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貓來福把最后一小截火腿腸叼在嘴里，三兩下嚼碎了咽下去，它抖了抖圓滾滾的身子，肚腩上的肥肉跟著顫了顫，然后愜意的晃著尾巴，來到了蘇清瑤身旁，跳到了旁邊的紙箱上。
紙箱被壓得“吱呀”響了一聲，像是對橘貓的體重有些不滿。
它穩穩的蹲坐下來，前爪交疊在胸前，歪著頭看她手里的筆在燈光下泛出的光澤，喉嚨里時不時發出“喵嗚”的輕叫，那聲音軟得像棉花糖，像是在給她提建議，又像是在撒嬌。
蘇清瑤被它這副模樣逗得彎了彎眼，她拿起手中那支銀灰色的自動鉛筆，“你是覺得這支不好看嗎？”她輕聲問道，又換了一支天藍色的，筆帽上印著小巧的櫻花圖案，“那這支呢？”
來福立刻晃了晃尾巴，喉嚨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像是在說“這個好”。
蘇清瑤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橘貓的小腦袋，“就聽你的。”
唐崢轉身時正好撞見這一幕，橘貓蹲在紙箱上，腦袋蹭著蘇清瑤的胳膊，她低頭笑著，發梢垂下來，在燈光下劃出柔和的弧線，幾縷碎發落在臉頰旁，被她抬手輕輕別到耳后。
時間慢慢流逝，唐崢在另一邊的貨架前挑著東西，目光偶爾會飄向蘇清瑤和橘貓。
稍頃。兩人在一個貨架前遇到了一起。
“還是蘇老師厲害啊，買東西都得帶個小跟班。”唐崢看了眼蹲在蘇清瑤腳邊的橘貓，它正用腦袋蹭著她的褲腿，像塊甩不掉的小年糕。
“什么跟班，這是我的導購。”蘇清瑤說著，彎下腰在橘貓的腦袋上輕輕摸了一下，指尖劃過它的耳朵根。
橘貓眼中流露出一抹享受的神情，瞇起眼睛蹭了蹭她的手心，口中發出一聲“喵嗚”，尾尖得意地翹了翹，似乎在說是的，它就是店里唯一，也是最厲害的金牌導購。
“那蘇老師能不能把的金牌導購借我用一下，我有點東西找不到。”唐崢說著，目光看向蘇清瑤腿邊的橘貓。
橘貓看著唐崢投過來的目光，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直接跑到了蘇清瑤的身后，只露出個圓滾滾的屁股和搖來搖去的尾巴，像是在表達拒絕。
蘇清瑤被逗笑了，“看來它不愿意。”
“好吧，那等我下次帶小魚干來賄賂一下你的導購。”唐崢看著蘇清瑤嘴角漾出的梨渦，說道。
兩人往收銀臺走時，橘貓來福顛顛地跟在蘇清瑤身后，像個忠心耿耿的小保鏢。
它跳上柜臺，優雅的蹲坐著舔爪子，粉紅的舌頭舔過肉墊時，露出尖尖的小爪子。
“老板，結賬。”蘇清瑤把挑好的東西放在柜臺上，橘貓立刻湊了過來，對著蘇清瑤喵了一聲，像是在附和。
老板正用軟布擦拭著算盤，看了看橘貓，臉上露出笑意，“這貓跟你還挺投緣的，平時除了我誰都不讓碰肚皮。”他說著，伸手撓了撓橘貓的下巴，換來一聲舒服的“咕嚕”。
唐崢將自己挑選的東西放到了吧臺上，“再加上我這些，一起算。”
蘇清瑤轉頭看向他，手已經摸到了口袋里的錢包，“不用，我自己……
“蘇老師都請我吃大餐了，我也得禮尚往來一下不是。”唐崢打斷道，看向了一旁的橘貓，“來福你說是不是？”
橘貓并沒有搭理唐崢，依舊專注地舔著肉墊，粉舌頭把爪子上的絨毛舔得根根分明。
唐崢伸出一根手指，在橘貓圓滾滾的腦袋上輕按了一下。“看見沒，來福點頭了。”
蘇清瑤被逗的笑了一下，收回了摸到口袋的手。
“要分開裝嗎？”
“不用，一個袋子就行，給老板省個袋子。”
“那謝謝了。”老板笑著回道。
唐崢付完錢后接過袋子，“走吧，蘇老師。”
蘇清瑤伸手摸了摸橘貓的腦袋，“下次再來看你。”
橘貓“喵”的應了一聲，聲音軟得像團棉花，從吧臺跳了下來。
直到兩人走出店門，風鈴“叮鈴”作響時，它還扒著玻璃門往外看，綠瑩瑩的眼睛亮得像兩顆星。
仿佛在說下次見。
走出文具店，夜色已經完全籠罩了大地。
剛走出沒多遠，唐崢忽然停下了腳步。
“等我兩分鐘，我去買點東西。”唐崢說著，轉身走向了旁邊的糖水鋪，暖黃色的燈光從玻璃窗里透出來，門口的招牌上寫著“老紅糖甜品”，幾個字在夜色里顯得格外溫馨。
糖水鋪里人不多，幾張小巧的木桌旁坐著三三兩兩的學生，老板是個中年阿姨，看見他進來，熱情地招呼：“同學想吃點什么？我們家的雙皮奶和芋圓燒仙草都很有名的。”
唐崢目光在菜單上掃了一下，“兩份雙皮奶，熱的。”
“一份就行，我不吃。”蘇清瑤不知什么時候走進了店里，來到唐崢身旁說道。
