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嫣然。”云山的聲音異常平靜，卻帶著山雨欲來的壓迫感，“你，可知錯？”

納蘭嫣然梗了梗脖子，挺直了脊背，迎上云山的目光。

她清冷的眸子里帶著倔強：“師祖，弟子不知何錯之有！弟子的婚姻，理應由弟子自己做主！嫁給一個素未謀面、且傳聞中……資質平庸之人，弟子不甘心！弟子追求自己的幸福，何錯之有？”她的聲音清脆，帶著一絲委屈。

“追求自己的幸福？自己做主？”云山重復了一遍，“說得好！本宗也贊同！婚姻大事，自然該由自己做主，盲婚啞嫁，確實不妥！”

納蘭嫣然眼中剛閃過一絲亮光，以為師祖理解了她。然而，云山接下來的話，讓她的心沉入！

“但是！”云山的聲音陡然拔高，整個大殿都似乎震動了一下！

一股源自斗宗的恐怖威壓瞬間籠罩了納蘭嫣然，讓她臉色瞬間煞白，站立不穩！

“你的錯，不在追求自主，而在于你行事之愚蠢、之跋扈、之不顧后果！錯在你將個人私事，生生變成了拖累整個云嵐宗的禍事！”

云山一步踏前，你有三點大錯。

“其一，壞我云嵐宗千年清譽！”

“你身為云嵐宗少宗主，代表的是我云嵐宗的臉面！你仗著云嵐宗之勢，攜長老登門蕭家，頤指氣使，強行退婚！你可知外界如何議論？‘云嵐宗仗勢欺人’、‘少宗主驕縱跋扈，視諾言如兒戲’！”

“這名聲一旦坐實，我云嵐宗日后如何在加瑪帝國立足？如何吸引天下英才？誰還愿意將子弟送入一個‘以勢壓人’、‘背信棄義’的宗門？你這是自毀宗門根基！”

“其二，宗門僭越，多管閑事！”

“退婚之事，本是納蘭家與蕭家兩方之事！婚約是你納蘭家老祖與蕭家老爺子所定！縱有萬般不是，也輪不到我云嵐宗以宗門之力直接介入！”

“你納蘭嫣然若不愿嫁，大可讓你師父云韻，帶著你納蘭家的長輩，親自去蕭家，好生商談，表明意愿！是賠禮道歉，還是付出代價解除婚約，自有章法！宗門之力，是用來守護宗門、匡扶正義的，不是讓你拿來壓人、解決個人婚嫁這等私事的！你讓宗門替你背這口黑鍋，陷宗門于不義，此為大錯！”

“其三，行事刻薄，不留余地！”

“你嫌棄蕭家沒落，嫌棄蕭炎‘廢物’，這心思在斗氣大陸弱肉強食的環境下，本也……情有可原。”云山說到這里，語氣中一松。

“但你千不該萬不該，選擇在對方家族大廳，在對方所有族人面前，如此羞辱于人！當面打人臉，置人于何地？你可曾想過，一個少年，被當眾退婚，被指著鼻子罵廢物，是何等屈辱？你追求你的自由，卻將別人的尊嚴踐踏進泥里！這不是勇敢，這是刻薄，是愚蠢！”

云山每說一條，納蘭嫣然的臉色就白一分，身體也微微顫抖起來。

她從未從這些角度去想過自己的行為。她只覺得自己追求自由沒錯，只覺得蕭炎配不上她，只覺得有宗門撐腰無所畏懼。

此刻被云山如此赤裸裸、條理清晰地剖析開來，她才驚覺自己當初的行為是多么的莽撞、自私和……殘忍！

那些曾經被她忽略的細節——蕭戰族長鐵青的臉，蕭炎眼中那刻骨的屈辱與恨意，蕭家族人憤怒的目光——此刻無比清晰地浮現在她眼前。

一股巨大的羞愧和恐慌涌上心頭，讓她幾乎窒息。

“師祖……我……”納蘭嫣然嘴唇哆嗦著，想要辯解，卻發現任何話語在云山列舉的罪狀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哼！”云山冷哼一聲，打斷了她，“知錯了嗎？”

納蘭嫣然緊咬著下唇，鮮血滲出而不自知，她緩緩地、沉重地點了點頭，聲音帶著哽咽：“弟子……弟子知錯了。是嫣然思慮不周，行事魯莽，連累了宗門聲譽，也……也傷害了他人。請師祖責罰！”

