手伸進懷里,然后從里面拿出一個四四方方的東西,像遞名片一樣遞給了他。
[是否接受真血?]
“你看到那個吸血鬼的恢復能力了吧?用血霧和蝙蝠不斷地補充體力,有多難纏。”
“不是有句話說,與其努力彌補缺點,不如將優點發揮到極致嗎?我覺得這句話簡直就是為你量身定做的。異能者的恢復力加上真血?你能忍得住?”
兄弟滔滔不絕地說著。
就像當初他推薦“新紀元計劃”的時候一樣。
鎮對陌生的游戲類型不感興趣,他就列舉了游戲的各種優點。
聽了他的話,結果我變成了什么樣?
鎮無力地笑了笑。
緊接著,他聽到了一個聲音。
“干脆接受了吧?”
鎮緩緩地抬起頭,回答道:
“滾。”
他看到的是一張裂開的嘴角,一直延伸到耳邊的鮮紅色橢圓體。
它說道:
[接受吧]
與此同時,有人搖晃著他的肩膀,鎮猛地睜開了眼睛。
“……鎮?鎮,你沒事吧?”
帶著擔憂的聲音。
還有額頭上那只格外冰冷的手。
“你發燒了。不行,再睡一會兒吧。”
就在娜塔莎小心翼翼地退開的時候。
鎮已經掙扎著坐了起來,開口說道:
“我沒事。”
“沒事的人身體會這么燙?”
“沒什么大不了的,你又不是沒見過我肚子上破個洞都能痊愈。”
“那、那是……”
“快睡吧,別吵醒其他人。”
鎮強行奪走了守夜的位置,默默地抱起了胳膊。
在他的眼前,浮現出一串正在倒計時的數字。
[剩余時間 19:15:22]
老人,達米爾再次來到石窟的時候,鎮已經叫醒了正在熟睡的隊友,完成了自己的守夜任務。
“休息得差不多了吧。”
就這樣,一場因為共同的敵人而產生的奇妙同行開始了。
目標是搜尋幸存者。
事實上,這并不是一個很有希望的計劃。
石棺被打開是半個月前的事情,整個地下洞穴被奇怪的黑暗籠罩是十天前的事情。在這么長的時間里,還能活下來的人,又能有多少呢?
但換個角度想,只要能找到,肯定會有很大的幫助。
畢竟,能在這種地獄般的地方活下來,肯定都是實力不俗的人。
當然,也有可能像那個傭兵一樣,精神已經崩潰了。但那是找到之后才需要考慮的問題。
于是,在自稱國王,實則瘋子的指揮下,一場幸存者尋找幸存者的行動逐漸展開。
與此同時,鎮的狀態也越來越差。
“哥。”
總是偷偷地從黑暗中露出臉的那個家伙,是個大問題。
只有他一個人在漆黑的黑暗中保持著人類的顏色,已經讓人很不舒服了,更可怕的是,他每次出現都會提醒他剩余的時間。
“還剩15個小時了。”
幻覺和幻聽會逐漸侵蝕人心。
如果裝作沒看見就能好轉,那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精神分裂癥了。
“哎呦,好臭。死了好幾天了吧?周圍的尸體都被燒焦了,看來是火焰能力者……也算是抵抗過了,可惜了。”
“說起來,哥你不是一直很喜歡‘人體火炬’嗎?為什么不選靈能者開局呢?不過,還是異能者更適合你。”
鎮無視了他。
如果回應他,恐怕就沒完沒了了。而且,他也不知道那張笑臉什么時候會變成鮮紅色。
就這樣,又過了一段時間。
“哦,幸存者!變色龍獸人,真惡心。利用偽裝隱藏起來了嗎?比那些只會伸舌頭的蠢貨強多了。”
“還剩11個小時了。”
一個偽裝在石墻角落里的變色龍獸人加入了隊伍。
他做了自我介紹,但鎮沒怎么記住。
只記得,他是4級的獨行者。
以及,他是團隊中唯一的幸存者。
短暫的休息時間。
鎮呆呆地望著黑暗,突然,那個借用了兄弟的臉的家伙,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僅僅是這樣,就有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那是積累了數個世紀的死亡氣息。
“哥,干脆接受了吧。這樣對大家都好。如果一直固執下去,最后死了,又能留下什么呢?最多拿個達爾文獎。”
鎮沒有回答,而是站起身來。
之后,他重新回到隊伍附近,和大家聊著天,打發時間。
馬克西莫似乎非常熱情地向他介紹了自己正在尋找的寶物。
但轉過身,他就什么都記不起來了。
是什么來著?
