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黑船骨笛
- 玄天靈葫
- 潛水的小子
- 2418字
- 2025-08-01 02:18:09
青風嶺的晨霧還沒散盡,林天已跟著滿堂鉆進了海邊的亂石灘。腥咸的海風卷著濕氣撲在臉上,帶著一股腐爛海藻的氣息,與亂葬崗的尸臭截然不同,卻同樣令人心悸。
“越過這片礁石,就是‘鬼渡頭’。”滿堂蹲在一塊黢黑的礁石后,壓低聲音道,“那尸魂船只在月上中天時靠岸,專接咱們這種走投無路的人。只是……”他頓了頓,臉上露出忌憚,“船費貴得離譜,要十年陽壽。”
林天摸了摸胸口的青銅小葫,葫身依舊溫熱,儲存在里面的尸氣已開始凝結,隱隱有雷鳴之聲——再有兩日,那枚陰雷珠便能成型。他望著遠處翻涌的黑海,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只要能離開蒼莽山,別說十年,二十年也值。”
韓術的威脅如芒在背,那老魔雖被幽冥花反噬,根基受損,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若是真被他堵住,絕無生還可能。唯有遠走東海,才有一線生機。
旁邊的鐵山悶哼一聲,他是滿堂的遠房表弟,天生神力,卻因誤殺了當地豪強的惡奴被追殺,不得已跟著林天一起偷渡。此刻他臉色發白,扶著礁石干嘔起來:“這鬼地方……空氣里都帶著刀子。”
林天看向鐵山裸露的臂膀,那里昨天還光潔如玉,此刻竟浮現出幾道淡淡的金色紋路,像是某種古老的圖騰。昨晚在亂葬崗被尸氣侵蝕時,正是這些紋路突然亮起,才護住了他心脈——這少年的體質,恐怕不簡單。
月上中天時,海面果然傳來一陣沉悶的櫓聲。不同于尋常船只的木櫓聲,這聲音更像是骨頭摩擦,“咯吱、咯吱”,聽得人頭皮發麻。一艘通體漆黑的船緩緩駛出濃霧,船身斑駁,像是用沉船殘骸拼接而成,帆上繡著慘白的骷髏頭,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
“來了。”滿堂推了林天一把,“上去吧,記住,不管看到什么,都別多問,別多管閑事。”
林天點點頭,帶著鐵山跳上搖晃的船板。甲板上站著十幾個面色麻木的乘客,都穿著粗布衣裳,眼底帶著亡命之徒的狠厲與惶恐。船尾立著個佝僂的身影,穿著破爛的蓑衣,手里握著一支通體雪白的笛子,看材質竟像是人骨打磨而成。
“上船者,繳船費。”那人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摩擦,頭也沒抬,只是將骨笛湊到嘴邊。
凄厲的笛聲驟然響起,既不成調,也無韻律,卻像無數根冰針,直刺人的神魂。林天只覺眉心一涼,仿佛有什么東西正被強行抽離,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面——襁褓中的啼哭、青竹林的嬉鬧、爹娘臨終的眼神……這些屬于“生”的印記,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
“這是……收陽壽!”林天心中劇震,運轉混元經想要抵抗,卻發現那笛聲直接作用于魂魄,根本無從阻攔。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氣息正在飛速流逝,頭發似乎又白了幾分。
就在這時,胸口的青銅小葫突然輕輕一顫,一道微不可查的青光從葫口溢出,如同一層薄膜,悄無聲息地裹住了他的神魂。笛聲依舊刺耳,但若仔細感受,會發現有九成以上的力量都被青光擋在了外面,只有零星的幾縷,勉強穿透了防御。
“嗯?”
吹笛人終于抬起頭,兜帽下露出一雙渾濁的眼睛,瞳孔竟是灰白色的。他的目光在林天身上停頓了一瞬,又掃過旁邊的鐵山,最后落回林天胸口,嘴角似乎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但很快便隱去。
笛聲漸歇。
林天渾身一松,大口喘著氣,只覺頭暈目眩,像是瞬間蒼老了三歲。他內視自身,發現陽壽確實少了些,但遠沒到十年的程度——最多不過三年。是葫蘆幫他擋住了大部分損耗!
再看鐵山,那少年的情況卻有些詭異。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面露頹色,反而漲紅了臉,突然捂住嘴劇烈咳嗽起來,一口鮮血噴在船板上。血珠落地的瞬間,竟“滋滋”作響,冒起陣陣白煙,仿佛滴落在了燒紅的烙鐵上。
更令人震驚的是,鐵山裸露的臂膀上,那些金色紋路驟然亮起,如同一道道流動的巖漿,將侵入體內的陰寒之氣盡數逼出。他喘著粗氣,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手臂:“俺……俺這是咋了?”
“圣體……竟能抗陰蝕?”林天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他曾在古籍殘卷上見過記載,天地間有種罕見的體質,名為“不滅圣體”,天生便能抵御陰邪,修煉速度一日千里,只是億萬中無一,沒想到竟能在此處遇到。
吹笛人將骨笛從唇邊移開,目光再次掃過鐵山,灰白色的瞳孔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又落在林天胸口,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有點意思……”
說完,他便轉過身,重新靠在船尾的欄桿上,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生。
甲板上的乘客們臉色更加蒼白,顯然都被收走了十年陽壽,一個個萎靡不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林天扶著鐵山走到船艙角落,低聲道:“別聲張,你的體質很特殊。”
鐵山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忍不住干嘔起來。這尸魂船仿佛自帶一股邪異的力量,普通修士上船都會覺得頭暈惡心,唯有像他這樣的圣體,才能靠著本能抵抗,只是反應比常人更劇烈,竟直接嘔出了血。
船行如飛,悄無聲息地劃破黑海。林天靠在艙壁上,暗中探查青銅小葫的變化。葫內的陰雷珠已凝聚成形,散發著危險的氣息,而葫蘆本身,似乎在吸收了那笛聲中的部分力量后,修復進度又漲了0.1%,達到了1.6%。
更奇特的是,他能感覺到葫蘆與自己的聯系變得更加緊密,仿佛能隨心所欲地操控那層斂息的青光。剛才吹笛人收壽時,想必就是這青光遮蔽了他的生機,才讓對方誤判了他的損失。
“那吹笛人……絕非凡人。”林天心中暗道。能以笛聲收人壽元,還能一眼看穿鐵山的圣體和葫蘆的異常,這等實力,恐怕已遠超煉氣期,甚至可能是筑基修士。
夜漸深,海風越來越冷。林天裹緊了單薄的衣衫,望著窗外漆黑的海面。他不知道這尸魂船要駛向何方,也不知道東海等待他的是什么,但至少,他暫時擺脫了韓術的追殺,還意外摸清了葫蘆的新能力,結識了身懷圣體的鐵山。
前路依舊迷茫,但似乎又多了幾分變數。
就在這時,船尾傳來吹笛人低低的哼唱,依舊是那不成調的詭異旋律,卻隱約帶著一絲蒼涼。林天握緊了懷中的半塊九幽鎮魔令,令牌的冰涼與葫蘆的溫熱交織在一起,讓他混亂的心緒漸漸平靜。
無論前方是刀山火海,還是萬丈深淵,他都必須走下去。為了爹娘的血海深仇,為了那些尚未可知的秘密,也為了在這吃人的修真界,活下去。
黑船在無邊無際的黑海上航行,如同一葉孤舟,載著滿船的絕望與希望,駛向未知的黎明。而那支雪白的骨笛,偶爾響起的笛聲,仿佛在訴說著一段段被遺忘的往事,又像是在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