看到納蘭嫣然終于低頭認錯，云山眼中的冰寒才略微散去。他負手走回主位，聲音恢復了平靜。

“那三年之約，是你自己親口許下的。”云山目光深邃地看著她，“既然許下了，就要承擔！我云嵐宗的人，言出必行！你要退婚，可以！但必須堂堂正正地，在約定的時間，約定的地點，用自己的實力去證明！”

“所以，”云山的聲音斬釘截鐵，“三年之約，你必須赴約！而且，要全力以赴地去打！要贏！”

納蘭嫣然愣住了。她本以為師祖會讓她去道歉，卻沒想到是讓她去打。

“師祖，這……”

“怎么？怕了？”云山嘴角微挑，“怕那個曾經的‘廢物’，真能在這三年里一飛沖天，把你踩在腳下，既然如此師祖就給你加一個碼，如果你輸了，這少宗主之位廢除。”

納蘭嫣然被激起了傲氣，挺胸道：“弟子不怕！弟子定當全力應戰！”

“很好。”云山點點頭，“記住，道歉，那是以后的事情。但道歉，也要把我云嵐宗少宗主的實力展現出來！”

“在斗氣大陸，實力才是根本！你若連他都打不過，你的道歉，不過是弱者的乞憐，毫無意義！只有當你真正站在他面前，以平等的、甚至更強的姿態，堂堂正正地擊敗他，證明你當初的選擇沒有錯，那時，你才有資格，也有底氣，去為當初的魯莽行事道歉！”

“弟子明白了！”納蘭嫣然的聲音堅定起來。

“光明白還不夠。”云山站起身，走到納蘭嫣然面前，“既然知錯了，也知道了方向，那就讓本宗看看，你這段時間的修行，是否懈怠！”

“是！請師祖指點！”納蘭嫣然精神一振，立刻擺出了迎戰的姿態。她知道，這是師祖在給她機會，也是在檢驗她的實力。

云山并未釋放斗氣，只是負手而立：“用你最強的斗技，攻過來！讓本宗看看你的風之極，領悟了幾分精髓！”

納蘭嫣然不敢怠慢，嬌叱一聲，淡青色的斗氣瞬間爆發，身形如風，手中凝聚出一道凌厲的劍氣，正是云嵐宗絕學——風之極·隕殺！雖然只是雛形，但已頗具威勢，直刺云山面門！

云山眼中精光一閃，強大的靈魂感知力瞬間捕捉到劍氣的每一分軌跡、斗氣流轉的每一處細微變化，甚至預判了納蘭嫣然下一步的動向。他并未躲閃，只是屈指一彈，一道極其細微、卻精準無比的斗氣后發先至，如同針尖般點在劍氣的力量流轉節點上！

叮！

一聲脆響！

納蘭嫣然只覺得手中劍氣瞬間失控，凝聚的力量轟然潰散，反噬之力讓她悶哼一聲，連退數步，氣血翻涌，滿臉驚駭！她最強的一擊，竟被師祖如此輕描淡寫地破解了！

“斗氣凝而不純，風之意境領悟流于表面，身法銜接僵硬，破綻百出！”云山毫不留情地指出她的缺點，每一句都如同重錘敲在納蘭嫣然心上。

但緊接著，他又詳細地點出了改進的方向，如何凝聚斗氣核心，如何感悟風的靈動與狂暴，如何將身法與劍技完美融合……

納蘭嫣然如癡如醉地聽著，心中的震撼和敬佩無以復加。師祖的指點，一針見血，直指要害，比她師父云韻的教導更加高屋建瓴，為她打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

嚴厲的訓誡之后，是毫無保留的悉心指導。

納蘭嫣然心中的委屈和恐懼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對力量的渴望和對未來的堅定。

她明白，師祖的嚴厲，是恨鐵不成鋼，更是對她寄予厚望。

“謝師祖教誨！弟子定當勤修不輟，不負師祖期望！”納蘭嫣然心悅誠服地深深一禮。

云山看著眼前眼神重新變得銳利、卻少了幾分驕縱、多了幾分沉穩的少女，微微頷首：“去吧。記住今日之言，也記住三年之約。云嵐宗的未來，需要你們撐起來。”

納蘭嫣然再次鄭重行禮，轉身離開了大殿。

她的背影，少了幾分屬于少女的輕浮，多了幾分屬于強者的堅毅。

云山看著她的背影，目光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