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他安排秦朗在外面望風，自己單槍匹馬走進了“黑皮”常待的臺球室。

一進門，他二話不說，直接撂倒了“黑皮”身邊的幾個嘍啰，隨后一把將躲在臺球桌下嚇得渾身發抖的“黑皮”揪了出來。

看著癱軟在地滿臉驚懼的“黑皮”，夏天并沒動手，反而扔給他一支煙。

“黑皮是吧，”夏天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說真的，我看不起你們這一行。”

“黑皮”哆嗦著接過煙，沒敢點，也沒敢頂嘴，只是賠著笑連連應聲：“嘿嘿……您說得對、您說得對！”他是真怕了這個狠人。

夏天繼續說道：“做混混，收那點保護費能有什么出息？哪天惹到不該惹的人，不是被打殘就是吃牢飯，何必呢？”

“黑皮”眼里閃過一絲遲疑，像是被這話戳中了什么。

“北面，”夏天朝國境線的方向指了指，“有的是金山銀山！但我一個人搬不完，我想做大！需要人手，需要能干事、懂規矩的人。”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黑皮”和那幾個正踉蹌著爬起來的嘍啰：“你們不是想發財嗎？來跟我干！活多的是！賺得比你們現在攔路搶劫多十倍、百倍，風險還低。”

“不止你，”夏天繼續勾勒著他的藍圖，“你去告訴‘碼頭幫’的老拐、‘運輸隊’的豁牙李……這片地上但凡還有點膽量、還想掙口踏實飯吃的，都可以來找我談。”

“我夏天不是來搶地盤的，是來帶你們發財的！現在規模雖然不大，但利潤夠厚！等我拿下正經資格……”

他眼神一沉，語氣里透出一股令人心潮澎湃的蠱惑力：“知道我們將來要做什么嗎？是你們想都不敢想的大買賣！將來這里只會、且只有我們一家獨大！”

“你們現在跟我干，我保你不出一年！穿西裝打領帶，手拿大哥大完全不是夢！人前風光無限！不比現在整天混強？”

這一刻，夏天的野心毫無保留地攤開在眾人面前。

這番話，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黑皮”心上。

夏天不僅給了現成的利益，更在未來畫好了一張更大更誘人的餅。

打一棒，給顆糖。

他從來就沒把這些混混視為敵人，至于最終是成為絆腳石，還是并肩同行，全看他們的選擇。

他沒急著要答復，只讓“黑皮”好好想清楚，想明白了再來找他。

說罷，便帶著秦朗轉身離去。

————

第三天一早，“黑皮”還真來了。

不光他自己，后頭還跟著個一臉精悍、門牙缺了半顆的中年漢子——“運輸隊”的豁牙李。

倆人站在夏天那間臨時充當辦公室的破倉庫里，顯得有些局促，尤其是看到夏天那雙平靜卻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時。

“夏…夏老板，”黑皮搓著手，臉上擠出討好的笑，早沒了那天的囂張，“俺把豁牙李帶來了，俺們…俺們想好了，跟您干！”

豁牙李沒那么多話，只是重重地點了下頭，眼神里帶著點豁出去的決絕和一絲期盼。

夏天沒急著高興，目光在兩人身上掃了幾個來回，才緩緩開口：“跟我干，有跟我干的規矩。”

他聲音不高，卻字字砸在兩人心上：“第一，以前偷雞摸狗、欺行霸市、坑蒙拐騙那一套，全給我扔茅坑里去！在我這，手腳必須干凈！誰要是管不住老毛病，伸了不該伸的手，說了不該說的話……”

夏天頓了頓，眼神陡然一厲，像是出鞘的刀，“不用等外人收拾，我親自清理門戶！到時候，別怪我不講情面！”

黑皮和豁牙李心里同時一凜，后背有點發涼，連忙點頭如搗蒜：“不敢不敢！絕對守規矩！”

“第二，”夏天繼續道，“令行禁止！讓你們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讓碰的，別瞎打聽，賺該賺的錢，別動不該動的心思。”

“第三，出了事，扛得住要扛，扛不住，咬死牙關也得給我扛著！誰敢當軟骨頭叛徒，下場比第一條更慘！”

三條規矩立下，倉庫里安靜得能聽到外面風吹過破窗戶的嗚嗚聲。

黑皮和豁牙李腦門上都見了汗，但眼神卻漸漸堅定起來。

這年頭，能跟著個有本事、有規矩、還肯帶他們發財的老大，不容易。

“夏老板，俺們懂了！以后俺們這條命，就是您的！”黑皮咬著牙表忠心。

“嗯，”夏天臉色稍緩，指了指旁邊的秦朗和王龍王虎，

“以后你們先跟著秦朗和龍虎兄弟熟悉路子，怎么收貨、怎么運、怎么跟毛子那邊打交道，多看多學，少說話。”

