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昊快速翕動的眼皮，瞬間轉為猛擠眼睛。

“光線太強，眼睛干！”他找了個理由。

黃袍抬頭看向穹頂。

奢華的水晶吊頂燈正散發(fā)柔和光線。

“這燈售價數(shù)百萬，幾乎可復刻春日暖陽。”黃袍戳穿謊言。

“那肯定是盯太久屏幕，不舒服！”林昊開始翻找眼藥水。

“全息屏幕，對人眼傷害甚至不足LCD屏的百分之一。”黃袍不依不饒。

“呃！”

還不等林昊再編謊話，黃袍身體前屈，目光炯炯緊盯著神色略顯慌張的天城科技總裁。

——在黃袍的認知中，從見面起到現(xiàn)在近兩個多鐘頭，一直被這位雇主大叔拿捏、碾壓。好不容易抓到反擊機會，他可不想錯過。

該死且莫名其妙的男人間勝負欲！

面對黃袍的咄咄逼人，林昊一時語塞。

他再度瞥了眼屏幕上的女人，感覺胸口隱隱有些幻痛！

這女人，天城科技的CFO，他何止是熟悉，關系簡直堪稱“掏心掏肺”。

纖細修長的身材。

瘦卻穩(wěn)重的手腕。

以及骨節(jié)分明，尖尖食指上的半月牙。

可不是那個背后插刀，送林昊進入第十九次輪回，擁有瘋癲與冷漠雙重人格的韓雨瑛嘛！

林昊開始眼神閃爍迷離。

無數(shù)念頭走馬燈般在他腦海中閃過——

【所以，每次死亡輪回，過去未來兩條時間線是否有強關聯(lián)？】

【第十九次輪回的時間線上，過去的林昊是否也同樣被韓雨瑛捅了個透心涼？】

【如果背后捅刀事件同樣發(fā)生，這條時間線上的自己難道向韓雨瑛屈服了？】

【就算屈服以求救命，以林昊對自己性格認知，他也不可能在出任天城科技總裁后，重用韓雨瑛。】

【除非，還有其他細節(jié)？】

【或者，每次輪回時間線并沒有強關聯(lián)？時空重置只是讓他林昊進入到不同平行宇宙？】

【隨著輪回次數(shù)增多，咋感覺被籠罩上更多迷霧……看不清、摸不透、揭不開！】

見林昊神色不對，黃袍內心狂喜。

“好機會。”

“總算找到這奇怪雇主大叔的心理防線缺口了。”

“假裝獲得信息掌控權，通過強化心理暗示，逼迫對手精神崩潰，并重新建立以審訊者為主導的信任與認知的策略，即便在法外軍團中也屬于高層次心理審訊技能。”

感覺即將主導林昊情緒走向的黃袍，開始壓低身體，并不斷降低語速與音調。

“你真不認識屏幕上的女人？”

“堂堂天城科技總裁，卻無法掌握數(shù)百億資金的流向？”

“從事實來看，真正掌控數(shù)百億市值商業(yè)帝國的并非是你，這很可笑、也更可悲，不是嗎？”

“光鮮靚麗的總裁，只能靠戲耍普通員工、懸掛巨幅自拍照、將辦公室裝修的富麗堂皇來尋找可憐的自尊，并掩蓋他只是具任人操控的提線木偶…這，才是事實，對嗎？”

“嗯？”

幾乎貼臉林昊的黃袍，下一瞬發(fā)現(xiàn)對方目光從游離散亂恢復成深邃冷漠。

“有意思。”

“通過緩慢彎腰，不斷放慢語速、降低音調造成心理威壓方式，徹底粉碎對手心理防線。”

“并按照施壓者要求，暫時形成依附型人格。”

“這就是你曾經提到過的法外軍官高級心理審訊術吧？”

“可惜，我太了解你了，這些手段對我無效！”

面對林昊投來的目光，黃袍突然感到心慌。

這奇怪雇主大叔的眼神，竟有種洞察他內心的詭異。

他感覺，自己大部分底細已經被摸透，在打明牌。

——難道，他所說的死亡輪回，跟自己打過十多回交道的說法，是真的？

被自己荒唐想法驚到突然起身的黃袍，身體擺動幅度過大，推翻了桌面上的紅酒。

嫣紅酒液淌得滿桌都是，打濕了成沓的紙質文件。

順著桌案邊緣，滴滴答答灑落在金絲真皮地毯上。

“不要拿在法外軍團時期對待敵人的手段來對付我！”

“這會令我…心里難受！”

“如果告訴你，我們共過生死，信嗎？”

捕捉到林昊臉上那抹悲傷表情的黃袍，眼神慌亂。

——或許，死亡輪回、時空重置、他黃袍以死亡為代價請求對方調查未婚妻幼年噩夢事件的說法，是真的？！

“我來收拾。”

“酒喝多了，有些失態(tài)。”

黃袍手忙腳亂地收拾桌面。

他想找些事情來做，掩蓋腦中突然蹦出的奇怪念頭與愧疚感。

“嗯？”

“這是什么？”

在被酒液打濕的層層文件紙張最下方，黃袍摸出個紅木質地的相框。

翻轉過來。

他雙眼驚得圓睜。

“抱歉，我不是故意揭你內心傷疤的！”即便黃袍罩著頭套，林昊也能感覺出他此時臉色很難看。

“揭傷疤，啥意思？”林昊目光在翻轉過來的紅木相框上定格。

隨即，一聲巨大的“臥槽”，在奢靡華麗的總裁辦公室響起。

那是張婚紗照。

詭異的是。

照片上的男主人公正是林昊。

從樣貌年齡判斷，拍攝時間是近20年前。

婚紗照上的林昊在笑，卻很牽強，有種被強迫的無奈感。

而挽著他手臂的女主人公，正是令林昊生理、心理雙重厭惡的韓雨瑛。

過去時間線上，背后捅刀的瘋癲、冷漠女人……

未來時間線上，掌握數(shù)百億資金往來的天城科技女財務總監(jiān)……

韓雨瑛，也在笑！

笑容清冷，宛若幽竹蘭花。

眼神瘋癲，帶著不加掩飾的勝利與鄙夷。

眼見林昊陷入呆滯，黃袍擠出幾聲比哭還難聽的笑。

“那個…雇主大叔。”

“我剛才所提到的你是提線木偶、天城科技傀儡這些話，都是開玩笑！”

“實在不行，你當我放了一長段的屁也行！”

見林昊雙眼直勾勾地望向紅木邊框的婚紗照，完全不搭理自己，黃袍真快哭了。

“雇主大叔，我不是故意冒犯！”

“先前承諾的，告訴我阿唯幼年噩夢事件還作數(shù)嗎？”

嘴巴微微張開，呈現(xiàn)扁平“O”字形的林昊，目光從相片挪開，定格在黃袍臉上的黑色面罩上。

半晌，才擠出句話來！

“臥槽！”

“臥了個大槽！”

“這條時間線上，我居然娶了這個瘋娘們？”

“真是臥了個奇恥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