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星軌上的回音
- 星辰遇夏
- 澄翎TUrn
- 4859字
- 2025-07-27 19:25:33
平板屏幕突然暗了一瞬,星塵的投影在邊角彈出小窗:“檢測到中繼器發送新指令——需要同步你的觀測設備參數。”林夏剛點下確認,帆布包上的徽章突然發燙,青綠光流順著USB線爬進平板,星圖數據里頓時多出幾條跳動的綠線。
“這是其他人的實時觀測數據。”陳硯走過來時,發梢的星屑正隨著她的動作輕晃,“老周在監測暗物質流,小陸負責校準光年尺度——你看這條紫線,是剛從M42傳來的最新光軌,和你三天前捕捉的信號完全咬合。”
林夏指尖點在紫線末端的光斑上。那里突然彈出一行小字,是星塵自動翻譯的星圖密碼:“‘感謝應答,我們在清理軌道塵埃’。”她忽然想起剛才光網里閃爍的異常區域,原來那些跳動的光點不是噪點,是有人在遙遠的星云中“揮手”。
“心率又升了3次/分。”星塵的聲音帶著笑意,“但這次同步的呼吸頻率,已經和中繼器的蜂鳴完全一致了。”
林夏抬頭時,穹頂外的夜空已徹底暗下來。獵戶座腰帶三星清晰可見,而大廳里的全息星圖上,屬于M42的光流正和真實星空產生漣漪般的呼應。有人舉起便攜觀測儀,綠光在鏡片里流轉;有人對著麥克風報出坐標,聲音里帶著抑制不住的輕顫——這些聲音混著徽章的震動,真的像1344光年外傳來的回音。
她把平板往包里塞時,徽章的青光在包內側洇出的淡影突然變亮。星塵提示:“收到陳硯組長的共享文件——‘734號專屬觀測點’,附明天凌晨的獵戶座最佳觀測時段。”
“告訴她我收到了。”林夏拉上拉鏈,金屬扣碰撞的脆響里,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比剛才更穩,“另外,把我的望遠鏡參數同步給中繼器。既然是朋友,總得帶點見面禮。”
走出天文臺時,鐵門的吱呀聲好像沒那么刺耳了。風里帶著青草和夜露的味道,林夏摸了摸胸前的徽章,涼意在掌心慢慢化成暖意。遠處的城市亮著燈火,而她知道,從今晚開始,自己的目光會越過這些燈火,落在更遙遠的光里。
“星塵,”她望著獵戶座的方向輕聲說,“明天的鬧鐘定在凌晨三點。”
“已設置。”星塵頓了頓,補充道,“順便提醒:觀測時記得穿外套,凌晨的露水會打濕帆布包——還有,你的名字在星圖備注欄里很好看。”
林夏笑起來,腳步輕快地踩在碎石路上。夜確實還很長,但那些藏在星圖里的秘密,那些等著被發現的光軌,已經在前方亮起來了。
帆布包帶在肩上輕輕晃動,林夏數著碎石路縫隙里冒出的三葉草,忽然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陳硯的觀測儀掛在頸間,綠光隨著步伐在她肩頭明明滅滅:“剛看到星塵同步的參數——你的望遠鏡焦距調得很巧,正好能捕捉到M42邊緣的塵埃云。”
