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紋身符號的生死抉擇

通風管的鐵皮刮過手肘，馮曜落地時膝蓋砸在解剖臺上，金屬震顫順著骨頭往上沖。他沒管疼，第一時間把竹筒杯塞進臺面夾層的縫隙里，手指壓了兩秒，確保不會滑出。陳明軒還站在原地，手里金屬盒已經合上，袖口那枚金絲袖扣在應急燈下閃了一下。

和VR影像里的一樣。

馮曜的右眼突然抽了一下，不是神經性的那種抽搐，是眼球內部傳來一陣鈍痛，像是有細針在往視神經里鉆。系統(tǒng)提示還沒來得及浮現(xiàn)，一串猩紅文字直接烙在視野中央：【強制覺醒將導致宿主精神崩潰】。他眨了眨眼，視網膜邊緣裂開一道細紋，像玻璃被重物壓出的痕。

他不能停。

他從工具包里抽出手術刀，刀尖對準陳明軒脖頸。人還沒撲上去，一股電流從腳底竄上來，全身肌肉瞬間僵直。電磁脈沖又來了，比剛才強。他咬住后槽牙，舌尖抵住上顎，用痛感撐住意識，右手猛地往前一送。

刀刃劃開皮膚。

血沒立刻涌出來，切口邊緣泛著金屬光澤，像是皮下組織被某種物質浸透了。他用刀尖輕輕一撥，一塊指甲蓋大小的芯片露了出來，表面蝕刻著編號：Y-001。

和他出生證明尾號一致。

他盯著那串數(shù)字，腦子里嗡的一聲，像有千根針同時扎進太陽穴。系統(tǒng)空間劇烈晃動，藥材架上的千年靈芝葉片翻轉，背面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編號，最上面那一行就是Y-001。竹筒杯內壁，《大醫(yī)精誠》的“誠”字裂痕又延伸了一分，從筆畫末端斜著劃向杯底。

他低頭看自己右手虎口。

那枚紋身蓋住的舊疤突然發(fā)燙，像是被烙鐵貼著皮膚燒。他用左手拇指用力按下去，皮肉裂開一道細縫，滲出的血不是鮮紅，帶點暗紫，順著掌紋流到手術刀柄上。納米線還纏在虎口，血一沾上去，整根線開始震顫，發(fā)出低頻嗡鳴。

藥材共振起來了。

他借著這股震感穩(wěn)住神經，視線重新聚焦在陳明軒脖頸的紋身上。蛇形圖案盤在鎖骨上方，鱗片排列不規(guī)則，但每一片的朝向都有規(guī)律。他把納米線繞到刀柄末端，輕輕一彈，線尖掃過芯片表面，系統(tǒng)空間立刻反饋出一串二進制碼。

和鱗片的排列完全一致。

他猛地想起第52章那個老太太吊墜上的符號，也是這種排列方式。當時他以為是裝飾，現(xiàn)在看，那是基因序列的起始段編碼。主板碎片里的患者數(shù)據(jù)，開頭就是這串碼。

母親臨終前的畫面突然跳出來。

她躺在病床上，嘴唇干裂，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聲。他湊近聽，她沒力氣說話，只是嘴唇微微動著。他當時以為她在喊他名字，現(xiàn)在在幻視里，他看懂了口型。

“別信……脖子上有蛇的人。”

鏡頭拉近，她頸部左側有一道沒愈合的手術疤，位置和陳明軒紋身一模一樣。

馮曜喘了口氣，冷汗順著鬢角往下淌。他把手術刀換到左手，右手伸向自己虎口。刀尖對準舊疤，用力一劃。

皮開肉綻。

針孔痕跡露了出來，邊緣不規(guī)則，像是多次注射留下的。不是吸毒，是幼年時期的基因導入點。他記得小時候總被母親帶到地下室，說是要打疫苗，每次打完都昏睡好幾天。那時他以為是藥效強，現(xiàn)在知道，那是身體在適應外來序列。

他把陳明軒的芯片從皮肉里摳出來，用刀尖挑著，貼到竹筒杯底。Y形血痕正好對上接口。系統(tǒng)空間瞬間倒灌出一股數(shù)據(jù)流，金色脈絡從視網膜往外爬，組成一行梵文，又迅速消散。

一張掃描件浮現(xiàn)在意識里。

1998年出生登記表。他的名字下面，備注欄寫著：“Y-001—主容器”。

父親的筆跡。

系統(tǒng)空間突然靜止，千年靈芝的葉片停在翻轉一半的狀態(tài)，藥材架上的其他植株全部枯萎。視網膜上的梵文開始閃爍，頻率和陳明軒瞳孔里的金色代碼同步。馮曜意識到，這不是系統(tǒng)在返還，是系統(tǒng)在確認。

確認他才是那個被選中的人。

不是受害者。

是產物。

他手指發(fā)抖，把芯片塞進夾克內袋，順手摸出竹筒杯。杯壁已經冷卻，但“誠”字的裂痕還在，像一道無法愈合的傷口。他握緊杯子，想站起來，腿卻軟了一下，膝蓋撞在解剖臺邊緣。

陳明軒依舊站著，沒動，也沒說話。

馮曜盯著他，聲音啞得不像自己：“你也是編號？”

陳明軒緩緩抬起手，摘下VR目鏡。鏡片后的眼睛沒有瞳孔，只有一層流動的金色代碼，和馮曜視網膜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不是編號。”他說，“是管理員。”

馮曜喉嚨發(fā)緊，想再問，胸口突然一悶，像是被人用鐵棍從內部捅了一下。系統(tǒng)空間開始坍縮，藥材架一根根斷裂，千年靈芝化成灰燼，倒灌的數(shù)據(jù)流戛然而止。他眼前發(fā)黑，右眼裂紋擴大，血從眼角滲出來，順著臉頰往下流。

他還站著，但意識已經開始剝離。

最后一秒，他把手術刀插進解剖臺接縫，刀柄朝上，像插進墓碑的劍。竹筒杯塞進胸口內袋，貼著心臟的位置。他用最后的力氣抬起左手，食指指向陳明軒。

“Y-001……不是你給的。”

陳明軒嘴角動了動，沒說話。

馮曜的膝蓋終于撐不住，整個人往下沉。

就在他即將倒地的瞬間，陳明軒抬起手，掌心朝上，接住了一滴從馮曜眼角落下的血。

血珠落在皮膚上，沒有暈開，而是凝成一顆暗紅色的珠子，表面浮現(xiàn)出極細的金色紋路，像微型電路。

陳明軒低頭看著那顆血珠，輕輕合攏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