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德寧帶著王東的稿子來到《燕京文藝》小說組組長、編委周燕明的辦公室。
“周組長,我剛剛收到一部長篇小說,是關于知青題材的,是一部非常優秀的作品,所以帶給你看看。”
周燕明訝然失笑:“德寧,平素的沉穩哪去了,真這么好?”
他接過稿子翻看了前面幾頁:“作者的文學功底很是深厚……以前有過什么作品?”
“就是《從奴隸到將軍》的作者,他今天親自送過來的稿子。”章德寧回答。
周燕明眉毛一挑:“是那個佚名?他來了?現在還在嗎?”
章德寧點點頭:“就在我那等著呢……壞了,剛才我急匆匆地出來,可能他還摸不著頭腦呢。”
周燕明笑道:“那還等什么,快過去見見這位佚名……他真的那么年輕?”
章德寧點點頭:“真的很年輕,而且如他信中所說,是個非常靚的仔,我都想給他介紹對象了。”
兩個人一邊說笑,一邊走向章德寧的辦公室。
王東在章德寧走后,好奇地打量著這間辦公室,編輯不大,屋里就四、五張辦公桌,但看得出來,他們的工作量很大,而且每個人都處于極為亢奮的狀態。
他從旁邊的報紙架子上隨手抽出一張報紙……是魔都的《文匯報》……他想起歷史上的今年8月,會有一篇名為《傷痕》的短篇小說發表。
這篇短篇小說一經發表,立即火遍了大江南北,引起極為熱烈的反響,有支持的、也有反對的,但無可否認的,這是砍向過去的一刀。
《傷痕》無論是文學性和思想性都不值一提,但它無疑是第一聲號角,吹響了人們對于那個時代的反思。
此后一大部分類似的文學作品涌現,都被冠以‘傷痕文學’的標志,梁曉聲的《知青系列》小說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作,這部《知青》小說在這個時間節點提前出世,不知道會不會如同《傷痕》一樣掀起時代的浪潮。
反之,對于王東來說,爭議越大對他越有利,《知青》這部小說的優秀是毋庸置疑的,而且它沒有《傷痕》那么尖銳,過審應該沒問題。
他的腦袋里正在胡思亂想著,忽然看到章德寧和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領導?
王東下意識地站了起來。
“你就是佚名同志吧?真沒想到你竟然如此年輕,后生可畏啊。”
周燕明十分地感慨,當初知道這個作者還是個青年人,以為怎么著也是二十七、八了,但現在看上去,說他十七、八九都有人信。
王東故作靦腆,目光看向章德寧……這話不好接,太謙虛不行,太高調也不合適。
“這是我們小說組周燕明組長。”章德寧在一旁介紹。
“周老師。”
王東的稱呼讓周燕明覺得新鮮,他笑了笑:“佚名同志,《從奴隸到將軍》這部小說寫得很好,魔都電影制片廠準備將它搬上大銀幕……”
王東有些茫然,看了章德寧一眼。
周燕明捕捉到他的眼神,愕然看向章德寧:“德寧,你沒說?”
章德寧有些不好意思:“我光顧著佚名同志的新作,還沒來得及跟他說。”
周燕明倒是沒有責怪章德寧:“等會兒你跟佚名同志說清楚這件事情。”
他又傳向王東:“王東同志,你的新作我們還只看了一個開頭,可以肯定的是,這無疑是一部優秀的作品,只是題材在目前來說,還比較新穎、敏感,所以我們需要通體對它做個研究、深入了解,才能作出下一步的決定,你能夠理解吧?”
王東皺了皺眉,《知青》可沒有《傷痕》那么尖銳,沒有理由……算了,畢竟這可能是第一部知青題材的長篇小說。
“能夠理解,一個月夠了吧?”
“用不著。最多半個月。”
周燕明知道,王東的意思是,如果一個月沒有動靜,人家就要拿回稿子另投……這是不可能的,他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出現,人、稿子,他都要為燕京文藝留住。
現在好的稿件難找,有潛力的作者更是難求,而復刊的報刊如同雨后春筍一樣,如何在這個百花爭艷的文藝陣地上占得盡可能大的市場份額,是每家刊物的重中之重。
他向章德寧遞了個眼色之后就離開了,剩下的就看章德寧的功夫了。
其實周燕明也是多慮了,王東只是變相的給雜志方增加點兒壓力罷了……嗯,現在的作者就是這么牛!
章德寧等周燕明走后,先將魔都電影制片廠的事情說了,章德寧問他有什么意見。
錢,對方肯定會給,但聽意思是要另外編劇,錢不可能給多了。
王東忙活來忙活去,就是為了錢,所以他告訴章德寧,搬上銀幕當然可以,可編劇的活由他來……麻煩?不麻煩!他本來就是先有劇本,然后根據劇本寫的小說。
這個劇本是根據真人真事編寫的,王東也是在林漢說起這個故事時,想起這個早期看過的劇本。
當然了,電影廠如果覺得他們能夠攢出更好的劇本,也無所謂;如果用了他的劇本,按照規定支付報酬就行了。他沒辦法電話聯系,但童自光那兒有,因此他留下了童自光的電話和地址……不過他也愁,童自光要是去香港了,他的聯絡方式……
“佚名同志,你在想什么?”章德寧見他走神,連忙推了他一下。
“哦,我在想以后住哪兒的事……章姐,以后直接叫我本名或者‘小王’都行。”
王東連忙說道。
“這些是讀者來信,大約有二百來封,你拿回去慢慢看吧。”
章德寧拿出一個口袋來,里面裝著滿滿的一堆信件。
“這么多?”
王東有些苦惱地看著這些信,“我是不是還要一封封的回信。”
“不一定,這二百封信如果一封封回信的話,光是信封、信紙和郵票就是一筆不小的投入,你可以有選擇的回復。”
章德寧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