“那我自己吃兩份。”唐崢說道，“我最喜歡吃這個了。”
蘇清瑤看了唐崢一眼，沒有再說什么，安靜的站在一旁，目光落在柜臺后那個冒著熱氣的瓦罐上。
很快，兩份雙皮奶做好了，白白嫩嫩的，上面撒著一層薄薄的糖霜，散發著濃郁的奶香，唐崢接過，將其中一份遞給了蘇清瑤。
蘇清瑤看了眼他遞過來的雙皮奶，“你不是自己吃兩份嗎？”
“我說過嗎？沒有吧？”唐崢有些疑惑的說著，“我都吃了那么多東西了，怎么可能再吃兩份雙皮奶呢，一定是蘇老師你記錯了。”
蘇清瑤看著耍無賴的唐崢，正準備再說些什么。
就看見唐崢直接將雙皮奶放到了蘇清瑤旁邊的餐桌上，轉身走出了店里。
“這里太熱了，我出去吹吹風。”
蘇清瑤看著唐崢快步走出店門的背影，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雙皮奶，拿起雙皮奶走出了店里。
她走出店門時，唐崢正站在路燈下等她，手里的雙皮奶已經舀了一勺，見她出來，舉了舉手里的勺子：“趁熱吃，這雙皮奶涼了就不好吃了。”
蘇清瑤走到路燈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奶皮滑嫩得像布丁，混著底下的奶凍在舌尖化開，甜意帶著淡淡的奶香漫開來，溫溫的熨帖著喉嚨。
“味道怎么樣？””唐崢咬著勺子看她，雙皮奶的甜香漫在兩人之間。
“還行吧。”蘇清瑤說著，再次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走吧，邊走邊吃。”
蘇清瑤將口中的雙皮奶咽下，跟在了唐崢身旁。
兩人慢慢往前走，影子被路燈拉得老長，偶爾有晚風吹過，帶著路邊桂花樹的甜香，和雙皮奶的奶香糾纏在一起。
兩人說著話，不知不覺走到了校門口的香樟樹下，老保安坐在傳達室里打盹，收音機里放著咿咿呀呀的京劇，驚得樹上的麻雀撲棱棱飛起來。
唐崢把空碗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等一下。”蘇清瑤說著，仰頭把碗底剩下的奶凍“咕咚”倒進嘴里，粉嫩的舌尖飛快地在碗邊掃了一圈，連沾著的糖霜都卷得干干凈凈，腮幫子鼓鼓的嚼了兩下，才把空碗輕快的丟進垃圾桶。
唐崢看了一眼，小蘇老師還挺豪爽的。
兩人繼續并肩走著，教學樓里已經亮起了燈火，每個窗口都透出明亮的光，像一只只睜著的眼睛。
高三六班的教室里亮堂堂的，白熾燈的光灑在課桌上，把攤開的習題冊照得清清楚楚，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此起彼伏，像春蠶在集體啃桑葉。
唐崢剛回到座位，就看見趙一航一臉疲憊的湊了過來湊過來，“崢子你怎么才回來，我還以為你被外星人綁架了呢。”
他話鋒一轉，獻寶似的把筆記本遞過來，“你看看我給瑩瑩整理的歷史筆記，怎么樣？”
筆記本上用不同顏色的筆標著重點，紅色的是時間線，藍色的是事件影響，還有用綠色筆勾勒的小插圖，像模像樣的。
唐崢瞥了一眼，沒說話，瞥了眼旁邊的周瑩瑩，她正趴在桌上睡覺，側臉埋在胳膊里，發梢垂在趙一航的筆記本上，像在無聲地嘲笑。
“你說瑩瑩會不會覺得我特別厲害？”趙一航美滋滋的幻想著，眼里的光比頭頂的白熾燈還亮。
“嗯，她覺得你能上天。”
趙一航卻沒聽出他話里的調侃，依舊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她看向了旁邊的周瑩瑩，嘴里念念有詞：“瑩瑩睡覺的樣子都這么好看……”
唐崢有些無語的扯了下嘴角，看個后腦勺還看出花來了。
十點的鈴聲準時劃破寂靜，像把溫柔的刀，切開了晚自習的沉悶。
學生們像剛出籠的鳥，瞬間活躍起來，收拾書包的“嘩啦”聲，椅子摩擦地面的“吱呀”聲，“明天見”的道別聲，混在一起，像場盛大的散場。
唐崢把書包拉鏈拉好，身體往后仰了仰，胳膊使勁往頭頂一伸，骨節發出幾聲輕微的脆響。
三個多小時的晚自習，他除了中間休息的時候去了趟廁所，屁股一直沒有離開過椅子。
“明天見，蘇老師。”唐崢站起身，對還在整理書包的蘇清瑤說道。
“明天周六，不用上課。”蘇清瑤的聲音輕輕飄過來。
“你明天不去圖書館嗎？”
“說不準。”
“那周一見。”唐崢沖蘇清瑤擺了下手，把書包往肩上一挎，轉身朝教室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