最終,他還是沒能想起來,搜尋再次開始。
隊伍沿著原本應該是地鐵運行的漫長通道,不斷地前進。
沒過多久,他們又發現了一個新的幸存者。
嚴格來說,他正在被追趕。救下他之后,發現他是“地下之心”的成員。
一直面無表情的老人,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鼴鼠崽子們。還裝作很團結的樣子。說到底,還不是一群罪犯。啊,哥你聽不見吧?是個刀客。說是‘地下之心’里冷兵器最厲害的?”
那家伙把他當成了聾子,但他卻無法反駁。
兄弟的臉越清晰,其他的視野就越模糊。
他的聲音越清晰,其他的聲音就越像從水里傳來一樣,模糊不清。
“順便說一句,還剩8個小時。”
隊伍繼續前進。
經過休息和探索,他們又找到了兩個幸存者。分別是全身植入改造的傭兵,和“地下之心”的魔法師。
令人驚訝的是,他們雖然是敵人,卻互相依靠,在這片黑暗中生存了下來。
旁邊的紅頭發腦袋解釋道。
不知從何時開始,那已經不再是兄弟的臉了。
“3個小時。”
隊伍終于開始向地下遺跡前進。
隊伍的實力也增加了4個人。
在多次擊退四面八方涌來的尸體后,隊伍里的人都變得自信起來。
“呃!”
突然,一聲慘叫響起。
一個“地下之心”的魔法師,胸口被貫穿,在空中掙扎著。
“咔嚓!”一個血族捏碎了他的心臟,用力地甩了甩手臂,說道:
“原來你們都聚集在這里了,很好。”
那張蒼白的臉轉向了隊伍,所有人都準備戰斗。
只有鎮,看著別的東西。
一個由鮮血組成的人形存在。
被稱為“真血”的力量源泉,張開了撕裂的嘴。
[接受我吧。以你的潛力,可以超越千年之前的榮光]
[時間不多了]
伴隨著那個聲音,地面上的血滴開始沸騰。
與此同時,天花板上如同瀑布般的鮮血傾瀉而下,瞬間將世界染成了紅色,將鎮的感覺從現實中剝離。
現在剩下的,只有刺鼻的血腥味,以及僅僅是面對,就讓人感到戰栗的紅海。
在紅海的中心,血紅色的存在緩緩地張開了雙臂。
[選擇我吧]
那一瞬間,鎮體內爆發出了驚人的雷電。
那強度足以讓周圍瞬間變得明亮。
緩緩抬起的灰色眼睛里,閃爍著電光。
緊接著,伴隨著一陣陣破空聲,鎮來到了血紅色怪物面前。
然后,他仿佛要將心中的所有郁悶都發泄出來一樣,用盡全力地抽向了怪物的腦袋。
“轟!”
伴隨著狂暴的雷鳴,膨脹的空氣向四面八方爆炸開來。
鎮揮出的拳頭,依然在顫抖著,他怒吼道:
“老子是鎮!以前是,現在是,以后也是!聽懂了嗎?你這該死的血紅蛋白?!”
……
……
血水以一定的間隔連續噴涌而出。
全身像打水漂一樣飛出去的怪物,在遠處“撲通”一聲落入水中。
但也只是一瞬間。
它爆發出驚人的氣勢,猛地站起身來。
[非要以這種低劣的姿態死去嗎?]
撕裂的嘴巴如此質問著,鎮額頭上青筋暴起。
“誰死還不一定呢!”
話音剛落,他便猛地蹬地,向前突進。
瞬間逼近對方,一腳踢出。
沒有什么花哨的招式名稱。
只是抱著“讓你去死”的念頭,用盡全力揮動著腿。
被這一腳踢中的怪物,身體劃破水面,向后滑去。緊隨其后的鎮,身上閃爍著紅色的火花。
[魔力暴走]
從一開始就決定賭上性命的他。
反正也是個身患絕癥的家伙。
節省力量什么的,現在可不是悠閑的時候。
于是,鎮以驚人的速度追上了飛出去的怪物,像釘樁一樣狠狠地踩了下去。
“砰!!”
