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也不知斷妖……那啥,會怎樣。
我一下哀愁起來。
當神侍三餐米粥咸菜,當大妖……美女佳肴。
要我選,呵呵。
我又看了看這滿室堂皇,唉,要我,我也不樂意回去了。
“殿下你快去啊!”
金寶急得團團轉,“那女尸正吸大人的精氣呢!”
我一噎,尷尬擺擺手,“不,不是……”
銀寶也拉著他,還捏了決。
兀的,原本嘈雜的環境安靜不少,響起一陣笙簧與編鐘交織出空靈韻律。
我仨一怔,默契的躲到柱子后。
不知何時大廳那片空地上噴涌出幾團云霧,一臉帶面紗的紅衣女人緩緩赤足而降。
胡姬服飾,雪白的胳膊和腰肢露在外面,手中彩綢舒展,一端纏在纖細的皓腕上,另端飄飛輕揚。
“靈姬,是靈姬——”
“呀,今日是來對了!”
“咦,她不是早就不跳舞了嗎?”
……
凡是那女人所過樓層皆熱鬧起來,包間里也有不少帶面具錦緞羅衣的‘人’走出來,嘈雜聲一時蓋住絲竹音。
“靈姬?”我撇頭問金銀兩寶,“她是誰?”
“不知道——”
“不知道——”
唉,我一默。
“你倆倒是默契。”
“真美啊。”
我看著那女人背影不由感慨。
突然覺得紂王昏庸,……是有道理的。
自己要是有那根東西,可能會更昏庸。
“殿下。”
銀寶乖巧的拉了拉我衣角,歪著頭問,“我們還要找滄溟大人嗎?”
我想了下,頭立馬搖成撥浪鼓,“算了,算了。”
也不知是不是剛剛太緊張了,突然覺得有道灼熱視線從背后射來,我搓了搓脖子,順著感覺去找,也沒見著有誰。
“趁著現在走吧。”
我從柱子后出來,往來時觀臺走去,邊走邊問,“金寶呢?”
“額。”銀寶皺著小臉一副難言,往二樓包廂指了指,“……在那。”
“滄溟大人!”
“滄溟大人——”
攢動的人群里,金寶切實上演著一出鬼哭狼嚎。
也不知道哪找來紙,臉上貼著畫成淚流滿面的表情,連推了好幾間屋子。
我瞬間如遭雷劈,劈得外焦里嫩。
急急追著去抓這死孩子。
“吵死了!”
眼見要追上,金寶被啪的從半空拍倒在地。
“啊~”
“大人原來你在這吶。”
銀寶驚呼聲都沒來得及落下,這小子便又立馬跟打雞血了樣,嗖的進了間包房。
我在門口稍稍看了眼,心里暗暗決定,要是再遇上那什么尸將軍,一定要跟他好好八卦下,這奢靡香艷的做派,……喝悶酒?
可拉倒吧。
剛剛剪影里圍著的三四個美伶,現在只剩下一個,斜坐在軟榻上,衣衫半解,滄溟枕在她大腿上,閉著眼享受。
那軟榻上的人見著我仨,手上按摩動作一停,邊水袖半掩著唇角笑邊捏起一顆荔枝來。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何事?”
滄溟眼皮輕抬,張嘴含住遞來的果肉,一只手順勢握住那腕間的銀釧,有下沒下的逗弄著。
“滄溟大……嗚”
金寶把臉上的紙貼撕下來團成球扔在地上,眼眶里竟真的蓄起淚光。
“大人,您,您真的不回去了嗎?”
“您現在這樣,沾了魔氣可怎么辦啊。”
我一頭霧水,看向旁邊同樣一臉焦灼的銀寶。
她小聲給我解釋。
原來這尸城在人間時便是個極陰之地,死山死水,在那三個道士開壇前就起了不少陰尸。
加上后來屠城,他們埋下四口煞棺,聚集百年怨氣豢養,扭逆天道,直墮界之痕,里邊的戾氣早化魔了。
“化魔?”我視線不自覺落在那榻上的人。
“嗯。”銀寶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此處雖看著與外界無異,可磚石草木皆是天道外物,用多了初時只會覺得心神微燥,三五月后便會貪嗔癡念瘋長,要是十年八載,……即便滄溟大人洗過妖氣有八百年神緣護體,也……”
“也什么?”我心里一揪。
銀寶看著不停哭鬧在滄溟身邊的金寶長長嘆口氣。
“殿下,魔氣是很聰明的,它們從不會大殺大伐,而是如絲似網,用過往六道所有快意勾住生靈魂魄。”
“然后再讓其陷入無盡的得失執念中,待心生私欲剎那,便會順著血脈鉆進靈臺。”
“五百年前曾有位修士奉命鎮守界之痕三十年。”
“三十年后,因他留了一件法器在結緣觀,淮柩殿下便會每十年來此尋他一次,最近一次,……他已被天道除名,忘了前程過往,成了無名無姓的魔修。”
“我不知道那位修士之前法力如何,三十年光陰……”
銀寶垂下眼瞼,透著淡淡憂愁,“對人類來說可能會是漫長的一生,可對滄溟大人這樣的妖來說,不過是彈指之間罷了。”
她扭過頭,抿出一個悵然的笑,“殿下不知。”
“滄溟大人這些年,一直在等一個人。”
一陣風吹過,雕花窗柩砰的大開,幾片葉子飄落在地,我下意識彎起指尖。
“他甘愿舍去妖身做結緣觀的神侍,也原是當年淮柩殿下許過承諾,讓那人結緣轉世。”
“只可惜……八百年過去,那人一直沒有出現,淮柩殿下也傳承了神邸。”
銀寶后邊沒在說,起身飄去扶起又被拍飛的金寶。
我下意識目光落在那個懶洋洋,眉眼盡是不耐的男人身上。心口霎時像被螞蟻啃食樣,密密麻麻,又疼又癢。
“大人!”
金寶猛地拔高音量,指著滄溟嚷,“就算大人曾洗過妖氣積下神緣,可您現在沒有神契,單憑元神抵抗,最后還是要墜魔的!”
我看向幾人,留給金寶的是一記毫不留情的巴掌。
“……”
滄溟嘴角勾起,眼神嘲諷的看向我。
“墜魔?”
他嗤笑,“有什么不好?”
我垂下腦袋,似乎也想不出什么好反駁他的理由,艱澀開口“之前……來這就想著,跟你說句抱歉。”
滄溟依舊一言不發,我拿出了淮柩留下那串手持放在小桌上,“我錯了,也錯的離譜。”
我不知道要在說些什么,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態,“我……覺得你是個好妖,也是個好神侍……”我深吸口氣,“我也想當個好神,滄溟,跟我回去吧!”
言罷,我滿是希冀的盯著滄溟,后者只是睨了我眼,便轉了身不再說話。
我看那副樣,一股挫敗感幽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