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焚道灼玄鏡
- 星燼焚天錄
- 天命左右
- 5339字
- 2025-07-27 01:00:00
玄塔驚影·余燼灼心
朱雀焚世的余威未散,執法長老冰冷的視線鎖住我胸口的血玉珠。
無人注意的塔尖,那枚沉寂了萬古的銅鏡忽地亮了一瞬。
赫連青鋒在暗影中窺探,司徒桀被骨龍馱離的狼狽身影滿是怨毒。
當長老的手就要觸碰到寶珠的瞬間——
珠內異世文明破碎的記憶如潮水倒灌,竟瞬間燒熔了他的探查魔法。
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第一次出現了震顫:“這……不是凡界之物!”
死寂如實質的冰,凍結了整座演武場。風卷起煙塵與冥骨龍斷爪處溢散的墨綠色靈魂殘屑,揚起一陣帶有鐵銹味的塵靄,無聲地撲在看客蒼白的臉上。數千道目光如同凍結的芒刺,牢牢釘在擂臺中央那道孤影之上。
空氣里殘留著焚世烈焰的灼熱余威,與冥骨龍本源潰散的陰寒死氣攪在一起,凝成詭異的霜火,刮過臉頰,刀割般生疼。只有那龐大骨龍殘骸在高空痛苦蜷縮翻滾帶起的沉悶轟響,以及斷斷續續的低沉悲鳴,撕裂著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吼……嗚……”斷爪的傷處不斷噴涌出暗綠的亡靈本源,色澤越來越黯淡,如同熄滅的鬼火。冥骨龍的骨架在空中抽搐、顫抖,如同失去脊梁的巨蛇殘骸,再也無力維持兇性,只剩下最本能的掙扎求生。司徒桀死死扒在一根慘白的脊椎骨刺上,才沒被那瀕死的巨獸甩落塵埃。他那身華貴的明黃袍服被罡風撕裂,凌亂地掛在身上,沾滿骨屑塵土。曾經英俊逼人、寫滿倨傲的臉,此刻因劇痛與噬骨的屈辱扭曲得不成樣子,唇色青紫,眼珠赤紅,幾乎要瞪出血來。他死死盯著擂臺方向,喉嚨里咯咯作響,怨毒濃烈得幾乎要化作實質,將虛空也灼出毒痕。可那焚盡死蝕的煌煌威壓,卻如無形巨石壓著他每一根骨頭,靈魂深處的抽痛更讓他連放一句狠話也成奢望。司徒家的顏面,他司徒桀不可一世的驕傲,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那道熾白的光芒徹底斬碎了。
莫憂獨立于一片狼藉的擂心。
周身流轉的流焰漸漸斂入體內,露出破損的衣袍和嘴角凝固的一絲殷紅。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灼痛的經脈,針砭火燎般的痛楚從四肢百骸蔓延至靈臺深處,帶來一陣陣眩暈的虛脫。強行引動朱雀神威的代價巨大,氣海幾乎被抽干,識海針扎般刺痛。
可他的脊梁,依舊挺得如同被雷霆劈過卻未倒下的古松!那傷痕累累的身軀里,似乎蘊藏著斬龍后的不屈。
深潭般的目光穿透場中彌漫的煙塵熱流,平靜地掃過。掃過掙扎的骨龍,掠過司徒桀那怨毒噬人的眼,最終拂過看臺上那一張張凝固著震駭、茫然、驚懼甚至一絲狂熱的臉孔。那目光底下沒有一絲得勝的鋒芒,只有一片浩瀚無垠、未曾熄滅的星火余燼,帶著一種穿透萬古、目睹無數生滅后的沉靜。那是力量熔鑄后的堅硬,也是直面過異世廢墟殘響后的蒼茫。
擂臺邊緣最濃稠的陰影中,赫連青鋒的身影仿佛凝固成一塊暗冰。臉上那萬年凍成的冰棱冷笑徹底瓦解,只余下一片僵硬的空白。袖中緊握的手指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微不可察地輕輕顫抖。方才朱雀焚世之力煌煌降臨,他引以為傲、深遁于陰影間隙的秘術,瞬間被那股熔金煉鐵的神威逼得無所遁形!純粹的位階碾壓!那枚被莫憂珍藏在懷的血玉珠……究竟是何等逆天的東西?