林夏停下腳步時,陳硯正抬手指向夜空。獵戶座左下方的星云像被揉碎的月光,在墨色里暈開淡粉色的霧:“老周說你三天前錄的光軌里,有段頻率和他十年前收到的信號能對上。他現在在調試頻譜儀,說要給你看‘跨時空握手’的波形圖。”
“是那些被我當成噪點的脈沖?”林夏忽然想起自己對著屏幕刪刪改改的夜晚,原來那些猶豫著沒刪掉的“雜音”,早被另一些人記了十年。
陳硯指尖在觀測儀上點了點,全息投影里立刻跳出兩條纏繞的光帶。一條帶著青澀的抖動,標注著“林夏/7月24日”;另一條平穩如呼吸,尾端卻有處和前者完全重合的起伏——“周明遠/6月15日”。“星塵說你當時反復調整增益值?”她忽然笑了,“老周剛才對著這條重合的線,把保溫杯都碰倒了。”
風卷著草葉掠過腳踝,林夏望著投影里的光帶,突然明白徽章剛才的震動不是錯覺。那些散落在不同時空的觀測數據,原來早像獵戶座的星群一樣,在看不見的地方連綴成網。
回到臨時宿舍時,桌上的玻璃杯還留著傍晚的水痕。林夏把徽章放在臺燈旁,青光在墻壁上投出細碎的光斑,像被揉碎的星子。她翻出明天要帶的濾光鏡,忽然發現鏡片邊緣刻著極小的字——是天文臺的編號,還有一行淺痕,像是有人用指甲輕輕劃下的“歡迎”。
“星塵,老周的頻譜儀能接收到塵埃云的聲波嗎?”她對著空氣問。
“已查詢:M42的星際介質振動頻率,剛好在人類聽覺范圍邊緣。”星塵的聲音里混進細微的電流聲,“陳硯組長剛發來新消息:‘觀測點備了聲波轉換器,能把塵埃振動轉成聲音’。”
林夏把濾光鏡裝進軟布袋,指尖碰到鏡片時,想起剛才陳硯頸間的觀測儀——綠光流過時,她好像看到鏡身上有個和自己徽章一樣的符號。原來那些看似孤單的觀測者,早被同一個標記連在了一起。
凌晨三點的鬧鐘響起時,窗外的露水正順著梧桐葉往下滴。林夏套上外套,發現帆布包側袋里多了包暖寶寶——星塵大概是“偷看”了她昨晚的購物記錄。徽章在包里輕輕發燙,像揣著塊剛從星軌上摘下來的小太陽。
觀測點在天文臺后方的小山坡上,陳硯和老周已經架好了設備。綠光在三腳架間流轉,老周正對著麥克風念叨:“再調0.3赫茲……對,就是這個聲!”聲波轉換器里突然傳出沙沙的輕響,像有人用羽毛掃過玻璃,又像遠處的海浪漫過沙灘。
“這是塵埃云在‘清理軌道’的聲音。”陳硯遞給林夏一副耳機,“你錄的光軌幫我們定位了準確區域——現在,我們能聽見他們‘掃地’的動靜了。”
林夏戴上耳機的瞬間,沙沙聲里突然浮出一串清晰的節奏,像三顆石子依次投入水潭。她抬頭望向獵戶座,腰帶三星正沿著固定的軌跡移動,而耳機里的節奏,竟和星塵報出的星體運行頻率完全一致。
“看那里!”老周突然指向屏幕。全息星圖上,M42的光流里浮出新的綠線,像有人用指尖畫了個圈。星塵自動彈出翻譯:“‘收到見面禮,軌道已清掃完畢’。”