被踩中的怪物的頭顱,沒入血水之中。
鎮并沒有停下。
他抓住怪物深深插入水底的后頸,強行將其拉了起來。
然后,朝著附近的墻壁,一下又一下地猛撞!
就像蓋章一樣,連續不斷地進行著“顏面按摩”。
“吸!血!鬼!滾!蛋!”
隨著一節節的強制性頭槌攻擊,如同壓碎番茄般的血跡,在墻壁上“噗噗”地炸開。
但這也只是暫時的。
[還剩10分鐘]
從被砸爛的面孔中,傳出了笑聲。
下一刻,鎮無聲地感受到了一種不祥的氣流,他緩緩地抬起頭,斜向上看去。
映入眼簾的,是無法一眼望盡的巨大血色海嘯。
無數沸騰著的淡紅色泡沫,伴隨著遮天蔽日的陰影,墜落而下。
伴隨著靈魂深處感受到的轟鳴聲,鎮被血水吞噬。
被強大的漩渦卷入,身體不受控制地旋轉著。
“噗嚕嚕嚕——!”從鼻子和嘴巴倒灌進來的血水,將肺染成了鮮紅色。
不知何時,周圍充滿了撕裂的紅細胞。它們發出了狂笑。
[接受吧!]
[你將獲得新生!]
與此同時,陌生的景象涌入腦海。
那是用尸體堆積成山。
是死亡與統一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惡意。
這是獻給不敬之物的信徒們的祭品,懇請您將您的鮮血賜予我們。
即使是那些曾經虔誠地跪地祈禱的人,也已經成為了山的一部分。在流淌著鮮血的河流之下,一個少年“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他原本也是被獻祭者之一,卻偶然成為了唯一的幸存者。
哈啊,哈啊。
氣喘吁吁的少年,將自己的臉映照在紅色的液體之上。
那是無比憔悴,死期將至的蒼白臉色。
顫抖著雙手撫摸著自己的臉龐,少年仿佛放棄了抵抗,咽了口唾沫,用凹陷的手掌盛起血水。
然后,小心翼翼地高舉雙手,將手中的液體倒入嘴中。
這是人類歷史上,第一個接受真血的存在。
[你,迪恩]
紅細胞們提到了少年的名字。
[你一定能超越他]
[成為血之王吧!]
場景變換。
通過真血獲得新生的迪恩,正在將其他人變成自己的眷屬。
從一個吸血鬼開始,如同尾巴連接著尾巴的血統。
真血一族,就這樣誕生了。
其中,直接接受迪恩真血洗禮的十二名吸血鬼,被授予了“領主”的稱號。
[你接受了領主的洗禮,但你將會超越他]
[你將成為榮耀的存在!]
撼動靈魂的不安合唱持續著,鎮的意識逐漸沉入黑暗深淵。
“呼啦!”
胸中,微弱的火焰明亮地燃燒起來。
溫暖的光芒照亮了內心。
于是,新的景象出現在眼前。
漫長的歲月過去,被稱為血之王的迪恩面前,站立著一個男人。
紅色的頭發,吊兒郎當的姿勢。
雖然擺出一副對世間萬物都毫不在意的表情,但眼神卻仿佛要將世間萬物都焚燒殆盡……
[索拉德!]
撕裂的嘴巴同時喊出了這個名字。
仿佛他們不想讓鎮看到這幅景象一樣。
但那時,兩個存在已經開始朝著彼此,一步一步地走去。
之后的戰斗,是鎮現在的水平無法理解的遙遠領域。
但至少,他能看出這一點。
漫長戰斗的最后,勝利者是那個紅頭發的男人。
他滿臉傷痕,吐出一口血水,雙手分別提著迪恩的頭顱和心臟。
[你!怎么可能擁有純粹的火焰!]
[難道不是扎哈德嗎!]
伴隨著驚恐的聲音,鎮猛地睜開了眼睛。
身體仍然被卷入漩渦之中,但不知為何。
這一次,他能夠輕松地穩住重心。
“吵死了。”
眼前,無數失去笑容的紅色面孔,正在惡語相向。
他們都在追問著“你是誰?你的真面目是什么?”,難道這些家伙沒聽我說話嗎?
鎮嘆了口氣。
因為荒唐,反而變得愉快起來。
“我使用什么力量,就那么重要嗎?”
