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兩日，靠著強健的體魄和煉金術對自身細微的調理，趙崢總算恢復了些元氣。

他立刻被趙得勝派人叫了過去。

趙得勝的堂口氣氛壓抑得可怕。

昔日里總是帶著幾分豪爽和算計的趙得勝，此刻像是一頭被奪走了崽子的老狼，眼神陰沉地坐在虎皮椅上，整個人仿佛都蒼老了幾分。

過山風是他多年的老兄弟，是他最得力的臂助之一，竟然是隱藏最深、罪大惡極的鬼手！

這件事不僅讓他痛失臂膀，更讓他在梁山泊內部丟盡了臉面，威信大受打擊。

趙崢走進來時，能清晰地感受到堂口里其他頭目投來的、混雜著探究、同情、幸災樂禍以及深深懷疑的目光。

“叔叔。”趙崢微微躬身，臉色依舊蒼白，腳步虛浮。

趙得勝抬起眼皮，目光如刀子般在他身上刮過，聲音低沉沙啞：“阿崢……回來了？傷怎么樣？”

“謝叔叔關心，死不了。”

“死不了就好。”趙得勝身體前傾，帶來一股強大的壓迫感，“跟我說說，到底怎么回事？過山風……他怎么會是鬼手？你又是怎么發現，怎么……把他弄沒的？”

這話問得極其有水平，既詢問真相，更是在試探趙崢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是否有栽贓、奪權的嫌疑。

趙崢早已打好腹稿。他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后怕、憤怒以及一絲對舊日情誼的復雜。

“叔叔，這事說來話長，也兇險萬分。”他聲音沙啞卻清晰，“我最初追查殺害小粑粑奶奶和阿秀的兇手，線索幾經輾轉，竟指向了我們內部，甚至隱隱牽連到風哥……我心中存疑，不敢聲張，只能暗中調查。”

“后來我發現風哥行蹤詭秘，常深夜獨自前往城西廢棄區，便悄悄跟上。結果在那廢棄工廠地下，竟發現他暗中經營著一處規模驚人的制毒實驗室！而更讓我震驚的是，虎先鋒的林城捕頭，似乎也早在調查此事，我們一明一暗，竟同時盯上了風哥。”

趙崢語氣沉重，繼續說道：“我本打算暗中觀察，等待時機。誰知風哥——也就是鬼手——察覺了林城的行動，兩人爆發死戰。我藏身暗處，親眼見到鬼手露出機械義肢，實力恐怖，林城完全不敵。”

“我本想漁翁得利，待兩敗俱傷再出手清理門戶，拿回證據。沒想到鬼手如此強悍，眼看林城就要被殺，實驗室的自毀裝置也被觸發……我只能趁其不備，突然出手，拼死一搏，用盡所有力量暫時禁錮住了他，林城才得以抓住機會，擲出那絕殺一刀。”

他適當地表現出心有余悸和不愿詳述最終過程的姿態，仿佛那是一場不愿回憶的悲劇。

“但爆炸也隨之而來……我離得太近，被沖擊波震暈，后面的事就不記得了。醒來已在水蛇洞。”趙崢苦笑一下，“至于林城為何送我回來……他是想從我這里獲取一份重要信息。”

“什么信息？”

“關于高俅勾結鬼手的信息。”趙崢裝作緊張地說道：“這也是當初我跟蹤老焊頭的時候發現的。”

他并未提及自己去過殿帥府，將那份勾結的東西，添油加醋地說成老焊頭私存的犯罪證據。

趙得勝死死盯著他，仿佛要從他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表情里找出破綻。趙崢坦然回視，眼神疲憊卻誠懇。

良久，趙得勝重重地靠回椅背，疲憊地揮了揮手：“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這次……你受苦了，也立功了。”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沉痛：“但是阿崢，過山風畢竟是咱們趙字號的當家，是叔叔我的老兄弟。他做出這等事，是給整個趙字號，給整個梁山泊抹黑！上面幾位天王震怒，認為此事極其不光彩，嚴令壓下調査，內部處理。這個時候，若再大肆獎賞直接擊殺他的人，無異于打梁山泊的臉，承認我們內部腐敗至此。所以……你的功勞，叔叔只能先記下，當家之位……你暫時恐怕升不了。你要理解叔叔的難處。”

聞言趙崢急忙“誠惶誠恐”地說道：“叔叔說得什么話？我能有今日，全是叔叔栽培。風哥……他走到這一步，誰都不愿看到。我能清理門戶，為趙字號正名，已是本分，不敢貪功。一切全憑叔叔定奪。”

趙得勝看著趙崢恭敬的態度，眼中的審視稍稍緩和，他沉吟片刻，開口道：“嗯，你能這樣想，很好。不過，水鼠窩那邊……過山風沒了，群龍無首，我怕再出亂子。”

他看了趙崢一眼，眼神復雜：“你這次表現有勇有謀，水鼠窩暫時就歸你管了！給我打理好了，別再出紕漏。”

“是！謝叔叔信任！定不辜負叔叔期望！”趙崢低頭領命，掩去眼中的神色。這看似是獎賞，實則是將他放在火上烤，既是試探，也是將他置于更明顯的監視之下。

回到水蛇洞，看似權力擴大了，但趙崢感覺到的卻是更深的束縛和暗流。趙得勝的懷疑并未消除，只是暫時壓下。

他打開新聞光幕。

果然，鬼手伏法的消息已經傳開，但版本卻截然不同。

新聞里大肆宣揚的是虎先鋒高世德捕頭如何英明神武、深入虎穴、破獲驚天制毒大案、擊斃罪大惡極的元兇“鬼手”！配圖是高世德意氣風發地站在被封的“豐碑”污水處理廠前接受采訪，對過程語焉不詳卻大談功勞。

關于高俅，只字未提。林城的名字，更是消失在所有的報道中。那份足以引發地震的證據，如同石沉大海，顯然被高俅的勢力強行壓了下去。

不僅如此，幾天后，更高層面的動向傳來。

高俅公開指責梁山泊藏污納垢，與鬼手勾結，危害京城安全，宣布要大力整頓汴京地下秩序，嚴厲打擊梁山泊的相關產業！

一時間，風聲鶴唳。

梁山泊高層迅速做出反應，發出緊急通知：所有灰色及黑色業務暫緩，收縮力量，保持靜默，避其鋒芒。

這直接導致主要負責走私業務的趙得勝部損失慘重！航線被掐斷，貨物積壓，客戶流失，信用點收入銳減。水蛇洞的碼頭一下子冷清了不少，棒棒們無所事事，唉聲嘆氣。

閑下來的日子，反而讓趙崢有了更多時間。

他一邊小心翼翼地整合管理水鼠窩，安撫人心，一邊更加刻苦地鉆研那本無字鐵書上的煉金術。精神力透支的后遺癥逐漸消退，他甚至感覺對能量和物質的理解更精進了一層。

同時，他想起了蘇銘的話，以及自己這條手臂的“空殼”狀態。

他再次找到了賽華佗那間藏匿于臟亂巷陌的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