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很快到了那個村子。

十幾年前他們住過的屋子已經(jīng)破敗不堪。

有時候就是很奇怪，一樣的房子，有人住和沒人住差別很大。

有路過的村民認出了我爹，驚喜問他怎么回來了？

我爹說：“回來看看。”

他表現(xiàn)的好像真的是個回鄉(xiāng)看望亡妻的深情丈夫。

那位大嬸還拉著我的手說，說我長大了，我娘一定很欣慰。

我問大嬸我娘的墓在哪里。

大嬸的臉色就變了。

半晌她告訴我，自從我爹走后就沒回來，我娘的墓沒人打掃，荒草叢生，前幾年一場大水之后，還爆發(fā)了泥石流，我娘的墓被填了。

填了…

我愣在原地。

憤怒，傷心，后悔，各種情緒交雜在一起。

沒了…

什么都沒了。

那個生了我的女人，我沒能見到她最后一面就算了，連祭拜她的機會都沒有了。

我攥緊了拳頭，只覺得一股怒火在胸中翻騰。

李肅安慰我：“別難過了，人死如燈滅…”他還沒說完，我就一拳頭打在他臉上。

“你瘋了，我是你爹。”他捂著臉怒吼。

“你不是！”我憤怒的看著他：“你就是個人渣，你這種人為什么要活著？你不配活著。”

我一拳頭一拳頭的打他，他毫無還手之力，后來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大嬸被嚇了一跳，她可能從未想過居然有兒子敢打老子。

真是太大逆不道了。

幾個村民也來拉我。

我站起來，看著滿頭是血李肅，忽然就有種無法言說的無力感。

我沒有母親。

從小就沒有。

沒有人知道我第一次去裴家的時候有多么多么的羨慕裴策和裴清…

后來，我被葉檀抓走了，我憤怒，其實還有點竊喜。

我想我終于有家了。

可是葉檀不像母親。

母親應該是溫柔的和善的，像陶真一樣。

而葉檀更像是嚴師，她不溫柔還有點惡劣，可她會教我道理…

我坐在地上，周圍的嬸子叔叔都在勸我，說我不該打我爹…不…打李肅。

他不是我爹了。

我再也不會認他了。

我知道就是他害死了我娘，他就算沒有親自動手，我娘的死一定和他脫不了干系。

可我一直沒有正面面對，只是不想失去他這個唯一的親人。

可我現(xiàn)在不想要他了。

我無法原諒他，也無法原諒自己。

如果我能早幾年來，或許我娘的墓也不會被淹沒…

沒有如果。

我坐在地上看著天上的云。

我要好好看看，這是不是母親曾經(jīng)看到的那一朵，她當時在想什么呢？

她一定對她的孩子充滿了期待。

可我讓她失望了。

眼淚止不住的流。

我就像是一個被蓄滿水的水槽，終于承受不知壓力，一泄而下。

我再也無法自欺欺人了。

我把李肅從地上拽起來。

人都該為自己做過的是負責。

他李肅也不例外。

“你要干什么？”李肅也撕掉了好爹爹的皮，對我露出獠牙。

可惜，他的獠牙對我毫無威懾力。

我說：“送你去你該去的地方…贖罪。”

他大叫：“你瘋了，我沒罪，我有什么罪？”

我不理會他。

我跋山涉水終于再次回到葉檀身邊，我把李肅交給她。

“關(guān)起來吧，這輩子我都不想看見他了。”

李肅大怒：“早知今日當初就該連你這個小畜生也一起殺了。”

我回頭看他。

他眼中全是怨恨，沒有半點溫情。

葉檀說得對，他沒有感情的。

而我…和他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