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墟的晨霧帶著咸腥氣，纏繞在巨大的龜甲殘片之間。這些不知存在了多少歲月的龜甲，最大的竟有半座山那么高，甲紋如天然形成的星圖，被海族與修士們當作交易場的天然屏障。林天隱在一片破損的龜甲后，指尖捻著一枚剛從海沙里拾起的貝殼，目光卻落在不遠處的石臺上——那里正圍著三個人，氣息各不相同，卻都帶著不容小覷的靈力波動。
“龜公玄卜，您真要把這‘龜甲卦簽’換給星寰閣？”說話的是個藍發女子，魚尾在石臺下的淺水里輕輕擺動，正是煉氣巔峰的鮫女漣紗。她聲音清越，眼角似有淚光流轉，一滴淚珠不慎滑落，墜入水中，竟化作一顆圓潤的珍珠，泛著柔和的光澤。
被稱作玄卜的老者須發皆白，穿著件打滿補丁的麻衣，正用枯瘦的手指摩挲著一枚巴掌大的龜甲。他修為在筑基初期，眼神卻渾濁得像蒙了層霧，聞言只是嘿嘿一笑：“星寰閣的莫執事出價不低，老道我總得換點靈米度日。”
而站在兩人對面的，正是星寰閣執事莫星痕。他身著月白長袍，腰間掛著枚玉佩，修為赫然在金丹初期。此人指尖總是夾著一枚放大鏡似的靈玉，目光銳利如鷹，正打量著玄卜手中的龜甲卦簽：“玄卜先生是天機閣棄徒，這卦簽據說能卜算海域吉兇，星寰閣自然愿出高價。不過……”他話鋒一轉，目光掃過周圍，“我更感興趣的，是能指向古修遺跡的東西。”
林天心頭一動。他來龜墟已有三日，便是為了尋找進入冥骨教海域的線索，卻沒想到會遇上這三位。玄卜的卦術、漣紗的珍珠、莫星痕的身份，都透著不簡單——尤其是星寰閣，據說專司收集天下奇物，莫星痕身為執事，手里定然有他需要的東西。
他下意識摸了摸腰間的葫蘆。葫修進度雖只到5.0%，卻已能模擬一些簡單的氣息，此前練《龜息訣》時，甚至能讓葫蘆散發出與礁石相似的死寂感。一個念頭突然在他腦中成型：莫星痕既是鑒寶師，又在找古修遺跡，若能偽造一件“古修遺丹”，或許能從他手里換點有用的東西。
當日午后，龜墟最熱鬧的“甲紋坊”里，林天尋了個角落坐下。他故意將一枚古樸的玉瓶擺在身前，瓶身布滿裂紋，似是從海沙里挖出來的，瓶口用朽木塞住，隱約有淡淡的丹香滲出——這香氣并非真的丹藥所發，而是他讓葫蘆吸收了附近幾味低階海藥的氣息，再混合一絲地火殘留的古意，模擬出的“千年遺丹”之味。
果然，沒過多久，莫星痕便帶著兩個隨從走了過來。他顯然被那縷丹香吸引，停下腳步，用靈玉放大鏡對著玉瓶仔細打量：“這位道友，這玉瓶是何處得來的？”
林天故作警惕，將玉瓶往懷里收了收：“在北邊的沉沙溝撿的，不知是哪位前輩遺落的，莫執事有興趣？”
“可否讓在下一觀？”莫星痕眼中閃過一絲熱切。星寰閣一直在追查上古修士在東海的遺跡，若這真是古修丹藥，說不定能順藤摸瓜找到遺跡所在。
林天“猶豫”片刻，才將玉瓶遞過去。莫星痕接過時，指尖不經意地彈出一縷靈力，探向玉瓶內部。林天早有準備，暗中催動葫蘆，讓瓶內的氣息驟然變得醇厚悠遠，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龍氣——那是上次斬殺腐蛟時，葫蘆吸收的一點蛟血靈韻，被他用來冒充“龍血丹”的氣息。
“嗯？”莫星痕眉頭微挑，靈力在瓶內轉了一圈，竟沒察覺到任何作假的痕跡。玉瓶的材質是上古寒玉，裂紋里還嵌著深海沉沙，絕非近代之物。而那丹香，雖淡卻綿長，帶著歲月沉淀的厚重感，確實像是千年以上的古丹。
“這丹……”莫星痕欲言又止，目光在林天身上打量，“道友若愿割愛，星寰閣愿出三千上品靈石。”
林天心中冷笑，面上卻露出“不懂行情”的茫然：“靈石？我不缺這個。我聽說星寰閣有各地海域的海圖，我最近想去深海歷練，缺一份詳細的海圖。”
莫星痕眼中精光一閃。他隨身攜帶的海圖里，確實有一份標注著幾處疑似古修遺跡的坐標，其中就包括傳說中的歸墟秘境。但那海圖是他私人之物，本不想輕易示人。可眼前這“古修遺丹”太過誘人，若能從中研究出遺跡線索，價值遠勝海圖。
“海圖可以給你，”莫星痕緩緩道，“但我要知道這丹的具體出處，還有……你得讓我再驗一次。”
林天點頭，看著莫星痕再次探查玉瓶。這次莫星痕用上了星寰閣的秘法，指尖泛起銀色光暈，試圖引出丹藥的本源氣息。林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全力催動葫蘆，讓瓶內的氣息忽強忽弱，時而顯露出丹紋的虛影（實則是葫蘆表面的火紋被靈力映照），時而又沉寂如死物，仿佛丹藥歷經千年早已失了靈性。
“罷了。”莫星痕探查半晌，終究沒能找出破綻，他將玉瓶還給林天，從儲物袋里取出一卷獸皮海圖，“這海圖標注了黑礁海域以北的所有險地與航線，對你應該有用。”
林天接過海圖，假裝匆匆掃了一眼，便收入懷中，隨后將玉瓶遞給莫星痕，轉身便走，生怕多待一刻露出馬腳。直到走出甲紋坊，融入龜墟的人流，他才敢松口氣，后背已被冷汗浸濕。
躲回臨時棲身的龜甲洞，林天立刻展開海圖。獸皮上用朱砂標注著密密麻麻的線條與符號，大部分是尋常航線，但在海圖右下角，一個被特殊符文圈住的區域引起了他的注意——那里寫著“歸墟”二字，旁邊還畫著三枚交錯的龜甲，正是玄卜之前提到過的歸墟秘境標記。
“果然有歸墟秘境的坐標！”林天心中狂喜。他早從古籍中得知，歸墟秘境藏著上古海族與修士的傳承，冥骨教這些年一直想找到那里，若能先一步進入，說不定能得到克制他們的寶物。
而此時的甲紋坊，莫星痕正捧著玉瓶，越看越覺得不對勁。他將朽木塞拔開，想取出丹藥細看，卻發現瓶內空空如也，只有一縷極淡的、不屬于丹藥的青藤氣息，隨著海風散去。
“不好！”莫星痕猛地反應過來，“是假的！那氣息是被某種靈物模擬出來的！”
他抬頭看向林天離去的方向，眼神冰冷：“敢騙到星寰閣頭上，小子，你跑不掉的！”
但他不知道，林天早已借著龜墟復雜的地形隱匿了蹤跡。龜甲洞深處，林天將海圖收好，腰間的葫蘆輕輕震動，似在為剛才的“杰作”得意。他望著洞外依舊彌漫的晨霧，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龜墟的諜影，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