林夏的手指按在望遠鏡調焦輪上,忽然不敢用力。鏡片里的星云正慢慢清晰,淡粉色的塵埃間,真的有片區域格外干凈,像被細心擦拭過的玻璃。而那些原本散落的光點,此刻正沿著綠線的軌跡游動,像一群舉著燈籠的魚。
“心率穩定。”星塵的聲音比平時更輕,“呼吸頻率和聲波轉換器同步了——你現在和1344光年外的塵埃,在同個節奏里呼吸。”
東方泛起魚肚白時,聲波轉換器里的沙沙聲漸漸淡了。老周對著麥克風報出最后一組數據,聲音里的顫音變成了笑意:“記上:7月28日,M42軌道清理完畢,觀測者林夏、陳硯、周明遠……以及那邊的朋友。”
林夏把望遠鏡收進包里時,徽章突然亮得像塊小恒星。星塵提示:“收到M42方向的新信號——無文本,只有一組光軌,形狀和你的觀測記錄簽名一致。”
她低頭看著帆布包上的淡光,突然想起昨晚星塵說的話。原來那些落在星圖上的名字,早被遙遠的光接住了。
下山時,陳硯把一個銀色小盒塞進她手里:“備用觀測鏡,鏡片能過濾晨光。”盒子內側刻著獵戶座的圖案,三顆腰帶星之間,有個極小的星號,“老周說,以后這片星云的觀測日志里,得留個你的固定位置。”
草葉上的露水沾濕了褲腳,林夏卻覺得比昨晚更暖。遠處的城市開始有了動靜,早餐店的蒸汽混著晨光漫上山坡,而她知道,那些藏在星塵里的回音,那些在聲波里流動的問候,會比這些煙火更早叫醒新的一天。
“星塵,”她摸了摸胸前的徽章,“把今天的觀測筆記標成‘永久保存’。”
“已設置。”星塵頓了頓,突然笑了,“另外,聲波轉換器錄下了你剛才的笑聲——和M42的塵埃振動頻率,完美重合。”
林夏踩著晨光里的碎石路往下走,帆布包里的望遠鏡輕輕碰撞,像在和1344光年外的回響應和。前方的路還很長,但那些藏在光軌里的約定,那些等著被聽見的聲音,已經在晨光里,變成了觸手可及的暖意。
晨光漫過天文臺的石階時,林夏才發現帆布包側袋的暖寶寶已經涼透了。她把空包裝袋塞進回收箱,指尖剛碰到箱壁,就聽見老周在觀測臺那邊喊:“小林!快來看這個——星塵剛解析出昨晚的光軌細節!”
全息星圖前已經圍了幾個人,綠光在他們臉上流動,像把星云的碎片貼在了笑紋里。老周的手指點在M42的邊緣,那里有串新浮現的光點,排列成歪歪扭扭的弧線:“你看這軌跡,不是自然形成的。星塵比對了三十組星際塵埃運動模型,只有這個——像用光束畫的箭頭。”
陳硯正對著麥克風報參數,聞言回頭朝林夏揚了揚下巴:“箭頭指著獵戶座θ1星,也就是你望遠鏡最擅長捕捉的那顆。他們好像在說‘往這看’。”
林夏剛把平板放在操作臺,星塵就彈出提示:“檢測到θ1星的光譜異常——有持續0.8秒的藍光脈沖,重復頻率和你昨晚同步的望遠鏡參數完全匹配。”她忽然想起自己給中繼器的“見面禮”里,特意標了最喜歡的藍光波段,原來真的被“接住”了。
“小陸剛從數據中心過來,說光網里的異常區域又亮了。”有人舉著便攜屏跑過來,屏幕上跳動的光點比昨晚更密集,像撒了把會呼吸的碎鉆,“他說這不是信號,是在‘拼圖案’——你看這輪廓,像不像咱們天文臺的穹頂?”
