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歲跟在溫懷瑾的身后，看著他七拐八拐地穿過眾多教學樓，終于走到一個拱形的玻璃房門口，門上掛著一個木質小牌子“生物社”。

社團的玻璃門被推開時，窗外不知道什么樹的葉子正巧飄落一片，卡在窗框縫隙里。溫懷瑾的白襯衫袖口不知道什么時候沾了點粉筆灰，修長的手指搭在門把手上，骨節分明。

“進來吧。”他側身給姜歲讓出一條路，“小心臺階。”

姜歲雙手背在身后，挑眉看著眼前的男生，調侃道：“懷瑾握瑜兮，你還真是沒辜負這個名字。不管什么時候都是這樣一副溫潤如玉的樣子，不累嗎？”說完也不管他的回答，抬頭打量著整個生物社，自顧自地說：“我單是在他們面前扮演好學生都有夠累的了。”

玻璃房周圍到處都是植物，有花有樹，陽光斜切過弧型拱頂。在磨砂鋼架上折射出幾何光斑，原本無形的光在這里變成了一道道光柱，無數金色塵埃浮在空中。

繞著玻璃房轉了一圈的姜歲看見了擺在實驗臺上那株被她踩傷的含羞草。溫懷瑾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把它移栽到新陶盆里，但是葉子還是蔫蔫地耷拉著。

他正在給它澆水，一些細小的水珠在葉片上停留。他身形修長，雖然穿的是跟別人一樣的男款校服，卻難掩身上的光芒。眼睛是明亮的琥珀色，仿佛藏著一整個星河，鼻梁高挺，還有一張總帶著微笑的嘴，讓人感覺如沐春風。

姜歲突然發現他左邊眉尾有一顆極小的痣……她發誓她就只想看一眼的，雖然見過那么多次，她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張臉實在是太權威了！視線往下移，其實不光是臉。雖然他看著清瘦，但是這個肩寬，這個倒三角身材，拿噴壺手臂的肌肉線條在袖口若隱若現，姜歲覺得自己的眼淚要從嘴角流下來了……

溫懷瑾感覺有一道強烈的視線一直粘著自己，他無奈地把噴壺放下，抬眸跟她對視，以為是姜歲特別執著想要聽到答案，他思考了一下認真地說：“其實已經習慣了。”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唇角微彎，“原來逃課也算好學生啊。”他把好學生這三個字咬的極重。

姜歲看的認真，沒想到他會突然抬頭，偷看人家被現場抓包，還在提早上翻墻的事情，這個喝酒打架樣樣精通的小霸王第一次感覺到窘迫，美色誤人啊！！！

她慌亂地移開視線，隨便扯了一個話題，“那什么，還挺好看的，我是說這個生物社，你別誤會。”

看她臉紅的都快燒起來了，溫懷瑾輕笑一聲轉移了話題，“這個是花圃最后一株太空培育種，雖然蔫蔫的，但好在還活著。”他覺得地上要是有條縫，眼前這個小姑娘肯定馬上跳下去。

“你就給一百二吧，”溫懷瑾指向垃圾桶里的花盆，“算上精神損失費。”

“嘖，溫少爺還在乎這點呢？”她伸手，“耳釘給我，這就給你轉。”

溫懷瑾從校服兜里取出一個小密封袋遞給她，“我看你的耳釘掉在地上，沾滿了泥，就幫你洗干凈了，可以直接帶。”

“還挺細心呢溫少爺，謝謝了。”姜歲接過袋子，把耳釘拿出來戴上，袋子揣在兜里。

緊接著她打開了手機，調出好友二維碼遞過去，“加吧，別人可沒有這個機會，不過你可得快點，一會被主任發現就糟了。”

溫懷瑾愣了一下，他剛剛還在想放學怎么找個合適的理由加她好友，現在這就加上了？

屏幕上女生的頭像是一個卡通小狐貍，還挺像她，溫懷瑾唇角微彎。他打上備注姜歲，過了一秒又刪掉，打上好學生姜歲歲，然后點擊發送請求。

姜歲看見發過來的好友申請火速通過，打上那個她早就想好的備注溫小美人，轉賬一百二，然后動作迅速把手機塞回兜里。

做完這些，她輕咳一聲，往溫懷瑾那靠了靠，“溫同學，你看咱們也算朋友了，債務也是還清了，你能不能把紀律本上我的名字那頁撕掉呀～”說完抬頭朝他眨眨眼。

“可以啊，你寫一份檢討書給我，手寫。”溫懷瑾彎唇輕笑，“不用多，八百字，現在寫現在刪。”

“八百字！”姜歲不夾了，萌也不賣了，咬牙切齒地瞪著面前笑著看她的男生，然后偷偷給林小滿發了個消息。

十分鐘后，姜歲氣鼓鼓地跟他回到了教室，再也沒跟他說過話。

下午的數學課上，姜歲都趴在桌上，在草稿紙上寫譜子，高一這些課，她暑假就全學完了。

課間，林小滿偷偷從后門塞了一張紙給她，姜歲轉頭，看見林小滿正在沖她做口型：八～百～字～

她感動的都要落淚了，給林小滿比了一個心，還有姜歲牌貓貓眨眼～

因為怕被溫懷瑾看出端倪，晚自習姜歲遮遮掩掩地把林小滿的檢討完完整整謄抄了一份，殊不知她的小動作被旁邊的人盡收眼底。

放學鈴響的時候，姜歲已經抄完了。溫懷瑾正在整理書包，他的動作一絲不茍，連草稿紙都是按頁碼排好的。姜歲突然把檢討書拍在他課本上：“給，溫大人。”

紙張邊緣畫著一只齜牙咧嘴的小貓，尾巴圈住了檢討書三個字。

“好我收下了，你回家路上小心。”溫懷瑾看著姜歲跑出教室，忍不住提醒，夕陽的金光撒在她身上，把她的影子拉的很長。

…………

校門口，林小滿咬著珍珠奶茶吸管，看姜歲把摩托車頭盔扣在后視鏡上。“所以你們在生物社獨處一室...”她眨眨眼，“就純看植物？”

“不然呢？我們才剛認識，還能干嘛？”姜歲踢開腳邊的石子，“而且，他連我的頭發絲都沒多看一眼，人家對我根本就沒興趣好吧，你可別亂說。”

暮色漸濃，商業街的霓虹燈讓人眼花繚亂。林小滿把空掉的奶茶杯子扔到了路邊的垃圾桶里，她抬頭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忙拽住旁邊的姜歲，“快看！那不是你的溫大美人嗎？”街對面的甜品店里，溫懷瑾正接過店員遞來的紙袋，身邊站著個穿旗袍的優雅婦人。

“那是他媽媽？”林小滿興奮地掏手機，“快拍下來當素材！這俊男美女，你新歌不是缺靈感嗎？”

姜歲按住她手機，“算了吧，亂拍別人可不好。”

玻璃窗內，溫懷瑾坐在靠窗的位置，低頭聽母親說話，現在的他眉眼間不像平時對同學那么疏冷，像冰面上裂開一道春痕。

“走了。”她轉身跨上摩托車，“我爸今晚回家吃飯，今天不能晚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