“肅靜——!”一聲低沉卻蘊含莫大威儀的喝令,如同磐石落入死水,瞬間鎮下所有混亂雜音。
數道身影無聲無息出現在擂臺邊緣的執法高臺。為首的紫袍長老,氣息沉凝如淵海。那張古拙無波的老臉上,此刻仿佛籠上了一層深冬的寒霜,溝壑縱橫的眉宇間擰出一個深刻的“川”字。他那雙深邃眼眸,此刻化作最鋒銳的探針,死死鎖在莫憂胸前——那枚收斂了驚天兇煞、僅余溫潤微芒的血玉寶珠之上。不只他,其身后幾位長老的目光,同樣凝聚于此,帶著審視深淵般的凝重。
此珠異常!不僅僅在于那焚天滅世的神威爆發,更在于爆發時,竟有一絲遙遠卻清晰可辨的蒼茫意志被驚擾、被動地探出——那是來自玉京城深處、萬古長眠的妖都青冥塔的氣息!這絕不該被攪動的存在!
“司徒桀,”長老的目光轉向半空掙扎的龐然骨龍,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即刻攜爾魔寵往‘醫圣閣’,再晚,恐傷及根本!”
司徒桀猛地抬頭,眼中血絲迸裂,怨毒幾乎噴薄欲出,唇齒間咯咯摩擦。然而對上紫袍長老那雙古井寒潭般、卻蘊含著令人心悸威能的眼睛,所有咆哮的怨恨都被一股更磅礴的力量強行扼住。他喉結艱難滾動,最終從齒縫里擠出一聲低沉如受傷野獸的嘶鳴:“……遵命!”猛力一拍龍骨,催動那哀鳴掙扎的巨獸,搖搖晃晃掠向場外。狼狽的身影如同一條夾著尾巴的喪家之犬。
紫袍長老古松的目光轉回莫憂身上,那份沉重又深了一分。他踏前一步,仿佛整個擂臺的殘骸都為之一沉。“莫憂學員,今日之役,……超乎想象。”言語微頓,像是在每一個字上都壓上千斤巨石,“然汝之力,兇戾過甚,需慎之又慎。隨老夫一行。”語氣不容置疑,如同法則的宣告,瞬間隔絕了所有想要靠近或窺探的視線。
看臺上鴉雀無聲。眾人噤若寒蟬,無人敢質疑。執法長老親自下場帶人,這不單是關注,更代表著某種超出規格的審視,甚至是禁錮的開始!
莫憂緩緩吸了口氣,帶著焦灼鐵腥的熱風卷入肺腑,卻冷得讓他幾乎打了個寒噤。長老那看似平靜的目光,比司徒桀赤裸裸的殺意更讓心神繃緊。一種獵物被頂級捕食者鎖定的寒意爬上脊柱。
要暴露了!
他微微頷首,動作間牽扯起體內燒灼般的劇痛。腳下剛踏下焦黑龜裂的擂石,準備跟隨——
嗡!
胸口衣襟之下,那枚緊貼皮膚的血玉珠,毫無征兆地劇震!一股沛然莫御的嗡鳴,直接在莫憂的顱腔內炸開!并非音波,而是一種直貫神魂深處的灼熱震顫!仿佛熔爐內部的巖漿猛力撞擊銅壁!
這異動極其短暫,剎那即逝。然而,立于他身前半步的古松長老,那雙古井般幽深無波的眼瞳深處,驟然掠過一絲比劍光更銳利的精芒!他捕捉到了!那絕不是凡物應有的波動!
“拿來!”一只枯瘦、筋脈卻虬結如青銅古藤的手掌,無聲無息卻快逾電閃般抓向莫憂胸前!
快!無法閃避!凝聚著法則級束縛之力的蒼老手掌穿過虛空,指尖帶起無形的漣漪,一股禁錮靈魂的龐大吸力瞬間攫住了莫憂全身!目標直指——血玉珠!
遠處的陰影里,赫連青鋒的身影猛地一僵,冰封的臉上掠過一絲狂喜夾雜著極致貪婪的痙攣。成功了?他死死盯住那只即將攫取異寶的手!
就在那指尖距離粗糙麻布衣襟僅剩寸許的剎那——
轟——!!!
莫憂意識海中那片火海星墟驟然天翻地覆!壓縮在珠內的、超越語言承載極限的異世文明碎片記憶,如同沉睡了萬古的熔巖洪流,被外來窺探強行激怒、引爆!
“&%¥#@*!系統內核過載!防火墻α序列熔斷!能量回路超限崩潰!@#%%……”破碎混亂到無法理解意義的尖嘯碎片,混同著無以計數的扭曲幾何光痕、崩塌的冰冷星圖、湮滅星辰的慘烈景象,如山崩海嘯般倒灌而出!它們并非精神沖擊,其本身就是某種高度濃縮到極致的混亂能量意志!來自異世的“規則”殘骸!
