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顧家老宅門口。

季晚從車上下來，一陣蕭瑟的秋風迎面而來。

她不由攏緊了身上的大衣，站在老宅門口，看著里面燈火通明的景象，眸底清冷黯然。

猶豫良久，她還是打算來見顧老爺子一面。

不管她跟顧北燼鬧到如何地步，顧老爺子一直待她不薄。

如今真的要分開了，將一切事情說清楚好聚好散也好。

季晚在老宅門口怔然站了一會，調整好思緒后，這才抬步往里走去。

老宅內的傭人見她來了，恭恭敬敬地頷首道：“少夫人，老爺子在大廳等您。”

季晚往里走去：

“以后不必叫我少夫人了?！?

推開大廳的門，顧老爺子正坐在沙發上看著手腕上鐘表的時間，似是等了她很久。

在老爺子的旁邊，還有抹熟悉的身影。

是顧北燼。

季晚的目光幾乎一下子就跟顧北燼幽沉的眼神，隔空撞個正著。

一段時間沒見，男人周身的氣態似是憔悴了許多，額前垂落的碎發都遮不住蔭翳的眉眼。

顧老爺子見季晚來了，連忙起身：

“晚晚，你終于來了。”

“顧爺爺。”季晚禮貌頷首。

顧老爺子忙道：

“來，快別站著了，到我旁邊坐下說話?！?

季晚沉默地走過去。

她坐在了顧老爺子的對面，入座的時候，眼角的余光也正好瞥到了顧北燼的身影。

男人從她出現之后，便一直都未吭聲。

顧老爺子沉沉打量了季晚一眼，和藹問道：“你的身體恢復得怎么樣了？”

季晚抬頭，略帶蒼白的面上劃過一抹淡淡的笑意：“我這段時間在沈家住著，沈阿姨一向拿我當親女兒照顧，我恢復得很好?！?

顧老爺子聞言點點頭：“那就好。”

這話落到顧北燼的耳邊，他卻不由得蹙了眉，看向對面季晚的眼神更加深沉了幾分。

明明是相對而坐，一伸手就能觸碰得到的距離，可她從始至終就沒再正眼看過他。

仿佛在季晚的世界里，已經沒有他這個人存在一般。

顧老爺子目光又落在了季晚身上，面色不由得低沉下來：“你跟北燼之間的事我都聽說了。不論如何都是我們顧家對不起你，我這次叫你過來，也是想盡可能地彌補你。”

“晚晚，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出來，只要是我們顧家能辦到的，一定盡全力去補償。”

季晚看得出顧老爺子眼底的懇切，她低頭輕笑一聲，已然釋懷：

“不瞞您說，事到如今我心里也沒有什么怨恨難平的情緒，今天來見您，也不是為了索要補償。只是您一向待我很好，這個恩情我不能忘，即便離開顧家，也希望把話說清楚了再好聚好散?！?

顧老爺子聽完這話，一時沉默。

顧北燼卻再也按捺不住心頭激涌的情緒，問道：“晚晚，一定要離婚嗎？”

季晚看向他，目光平靜，語氣卻堅定：

“嗯，今天剛好當著爺爺的面，這件事不要再拖了。下周一民政局上班時，我們去把手續辦了?！?

顧北燼動動唇還想再說什么，卻被顧老爺子沉聲打斷：

“這件事確實是我們顧家做得不對，如今你想挽回，也要看晚晚愿不愿意，再強行逼迫晚晚留在顧家，何嘗不是另一種傷害？”

顧北燼壓著心頭的情緒，眼底閃過一絲掙扎。

他看得出來現在的季晚渴求逃離顧家，她想過的生活，沒有他。

如果不成全，她會越來越不開心。

顧老爺子看向季晚，認真地問道：“晚晚，無論你做出什么樣的決定我都支持你，但是，婚姻大事畢竟不能草率，離婚的事，你真的想好了?！?

季晚沒有猶豫，點頭道：“想好了，顧爺爺?！?

顧老爺子沉聲嘆了口氣，深知這種事他也愛莫能助。

“既然你真的想好了，我支持你的想法?！?

老爺子說著，從身后取出一份文件跟一張卡遞給季晚：

“這里是顧氏集團6%的股份，還有一張一個億的銀行卡，你收下吧?！?

“另外，顧家還有兩幢別墅，我也讓人轉移到你的名下了，至于車子，車庫里那些你喜歡什么，就開幾輛回去?！?

季晚怔然一瞬，立即拒絕：“您不用這樣顧爺爺，我跟顧北燼離婚是個人做的決定，我不需要這些?！?

“你就收下吧！晚晚?！?

顧老爺子語氣懇切，“這點身外之物，也不能彌補我們顧家對你的虧欠，如果你連這些都不肯收著，我這心里只會更過意不去?！?

季晚：“顧爺爺，這太多……”

顧老爺子卻道：“一個女孩子在京都打拼不容易，收下這些今后就算你不工作，也能安安穩穩地生活，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季晚還想再說什么，顧北燼低聲勸慰道："這是爺爺的一片心意，你收著吧，離婚手續的……”

他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不忍："只要你收下，下周一－我會去民政局辦手續。

季晚聽到這，妥協道：“好，那我收下了，我們下周一見。

見聊得差不多了，季晚跟顧老爺子道別，起身想要離開。

"晚晚?！?

身后卻忽地傳來了顧北燼低沉微啞的噪音。

她腳步頓住。

在一片寂靜之中，只聽到屋外嘶吼的風聲。

"還有什么事嗎？“她平靜淡然地轉頭，朝男人看過去。

顧北燼頎長挺拔的身影隱匿在暗色之中，讓人看不出面上情緒的變化，可他那雙狹長的眸中盡是無盡的沉意。

“可以再聊幾句嗎？有些話，我還是想跟你說清楚?！?

季晚很少見到顧北燼如此低沉的一面，想到很快就要跟他辦離婚手續了，便答應了：“好，去外面吧。”

兩人走出老宅，在后院處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坐下。

季晚開門見山道：

“你有什么話就直說吧？”

顧北燼眼底閃過一絲隱忍的情緒：

“晚晚，你……還恨我嗎？”

季晚淡然道：“夫妻一場，沒什么恨不恨的?！?

顧北燼聽到這個答案，心頭的郁堵塞感并沒有減輕半分。

他沉聲道：“關于我跟許清雅之間的一些誤會，今天我想跟你一并解釋清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