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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斷釵

殿內只點了一盞燈,昏黃的光像一層薄薄的尸蠟,裹著四人。朱邪承嗣斜倚在龍椅上,玄色龍袍上的金線暗紋如活物游動,他戴著一枚血玉扳指,指尖撥弄著一枚缺角的黑玉棋子。一旁的高無庸微微欠著身,手上端著的正是謝明遠剛剛獻上的北狄使臣的頭顱——他原打算讓他的二女兒謝知秋帶著這個一同面圣,權作表忠心的心意,如今倒是沒空了。“謝愛卿。”朱邪承嗣忽然開口,眼眸微抬,打量著腳下的人,聲音輕得像刀鋒擦過絹帛,“朕記得先帝在時,你最愛下棋,這棋局之上,最忌諱的....就是押錯了子。”朱邪承嗣把玩著的黑玉棋子忽然毫無征兆地落了地,發出輕微的摩擦聲,像是嗚嗚的低泣聲。謝明遠額頭抵地,官袍下的膝蓋早已被冷汗浸透,人人皆知由賢妃所生的晉王朱邪武麟子鳳雛,允文允武,深得先帝寵愛和器重。那夜的雪,覆蓋了鄴城,也覆蓋了謝府。“臣...一心為大鄴,為陛下著想,縱使肝腦涂地,亦在所不惜,絕無二心,只為肅清奸佞,求陛下明鑒!”謝明遠突然重重叩首,伴著一陣沉寂。“謝卿”朱邪承嗣打破了沉悶,殿內燃著的龍涎香悄無聲息地扼住人的咽喉“朕昨夜夢見邊關的雪...竟和鄴城一樣紅。”高無庸在旁輕撫頭顱的斷頸,指甲刮過骨茬,謝明遠猛地僵住。沉默良久,謝明遠嘶聲道:“臣...愿獻嫡長女入宮,以表忠心。”“哦?你那個名動京城的女兒謝夕照...”新帝指尖劃過案上奏折“朕聽說,她擅畫山茶?”謝明遠還沒答話,忽聽靜坐在燭火照不到的暗處良久的國師玄冥子輕咳一聲——殿角青瓷甕里,幾縷枯發無風自動。“陛下”殿門外的一名紫衣太監踩著貓碎步進來,跪在殿前“裴家女到了,正在殿外候著。”朱邪承嗣突然起身,玄色龍袍掃落那盞孤燈,謝明遠聽見他說:“三日后送她進宮....高無庸,你親自去接,退下吧。”謝明遠在離開時與那位今年剛剛及笄的裴家孤女裴如刃擦肩而過,脖子不由得縮了縮。謝府的氛圍似乎也受到了皇宮的影響,謝知秋跪在母親榻前,指尖蘸了溫水,一點點潤開鄭氏干裂的唇。床帳上的金絲鸞鳥繡紋已經泛黃,像被毒啞的囚雀,再唱不出聲。“阿娘,喝藥了。”謝知憶捧著下人剛熬好的湯藥輕輕地走了進來,黑褐藥汁里沉著幾粒朱砂,像凝固的血痂,瓷勺在碗沿刮出細響。鄭氏的眼珠動了動,在瘦骨嶙峋的臉上顯得格外突出,卻只盯著帳頂——那里懸著一只褪色的香囊,繡著“永結同心”,是謝明遠當年親手掛上的。不遠處的搖籃里傳來細細的哭聲。“小妹大抵是餓了。”謝夕照放下碗,抱著一歲的謝亦安出去了。謝知秋端起碗,吹了吹冒著的熱氣。鄭氏突然攥住她的手,塞來半截鎏金鳳釵——釵頭鳳凰斷翅,露出中空管芯。門外傳來腳步聲,謝知秋迅速將斷釵藏入袖中。謝明遠掀簾而入,手里捧著一束新鮮的白梅——“夫人最愛的花。”他溫柔地扶起鄭氏,卻壓住她咳血的帖子。燭光下,他袖口露出一角胭脂色汗巾。鄭氏突然劇烈咳嗽,噴出的血濺在謝明遠衣襟上。他皺眉退開半步,鄭氏卻笑了,拉著謝知秋的手,有氣無力“...景朝.....賢妃的…山茶...裴...”燭火似乎燃燼了,她的眼睛里沒有光了。謝明遠安排下人準備后事,喚傷心到幾乎暈厥的謝夕照去了書房。得知要進宮的她微微一怔,溫熱的淚還順著臉頰流下,蒼白纖細的手指緊緊攥著手絹——絹角繡著半朵山茶,垂首應道“是,父親。”手里多了謝明遠給的一盒朱砂顏料,似乎格外重,嫁入鄭府和嫁進宮里,沒有什么不同。謝知秋回到房間里,顫抖著拿出那支斷釵,就著燭光,緩緩轉動,映在桌上“青簡焚時字轉真,朱砂寫盡不成文。當年若解覆巢痛,應悔金階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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