嗡!
一道凝練到極致的、介于無色與純白之間的毀滅熱流,陡然自莫憂胸前那顆血玉珠中爆發!無聲,無息!速度卻快逾思維!
嗤啦!
古松長老那只足以輕易洞穿精金、剝離魔法烙印的規則之手,其凝聚的探查魔法與靈魂禁錮之力,在觸及那股熱流的瞬間,如同凡蠟撞上太陽核心!無聲無息地……融化、汽化!那只堅韌的古銅色手掌邊緣,竟肉眼可見地騰起一縷細微的青煙,表面迅速覆蓋上一層詭異的、類似金屬冷卻后的暗紅灼蝕痕跡!一股霸道絕倫、從未被典籍記載過的焚滅法則瞬間切斷了那無形的探查之鏈!
古松長老蒼老的手猛地頓在半空,如同被無形的雷霆劈中!那張經歷了無數風霜亦如古木沉靜的面容,驟然劇變!一絲清晰可見的裂痕在他古井無波的眼瞳深處炸開!
那是深徹骨髓的驚疑!無法理解!
“——什……!”低沉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難以抑制的震顫,每一個音節都浸透了千萬年閱歷也無法消化的駭然,“此…此等焚滅道痕……非此界之物!非此界之力!”他那雙看穿萬古的目光死死釘在莫憂胸口,仿佛第一次,真正地“看”到了那枚溫潤珠子的核心——那令人心悸的、熊熊燃燒的另一個天地的殘響!
珠內的灼熱洪流沖擊著莫憂的靈臺,異世廢墟的毀滅景象與冰冷的數據海嘯短暫淹沒了他的感知。耳邊古松長老那聲帶著驚雷般震動的斷言,穿過火海浪潮的縫隙,狠狠劈落——“此…此等焚滅道痕……非此界之物!非此界之力!”
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星梭,洞穿耳膜!
珠內沸騰的異世風暴并未平息,帶著無法理解的邏輯亂流沖刷著他的意志。“核心記憶區物理損壞87.6%…文明數據庫‘星塵方舟’丟失……終極演化模型Λ失效!警告!警告!非魔法能量入侵協議未定義!@#¥%……”冰冷的、沒有情感的警報聲,混合著星辰寂滅的悲愴洪流,幾乎要撕裂莫憂的魂魄。他悶哼一聲,身體控制不住地晃了晃,額角瞬間滲出一層細密冰涼的汗珠,臉上那點硬撐的平靜剎那褪盡,只剩下一片因過度負載而透出的青白。
這微小的身體反應,落在古松長老眼中,如同黑夜里的燭火。他枯槁的臉上,那縱橫溝壑般的皺紋似乎更深了些,剛剛被灼傷的手已不露痕跡地籠入寬大的袍袖之內。先前那一閃而逝的強烈驚駭,此刻已被一種更深沉、更濃重的疑慮死死壓住,重新沉淀為淵海冰峰般的沉凝。方才那瞬間的灼蝕感,那完全超脫玄力、魔力、乃至神魔之力的毀滅本質,依舊殘留在神念深處,帶來絲絲縷縷無法磨滅的鈍痛。
“哼,”一聲不輕不重的冷哼從古松長老鼻中溢出,如同帶著千鈞重量的冰霰墜落,瞬間凍結了擂臺邊緣浮動不安的氣氛,“看來此物…確與爾神魂牽連甚深。”他目光如炬,掃過莫憂略顯萎靡的神色,“強行剝離,恐傷根本。”話語間,那籠罩莫憂周身的無形禁錮之力并未散去,卻悄然變換了形態,從野蠻的壓制轉為帶著法則脈絡的嚴密封印,如同億萬根看不見的寒鐵鎖鏈,無聲地嵌入莫憂身周每一寸空間,阻斷了他與外界魔能的一切聯系,也將那枚血玉珠進一步困鎖在由內而外的巨大壓力場中。
這封印的力量精準而宏大,莫憂感覺全身經脈如墜冰窖,方才因朱雀之力而灼熱的血氣急速冷卻凝滯,連胸口珠子的共鳴都仿佛被厚重的冰壁隔絕,變得無比艱澀沉重。那被強行封鎖的感覺幾乎讓氣海為之凝結,胸中憋悶欲嘔。這便是執法長老的手段!輕描淡寫間,便筑起了無形的牢籠,無聲宣告著徹查到底的決心。
