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連找了兩天,都沒有找到。所有人一手灰,坐在花壇邊唉聲嘆氣。
瞧著天色漸暗,今兒又要到頭了,再用這個笨辦法找下去,可真不是個事兒啊。
小豌豆咬著一根甜草,已經累到雙目失神,可突然之間,大眼睛又迸出光芒來!
她看到了一只烏龜……
烏龜四腿噠噠,跟個平行移動的小車車似的,飛速從眼前劃過。
咦惹,不是說烏龜爬的慢嗎?這可一點都不慢啊!
與此同時,她靈光一現……
孫白藏匿的緊要物什,該不會跟烏龜有關吧?!
想到這里,便也坐不住了。李值云以為她又要淘氣,連忙阻止,“豌豆,你逮它干什么?回來!”
豌豆不聽,還得到了另一個人的支持。
該女子名叫姜箬,是個管理口供的小書吏,她二話不說,拉住小豌豆的手就跑。
倆人一溜煙兒追了出去,直追到荷花池畔。忽然,小豌豆鈴鐺般的嗓音在遠處搖響:“師父快來!烏殼上有字兒!”
什么?
所有人聽到這話,第一時間沖了過來。拿過烏龜一看,只見龜殼邊緣鏨刻著整整一圈蠅頭小楷——
【景真七年中秋,白鶴園夜宴集會之人,乃是姑蘇滅門案兇犯。】
【名單如下:周仕丹、竇麒、張叢、樓水昌。】
【另有兩名女子為從犯,暫不知姓名。】
【白鶴園園主孫白,書于景真八年,五月三十。】
將龜殼上的名單謄抄完畢,所有人都默然當場。
誰都沒有想到,這樁兇殺案最終瞄準的方向,竟是八年前的姑蘇滅門案。
牽扯進來的人,還包括了鹽池監竇麒,甚至有刑部尚書,周仕丹。
大雨將至,頭頂有雷滾過。密云重重的壓了下來,像是給每個人的肩上,負上了千斤重擔。
此時此刻,也只有小豌豆一人,不懂“周仕丹”這個名字的重量。
她眨著眼睛,聲音單純:“你們楞什么呀?現在有證據在手,可以去鹽池監拿人了呀!”
這樣的童言童語,瞬間就沖淡了沉重的氣氛。
李值云淡然一笑,仿佛被小豌豆點醒:“是呀,咱們來辦的,是鹽人案。至于其他的,交給大理寺就可以了。”
眾人聽了這話,才如釋重負般吐了口氣。
宋培在一旁咂著舌頭:“嘖嘖嘖,這孫白有點東西啊,他的腦子里都裝的是啥?居然把名單刻到了烏龜身上,這誰能找得到?!”
劉晃走上前,用滿是老繭的大手揉了揉小豌豆的腦瓜:“好孩子,你是怎么發現這個關竅的?還是說,純粹是誤打誤撞?”
小豌豆脆聲答道:“因為我看到烏龜,就想起了大香爐上的兩根香。”
劉晃不解:“哦?這能作何解釋呀?”
小豌豆說:“烏龜屬于離卦呀,八卦中的離卦。而香爐上只插了兩根香,也是離卦的意思。我從前看了一點易經,就冷不丁把它們聯系到一起了。”
看著大家還是滿臉疑問,姜箬用手蘸水,在地上畫出了離卦的圖形。
?
“這個看著像符號的圖形,就是離卦了。把它放躺下,像不像只插了一左一右兩根香,而中間是空的?”
眾人歪著腦袋:“是像……”
姜箬接著說道:“這離卦啊,可表‘外實內虛’之物。再看這烏龜,外頭有硬硬的殼子,里頭是軟軟的肉,這就叫外實內虛。”
眾人泛起驚喜之色:“是這個理兒。”
姜箬重重點頭:“孫白特意交待老翁,只上兩根香,就是在告訴我們,答案在烏龜身上。”
聽罷了這番話,李值云喟然而嘆:“孫白刻字于龜,是絕境下的奇招,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險棋。但他終歸是個聰明人,算準了名單在,白鶴園就在。而白鶴園在,烏龜就在。哪怕烏龜死了,龜殼也是不會輕易腐壞的。”
眾人喜氣洋洋,夸贊起了姜箬:“不錯呀,有進步!”
姜箬慚愧的搖了搖頭:“若要夸獎,應該夸獎小豌豆才是,是她先想到的。說來慚愧,讀了幾年易經,卻不懂學以致用,忽略了孫白如此明顯的提示。”
李值云笑道:“你和小豌豆,一樣值得夸獎。若沒有你的講解,咱們也聽不懂呀。”
章箬靦腆的笑了笑,“司臺謬贊了。”
案子查到這里,是行動的時刻了。
大雨落下之前,李值云長身而立,用堅定的目光掃過眾人:
“現有確鑿證據,可判定鹽人案女尸——琴姬玉川,系前年中秋之際,因窺探秘密,慘遭滅口。眾人聽令,隨本官前往縣衙借調人馬。再趕赴烏池鹽場,緝拿嫌疑人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