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七嘴八舌的緊張詢問。

陳塵收起恍惚神情，換上副略帶討好的笑容。

這17位項目觀察員，可都不是他招惹得起的主子。

論身份地位，他們是國防科大副校長、科學院院士、酒泉發(fā)射中心副主任……

論行為邏輯，他們在被林昊拒絕邀請后，當即組成項目考察團，強行介入這兩個月的科研攻關(guān)工作，但凡有成果問世，立馬被毫不客氣拿走……

身居高位，且將“拿來主義”奉行到底，難免被林昊戲稱為“老爺”。

官大一級壓死人吶！

哪怕滿心不忿，陳塵卻只能腆著笑臉，編了個理由——

“感謝各位領(lǐng)導關(guān)心。”

“艦載航發(fā)引擎首次臺架測試正在進行，應當不會出現(xiàn)技術(shù)紕漏與安全隱患。”

“我氣色不好，是由于這幾日神經(jīng)緊繃、過于緊張造成的睡眠不足所導致。”

這番回答倒也談不上作假，只是被隱去了現(xiàn)實與噩夢相印證的詭譎事件。

好在，老爺們對于陳塵這位省級科研機構(gòu)負責人的睡眠健康并不關(guān)心，在聽說臺架測試沒出現(xiàn)問題后，也懶得深究，只是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面前的防爆實驗廳監(jiān)控畫面。

從八臺無死角、高清攝像頭同步回傳的聲音、畫面判斷，陳塵所言不虛，臺架測試正在有條不紊推進。

“首次艦載航發(fā)引擎第一次點火。”

“放棄人工控制電控系統(tǒng)，改為FADEC機制AI操控。”

“記錄實時解耦數(shù)據(jù)，釋放局部高壓氣旋，模擬多地貌惡劣氣象。”

“測試時限，10分鐘。”

“……”

隨著林昊不斷發(fā)布指令，試驗大廳的傳來白大褂們充滿節(jié)奏感的鍵盤敲擊聲。

自信從容，甚至有幾分悠閑。

十分鐘后。

引擎尾部馬克環(huán)逐漸淡去，文書助理飛速走到Scrum事項磁貼板前，開始板書。

【15時37分，首次臺架測試第一次點火測試，完成。】

黑色馬克筆在白板上落下句號的同時，雷霆般掌聲、歡呼聲山呼海嘯而來。

實驗大廳內(nèi)的白大褂們，雀躍蹦跳，滿臉欣喜。

看著畫面中歡愉氣氛，提心吊膽十多分鐘的陳塵，總算長舒口氣。

總算沒出現(xiàn)噩夢中測試失敗、林昊點燃固體燃料、引發(fā)爆炸赴死場景。

最為關(guān)鍵的第一次點火測試順利完成。

基本代表本次臺架測試圓滿完成。

剩下的數(shù)次點火測試，無非是對艦載航發(fā)引擎的動能比、適配性、熱效率等次要參數(shù)進行記錄。

倒顯得沒那么要緊。

“陳所，你挺緊張吶？對林工這么沒信心，怕測試失敗？”

見臺架測試即將完成，國防科大副校長張祁連笑著給陳塵挖坑，想套出他對林昊的負面評價。

都是老狐貍，陳塵不踩坑、也不說明緊張的真正原因，反而話中有話地提醒老爺們要遵守承諾。

“可不得緊張嘛！”

“若是臺架測試失敗，這些日子所取得的階段性技術(shù)成果就得全部推翻，無法被各位領(lǐng)導所在單位直接采用。”

“林工的下一步規(guī)劃，懇請各位領(lǐng)導聯(lián)名向主管部門申請，依托304科研所成立國有控股公司，正式啟動浮空旅游城市項目的愿景就得泡湯咯！”

“萬幸，總算未辜負諸位領(lǐng)導厚望。”

挑撥離間不成，反而吃了個軟釘子，張祁連有些不悅。

“瞧瞧這老陳，還挺小心眼。”

“雖說不知道你這老小子使了什么魔法，迷得林昊拒絕咱們國字頭單位邀請，偏要留在你這304科研所這座小廟，還要搞勞什子國有控股商業(yè)公司？”