古松不再看莫憂,視線投向演武場出口的方向,聲音不大,卻沉沉壓在場中每一位執法弟子心頭:“帶他去‘鎮法閣’偏殿。清場閉門,開啟‘玄水映心陣’。未得本座令牌,擅闖者,以府規第七條論處!”最后一句,字字如鐵錘敲釘,蘊含著不容置喙的鐵血法則。
“遵法旨!”數名氣息沉穩、身著天玄紋執法黑袍的弟子立刻無聲閃現,如臂使指般形成一個森嚴的三角陣勢,將莫憂圍在核心。他們沒有多余的動作,甚至沒有觸碰莫憂,但三道冰冷而強大的氣機已然聯成一體,如同無形的囚籠之壁,隔絕內外,只留下一線通往高聳肅穆的鎮法閣方向。
人群開始騷動,帶著敬畏與不甘緩緩后退清場。赫連青鋒早已如冰水般悄然化入人流最外圍的陰影,只有一點凝固如深淵的目光,無聲地烙在莫憂的后背,似乎在耐心等待鎖鏈出現裂痕的一刻。
古松率先邁步,走向鎮法閣方向。莫憂則在三位執法弟子森然氣息的裹挾下,緊隨其后。
每一步踏在通往鎮法閣的青石長階上,都如同踏在冰面,寒氣似乎要沿著腳底骨髓向上蔓延。那冰封感并非僅僅來自外界施加的封印壓力,更有胸中那顆珠子持續傳來的、被強行壓制后的怒意。珠內那股冰冷的、非人的意志殘響仍在無聲嘶鳴:“核心指令沖突…環境物理參數顛覆…數據庫修復線程凍結…錯誤…錯誤……”。每一次“錯誤”的提示,都伴隨著意識深處一次冰針穿刺般的尖銳痛楚。
莫憂牙關緊咬,默默對抗著體內外的雙重寒冰,竭力維持著平穩的腳步。目光卻忍不住越過古松長老沉穩的背影,投向那鎮法閣。那是一座通體由色澤深沉的“鎮魔石”壘砌而成的巨殿,形制古樸威嚴,檐角如劍指天,頂端矗立著一柄巨大的、倒懸的、由深藍色晶石鑄成的巨劍,劍尖直指地心——那便是“懸天法劍”,是此地鎮壓一切規則之外邪力的核心樞紐所在。靠近之下,一股無形的、帶著洗滌靈魂力量的壓力便籠罩下來,與古松的封印相互勾連,形成更嚴密的囚籠。
殿門無聲地滑開一條縫隙,里面幽暗深邃,如同巨獸之口。
古松腳步微微一頓。就在此時——
嗡!
一縷極細微的波動,仿佛遠在千里之外某根琴弦被撥動了一下,驟然橫跨虛空,降臨此處!那波動古老、滄桑、帶著一絲被驚擾后的鋒銳!
源頭清晰無比——玉京城心臟地帶,那座鎮壓乾坤萬載的妖都青冥巨塔!塔尖之上,那方懸浮的青銅古鏡深處!
古松長老的腳步,在這縷波動掃過的瞬間,猛然僵住!如同被無形的鐵爪扼住!他那永遠挺直的脊背第一次顯露出一絲極其微小的弧度,一個呼吸的間隙漫長如萬古。隨后,他緩緩地、極其凝重地重新站直,但籠在袖中的那只灼傷的手卻不自覺地微微顫抖了一下。他沒有回頭,可身周那股淵渟岳峙的氣息,仿佛被投入了一顆無形的巨石,泛開了層層看不見的沉凝漣漪。
莫憂心頭猛地一跳!方才珠內沸騰的警告聲仿佛同步被這來自塔頂的鋒銳波動激了一下:“偵測到高位格維度干涉能量波動…源定位失敗…危險評級提升至SSS!”那冰冷的警告前所未有地清晰。他下意識地抬頭望向玉京城深處塔影的方向,盡管高墻聳峙,塔身無跡可尋。青冥塔?它為何被驚動至此?珠中異世殘響與這鎮壓萬古的塔…竟有關聯?
就在這心念電轉、眾人都被那古老塔影的異動牽動心神、氣息出現微妙凝滯的剎那——
莫憂胸口衣襟之下,那枚被內外巨力死死壓制的血玉寶珠核心,一點微不可查的、卻無比堅凝的本源光華,在無邊的冰冷與鎮壓中,悄然凝聚。異世數據碎片的洪流在強行鎮壓下短暫地出現一個旋渦般的奇點空腔:
“……檢測到局部能量屏蔽真空…啟動緊急…躍遷…初始化……%¥#@失敗…嘗試底層指令注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