對此,真血怒斥道。
那既像是邪惡的詛咒,又像是毫無意義的犬吠。
“是嗎?我倒是無所謂。”
鎮的笑容更加濃郁。
自轉也好,火種也好,都只是使用的力量而已。重要的是,永遠是我自己。
他從未將自我寄托于任何秘傳魔法。
即使現在,他隱約知道索拉德的祖先,就是燒毀最初吸血鬼的罪魁禍首,也是一樣。
只是覺得“原來如此”,并沒有放在心上。
所以,鎮永遠是鎮。
無論別人怎么說,都要堅持自己所認為的自己的樣子。這才是鎮能夠在這個陌生世界生存下去的唯一方法。
當他默默地回味著這份信念的瞬間。
一道橫貫世界的線,出現在眼前。
“哦哦。”
露出明朗表情的鎮,輕快地跳了過去。
然后,他環顧四周。
之后,他抬頭望著蔚藍的天空,露出了微笑。
“什么啊,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嘛。”
與此同時,腐爛的血液之海,戛然而止。
不,那不是大海。
充其量,只是在血管中流淌的,被詛咒的血液而已。而且,也只有區區200毫升左右。
站在更高視角的鎮,確認了這一點,不由得發出了苦笑。
鎮正奪回主導權的身體,自然而然地開始吞噬內部的雜質。
[不行!不行!不行!!!]
真血的碎片發出了慘叫。
這是夢想著永恒進化的身體,開始吞噬的瞬間。
“咳……”
馬克西莫的嘴里,發出了壓抑的呻吟。
這是被吸血鬼踢中胸口造成的沖擊,其中蘊含的力量過于強大,導致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在地上翻滾。
具有緩沖功能的防彈背心,也顯得蒼白無力。
在他瞬間失去意識的時候,數百只飛鳥向他襲來。
“吱吱吱吱!!”
令人厭惡的叫聲,讓他猛然驚醒。
他下意識地將手伸入懷中,從中掏出一顆手榴彈,用力扔了出去。
“去——死——吧!”
伴隨著洪亮的聲音,劃破天空的手榴彈,在蝙蝠群中爆發出耀眼的光芒。
閃光彈。
在游戲中,它只是讓畫面變得模糊而已。
但現實并非如此。
閃光彈產生的爆炸聲,高達170~180分貝,比戰斗機起飛時的噪音還要大得多。
這是足以影響半規管的巨大聲音。
對于聽覺發達的蝙蝠來說,集體墜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當然,馬克西莫并沒有看到這一幕。
因為他在投擲的同時,背對著閃光,保護了自己的眼睛。
“嗶——”
尖銳的耳鳴聲在耳邊回響。
與現狀無關的雜念,涌上心頭。
怎么會變成這樣?
明明是沖著神器來的,結果期待的神器沒有找到,反而復活了一個古代種。
而且還是吸血鬼領主。
真是倒霉透頂。
真應該不接德安德烈的電話!
但是,后悔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馬克西莫迅速清醒過來,猛地搖了搖頭。
映入眼簾的,是有人在空中掙扎著雙腿。
“……咳咳!”
發出窒息般喘息的是,變色龍獸人。
他的脖子被從血霧中伸出的手抓住,臉上充滿了痛苦的神色。
“不好!”
馬克西莫立刻舉起步槍,扣動了扳機。
迅速的反應,擊碎了從血霧中伸出的蒼白手臂。
隨后,獸人“撲通”一聲癱坐在地上,仍然試圖掰開抓住自己脖子的手。
“轟!!”
突然,膨脹的手掌發生了爆炸。
感受到飛濺到臉上的血滴,馬克西莫急忙跑了過去,看到了身受重傷的獸人。
“嗚嗚……”
憑借著特有的頑強生命力,他仍然活著,但情況已經絕望。流在地上的血,已經太多了。
“救,救我……”
聽到他渴望生命的聲音,馬克西莫咬緊了嘴唇。
即使知道已經太晚了,他還是試圖拿出麻醉性鎮痛劑。
就在這時,從血霧中伸出的無數手臂,將癱倒的獸人拉了過去。緊接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破碎聲響起,活生生被碾碎成骨肉的獸人,變成了一灘血水,被霧氣吸收。
“瘋了!”
馬克西莫拉緊背帶,將步槍扔了出去,迅速拉開了距離。
然后,他開始思考。
這還不是全力?
明明說已經餓了千年,變得虛弱了不是嗎?