他把新收的這幾個人，暫時打散分給了秦朗和王龍王虎帶著。

秦朗負責教他們認貨和初步驗看，王龍王虎則帶著他們熟悉運輸路線和倉庫管理。

安排完這些人，夏天的重心立刻轉向了第二條通道——那條利用濕地暗河的水路。

這條道更隱蔽，運量潛力也更大，但操作起來也更復雜，需要更可靠的人手。

他讓做事更穩重的王龍，帶著最早跟著他的幾個老伙計，負責開拓和運作這條新線。

而原來那條相對成熟的礦洞舊道，則交給了傷好利索、性子也更活絡些的王虎，讓他帶著“黑皮”豁牙李這幫新投靠的混混去跑。

一來是用熟帶生，二來也是看看這幫人的成色，能不能用，堪不堪大用。

……

隨著第二條通道的悄然開啟，貿易的規模肉眼可見地漲了一截。

每天晚上，沉寂的廢棄礦洞和偏僻的河灣都變得忙碌起來。

騾車和經過偽裝的平底船，載著越來越多的物資，悄無聲息地穿越國境線。

現金像流水一樣匯攏過來。

夏天也開始跑動起“外圍”。

他深知在這種灰色地帶做事，有些動作必不可少。

他拿出不算太多但足夠誠意的一部分利潤，該打點的打點，該拜碼頭的拜碼頭。

不僅這邊如此，毛子那邊幾個關鍵的聯系人，他也跑得更勤了，伏特加和國產香煙沒少送，關系維系得熱氣騰騰。

為了方便聯系，他一咬牙，托關系買了一臺沉甸甸的“大哥大”電話。

這玩意在九十年代初絕對是身份和實力的象征，信號不咋地，價格死貴，但確實方便了不少，幾個倉庫點、運輸隊、甚至毛子那邊偶爾都能直接說上話。

秦朗這小子一看，眼熱得不行，立馬掏出自己這段時間賺的分紅，也屁顛屁顛買了一臺。

他雖然沒怎么說過他家里的情況，但認識他的都知道他家里有錢，而且是非常有錢那種，所以花起錢來也不心疼。

那大哥大天天別在腰帶上，沒事就摸出來晃悠，惹得那幫新來的混混眼饞不已，更是鐵了心要抱緊夏天這根粗大腿。

幾天下來，跟著夏天干的這幫人，尤其是“黑皮”豁牙李他們，發現這收入可比以前當混混收保護費、干點零碎偷摸強太多了！

雖然累點，但錢拿得踏實，腰桿子也挺得直了些。

那“碼頭幫”的老拐，聽說這段時間黑皮和豁牙李跟著夏天吃香喝辣的，有的（秦朗）還揣上了大哥大。

他再也坐不住了，親自帶著幾個核心兄弟投了過來。

夏天照單全收，但規矩也講在了前頭。

當然，人一多，難免出岔子。

新來的里面有兩個以前手腳不干凈的混混，賊心不死，在一次運貨時偷偷藏了兩塊換來的毛子手表，想私下倒賣。

結果還沒等出手，就被一起干活的其他混混發現并舉報了，現在誰也不想因為幾顆老鼠屎壞了大家賺錢的好事。

夏天還沒發話，“黑皮”和豁牙李、老拐這幾個原先當老大的就先急了！

這打的是他們的臉啊！以后還怎么在夏老板手底下混？

幾人一合計，下手比夏天立規矩時說的還狠，直接把那兩人給廢了，整的老慘，估計下半輩子都不能正常生活了。

之后還拖著兩人到眾人面前立規矩。

這一下，徹底震懾住了所有人，隊伍的風氣為之一肅，效率反而更高了。

隨著夏天悄無聲息地整合了附近這幾個小黑幫，他手里能動用的人手和資源多了不少，對這一片地區的掌控也越來越強。

他終于在這片魚龍混雜的邊境地界，有了自己一席之地。

這點動靜，自然也瞞不過這地界上那些真正的上層人物。

已經有幾道目光，帶著審視和探究，投向了這個突然冒出來、手段厲害的南方年輕人。

但還沒等那些“上層”人物派人來接觸和試探，或者說招安，夏天這邊，卻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