林夏湊近屏幕時,徽章突然在衣領下輕輕震動。星塵的聲音混著電流聲傳來:“陳硯組長共享了新文件:θ1星的歷史觀測數據,附1978年天文愛好者記錄的‘藍閃事件’——當時沒人相信那是星際信號,只標了‘疑似設備故障’。”
“1978年?”林夏指尖頓在屏幕上,那些跳躍的光點突然變得清晰——原來四十多年前就有人收到過“揮手”,只是那時的回應,藏在舊檔案的“故障”標簽里。
老周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手里的保溫杯還冒著熱氣:“我剛調通了老天文臺的舊設備,能調出當年的原始波形。你猜怎么著?和你昨晚錄的脈沖,在0.003赫茲的誤差里重合了。”他把屏幕轉向她,兩條淡藍色的波紋像久別重逢的藤蔓,在時間的坐標軸上緊緊纏繞,“這哪是故障?是有人等了四十多年的回信啊。”
聲波轉換器突然發出一陣清亮的嗡鳴,像風鈴被晨光撞響。林夏戴上耳機,聽見沙沙聲里浮出細碎的節奏,比凌晨的“掃地聲”更輕快,像有人在搖裝滿碎石的玻璃瓶。星塵實時翻譯跳出來:“‘找到舊坐標了,你們的光還在’。”
“心率這次只升了1次/分。”星塵的聲音帶著笑意,“而且你剛才下意識調整呼吸的頻率,和1978年的波形完全同步了——就像在和四十多年前的觀測者擊掌。”
林夏望著屏幕上的重疊波形,突然發現操作臺邊緣刻著很多名字,有的已經被磨得模糊,其中一個歪歪扭扭的字跡旁,畫著個極小的獵戶座。老周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那是1978年在這里當實習生的姑娘刻的,后來去了南極觀測站,去年才退休。我剛給她發了消息,老太太說‘早知道當年就該多等會兒’。”
晨光爬上穹頂時,觀測大廳里的綠光漸漸淡了。有人開始收拾設備,金屬支架碰撞的聲響里,混著壓抑不住的交談:“我把孩子的畫掃描進光網了,畫的是會發光的魚”“要不要把天文臺的坐標轉換成星圖密碼發過去?”林夏聽見陳硯在和老周商量:“明天帶批新徽章來,昨晚有幾個來參觀的學生,盯著咱們的徽章看了好久。”
她把平板裝進包時,發現側袋里多了張便簽,是陳硯的字跡:“觀測點的長椅修好了,早上能曬到第一縷陽光。”便簽邊緣畫著個小小的青光徽章,和她胸前的一模一樣。
走出天文臺時,鐵門的吱呀聲里混進了鳥鳴。林夏摸了摸徽章,暖意已經浸到布料里,像揣著塊曬過太陽的鵝卵石。遠處的城市煙火正濃,早點攤的香氣順著風飄過來,而她知道,從今天起,這些煙火氣里會混進星塵的味道——就像遙遠星云中的塵埃,終會和人間的晨光相遇。
“星塵,”她在公交站等車時忽然說,“把θ1星的藍光脈沖錄成鈴聲吧。”
“已設置。另外提醒:今天下午有獵戶座科普講座,陳硯組長留了前排座位——她還說,你昨天在星圖上標‘朋友’的備注,被老周截了圖當屏保。”
林夏笑著低頭看手機,屏幕上剛彈出新消息,是光網推送的通知:“M42區域新增觀測者37人,共享數據已同步至中繼器”。附件里有張拼合的星圖,三十七個光點組成了個巨大的箭頭,正指向獵戶座的方向。
公交車進站的提示音響起時,她口袋里的徽章突然亮了一下。星塵的聲音帶著難得的輕顫:“收到θ1星的新信號——這次是組動態光軌,像在畫圈,圈里有個符號,和你帆布包上的三葉草圖案……完全一致。”
林夏抬頭時,晨光正穿過公交車的玻璃窗,在站臺地面投下細碎的光斑。她突然想起昨晚在觀測點看到的星云,淡粉色的塵埃間,那片被“清理”干凈的區域,形狀其實像片展開的葉子——原來不是巧合,是有人在1344光年外,認真記住了她鏡頭里的星空。
上車時,她摸了摸帆布包側袋,那里裝著給老周帶的新濾光鏡,還有給陳硯的便簽,上面畫著昨晚聽到的聲波波形。車窗外的樹影向后掠過,林夏望著獵戶座漸漸隱入晨光的方向,忽然覺得那些藏在星圖里的秘密,從來都不是遙不可及的光——它們是四十多年前舊檔案里的“故障”標簽,是實習生刻在操作臺上的獵戶座,是此刻耳機里循環的藍光脈沖,是每個抬頭望向星空時,心里悄悄亮起的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