“軍工科研天才跑去搞金融，這簡直是天大的浪費。”

無能狂怒吐槽了幾句，張祁連嘆了口氣，滿臉無奈與不解。

“你也別話里話外、陰陽怪氣的點我們了。”

“尊重林昊同志選擇，不會再挖你304所的墻角。”

“這段時間從你這獲得不少軍工科研成果；放心，不白拿，對林昊同志的承諾絕對兌現(xiàn)。”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林昊、陳塵以及304科研所全部科研技術(shù)人員，之所以對老爺們白嫖科研成果并不抵觸的原因

便是這17位國字頭的領(lǐng)導在成立項目觀察團時便作出承諾——

只要艦載航發(fā)引擎能夠通過臺架測試，確認相關(guān)技術(shù)成果確實可行，并無償與十七家國字頭單位共享。

那他們便在測試完成并拿到技術(shù)資料后第一時間向龍國主管單位申請，依托304科研所成立國有控股公司。

并且從各自單位拿出經(jīng)費，無償注入新成立公司，作為旅游浮空城市的啟動資金。

見目的達成，陳塵滿臉笑意，他沖著坐在墻角、正奮筆疾書的女孩招招手。

“哎呀，這說的啥話，我哪能懷疑各位領(lǐng)導會食言而肥呢？”

“韓雨瑛，會議筆記與錄音梳理完就拿過來，請各位領(lǐng)導簽字。”

“這可是最高機密材料，記得掃描成電子檔后，務必妥善封存、歸檔入庫。”

口說無憑。

諸位老爺白紙黑字，在會議記錄本上簽署完大名后，陳塵那顆心才算徹底踏實。

眼見木已成舟，放寬心了心的陳塵難免態(tài)度有些放肆，話也多了起來。

“其實啊，我也覺得，林昊林工…哦不，再過幾天就得稱呼林總工了，更適合各位領(lǐng)導所在的國字頭單位。”

“但他偏要留在304科研所，并親自主持旅游浮空城市的商業(yè)化項目推進，我也沒轍不是？總不能將這位功臣攆走吧？”

“說起來也真不像話，龍國高層關(guān)于新設(shè)國有控股公司的批復還沒下來，林總工都已經(jīng)確定項目名稱了，叫天空之城，你還別說，挺浪漫。”

“為了配合林總工，我連剛畢業(yè)的親外甥女都招進來，準備作為林總工日后的工作助理。”

“各位領(lǐng)導別用這么古怪的眼神看著我嘛，古人都說過舉賢不避親。我這外甥女吶、三代政治清白，專業(yè)技能過硬……”

眼見陳塵將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小人嘴臉演繹地淋漓盡致。

沒能挖走林昊的諸位老爺們滿臉不爽。

若非考慮到日后還要共享林昊研發(fā)的軍工技術(shù)，必須給足這位天才軍工科研專家面子。

他們甚至連當晚的慶功宴都懶得參加，立馬搭乘專機飛回京都。

陳塵這種為了拴住林昊，連剛畢業(yè)的親外甥女都能拿出來施展美人計的下作行為，實在令人不齒。

那副小人得志嘴臉，當真是越看越覺得心中氣結(jié)。

……

初見韓雨瑛時，是在當晚慶功酒宴上。

這姑娘扎著利落高馬尾，幾縷碎發(fā)落在水汪汪的雙眼前。

睫毛不算濃密卻很長，酒宴燈光下，眨眼時如蝶翼般掠過鏡片。

身材纖細修長，尤其是那雙手腕，瘦卻穩(wěn)重。

骨節(jié)分明的尖尖食指上，點綴著粉色健康的半月牙。

林昊對她的第一印象極好。

干練、細致、認真，以及有股清醒脫俗的夜色月光之美——

等等。

白月光？

突然間，林昊腦中劃過個人影。

20年后的黃袍。

說起來，韓雨瑛與黃袍臨死前都攥在手上的未婚妻照片有些神似。

當然，并非容貌。

而是渾身上下透露的那股干凈、親和……

以及。

清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