就算吞噬了地下之心的人,也不至于這么強吧。
與此同時,又有一個戰友倒下了。
那是全身改造的賽博格傭兵。
他憑借著不知疲倦的肉體,勉強支撐著,但隨著滲入植入體內部的霧氣不斷凝結,他的動作逐漸變得遲緩,最終,脖子連同脊椎一起被“咔嚓”一聲拔了出來。
與此同時,爆發出了充滿憤怒的咆哮。
“該死的混蛋!”
緊隨其后的是“啪!”的一聲,伴隨著巨響的拍手聲。那是引爆炸藥,驅散血霧的達米爾。
此刻,老人的眼中閃爍著復仇的火焰。
“竟然敢毀掉我的王國!我花費30年建立的一切!”
從逃亡之地建立起屬于自己的樂園的老魔法師,憤怒地燃燒著。
雖然他那萎縮的身體,與全盛時期相比微不足道,但他的攻擊性卻絲毫不減當年。不斷壓制對手的爆炸魔法,確實對吸血鬼造成了有效的傷害。
不愧是2階魔法師。
雖然總是說著“我是國王”之類的瘋話。
老人是這里唯一能夠與吸血鬼對抗的人。
實際上,還有一個人也具備這種能力。
只是他在戰斗開始的同時,就失去了意識。
“娜塔莎!鎮呢?!”
聽到馬克西莫的呼喊,正在對著蝙蝠群瘋狂掃射霰彈槍的娜塔莎回答道。
“還沒醒!”
“要瘋了,真的!”
馬克西莫的表情變得沮喪。
從搜索失蹤者的時候開始,他就一直看起來狀態不佳,但沒想到會在如此重要的時刻,突然失去意識。
因為他親眼見過鎮戰斗的樣子,所以才更加感到惋惜。
看到好不容易團結起來的幸存者們,就這樣白白死去,他感到格外難受。
如果鎮能醒來,說不定真的能贏。
就在這時。
“砰砰砰砰砰砰!!!!”
連鎖的粉塵爆炸席卷了地下空間,隨之而來的沖擊波,將血霧徹底驅散。
難道,是炸彈狂老頭成功了嗎?
馬克西莫帶著期待的目光,看向爆炸的中心。然后,他的嘴角立刻垮了下來。
在那里,一個皮膚被燒得滋滋作響的吸血鬼,貫穿了老人的腹部。他將痛苦的表情銘刻在眼中,然后開口說道。
“……如果不是你已經衰老,或許我會很危險。我承認,你擁有成為我眷屬的資格。”
然后,他像對待鎮一樣,只留下插在老人腹部的胳膊,身體化為蝙蝠四散飛去。達米爾自然地倒在了地上,咬緊了牙關。
“眷屬?別說胡話了!我是國王!國王!”
或許是自尊心受到的傷害更大吧。
他不斷地怒吼著,代替他,地下世界的刀客揮舞著劍,斬向蝙蝠群。
娜塔莎的兩個分身之一,和馬克西莫也加入了戰斗。
三對一的戰斗。
一開始,戰斗似乎還算勢均力敵,但隨著被爆炸驅散的血霧,陰森地包圍了周圍,原本看似平衡的局面,如同謊言一般,瞬間崩塌。
刀客的劍斷裂,倒在地上掙扎,娜塔莎的分身被撕裂了脖子,
馬克西莫的肩膀上,被撕掉了一大塊肉。
“……果然沒有簡單的事情啊,是吧?”
直到那時,還在守護著失去意識的鎮的娜塔莎,最后一次站了起來。
然后,她“咔嚓”一聲裝填好霰彈槍,正要向前沖去。
“噗哈,好飽。”
從肩膀上傳來的聲音,讓她的頭緩緩地轉了過去。
同樣轉過頭的,還有帶著邪惡笑容,正要走過來的吸血鬼。
“終于要獲得新生了……”
或許是察覺到了什么不對勁。
他原本歡迎自己第一個眷屬的表情,變得冰冷。他露出獠牙,說道。
“……你,把真血怎么了?”
鎮沉默了片刻。
他只是呆呆地望著天空,眨了眨眼睛。
就這樣,他無意中試探著對方的耐心,最終緩緩地張開了嘴。
“應該是被我吞掉了?”
說著,鎮的眼前,久違的狀態欄浮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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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紀元?????扎哈德
?????吞噬真血之人????
?????????某人的火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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