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看到了李奶，確認其身子骨和精神頭都不錯后，大姑姑姑提了一天的心終于回到了原位。

廣元酒家是云城的三大酒家之一，一桌席面的價格并不便宜。

無雞不成宴，無魚不成席。

加之李奶難得到云城來一趟，大姑父非常豪爽地點了滿滿一桌子菜，除了雞和魚外，蝦和蟹也給整上了，看著李奶連聲驚呼大姑父不會過日子，這也太鋪張浪費了些。

大姑父這行為看似豪爽，實則有些打腫臉充胖子的意思，他們雖居住在云城，但實際日子并沒有比遠在鄉下的李長安一家子好過多少。

大姑前年檢查出了慢性病，每個月都得花八十多塊去買藥，這委實不是一筆小數目。

且他們還有三個兒女，最大那個才在中專讀了一年，兩個小的，一個初三，一個初一，全都是只出不進的年紀，光靠大姑父一人的工資來撐起這個家，日子著實有點勉強。

兩姐妹中反倒是二姑嫁的比較好，二姑父雖然整日里游手好閑，也沒份正經工作。可他兄弟卻是海外的華僑，二姑父跟二姑兩口子只要將二姑父的爸媽伺候好，那就不差錢。

便連二姑父他們現在居住的那個房子，都是他兄弟掏錢給他們買的，寫的也是二姑父的名字。

不過菜都已經上桌了，再說鋪張浪費便有些掃興了。

也就李奶仗著長輩的身份，說上了幾句，不過也適可而止，生怕落了大姑父的面子。

菜過五味，茶過三巡，大伙都吃的差不多了，便撂下了筷子聊起了天來。

起初聊的都是家長里短，后面話題慢慢轉到了小孩讀書上，再聊著聊著，也不知道是誰提了一句，話題便落在了李長安身上。

“長安，聽你阿媽說你撒潑打滾非要去擺攤，怎么樣？掙著錢了沒，要是沒掙著錢，二姑夫就給你貼補點，免得咱們家里好不容易出的一個經商的苗子，因為這么點挫折就沒了！”

二姑父打趣完，還真掏出了錢包，也沒有打開，而是整個遞給了長安，讓長安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這多少有點試探的意味了，五歲的李長安或許不懂，但三十歲的李長安還是能看得明白的。

就是對這行為有些無語罷了，小孩子的世界里哪有那么多彎彎繞繞，便是真的拿了也只能說明他是真的缺錢了，其他的猜想全都不作數。

但這龍門陣都已經擺出來了，李長安只能以裝傻充愣來應對。

“不用二姑父你的錢，我可是掙著錢了的，掙得還不少呢，夠給大姑父二姑父你們每人都買一個奶油冰激淋！”

李長安這話果然逗得在場眾人哄堂大笑，沒有繼續追問他掙了多少錢。

畢竟錢哪有這么好掙，但是小孩子過家家都能夠掙著錢，那他們這些大人的臉面往哪放？

李長安這么一打岔，這話題便也就過去了，大伙緊鑼密鼓的又開始了下一個話題，這回的話題落在了表哥趙文強身上。

“文強，聽你阿媽說，這學期你想到學校里住宿，不再走讀，是有這么回事嗎？”

“嗯。”趙文強放下筷子點頭道，“是有這么回事，等到開學我就高三了，時間緊張，走讀每天來回都得費上個把小時。

而且高三晚自習都是要上到十點鐘的，回到家里也太晚了，倒不如在學校里方便，還能省下不少時間學習。”

“那這確實是住校要方便一些……”李母點頭附和了一句，旋即關心道，“這搬到學校里住得準備不少東西吧，都收拾的怎么樣了？”

“距離開學還有個把星期呢，他媽說過兩天帶我去商場里買。而且就算不提前準備也沒關系，開學時候校門外會有不少擺攤的，一圈轉悠下來也就齊活了。”

“表哥，校門口那些擺攤的都賣些什么呀？”李長安搶先接話問道。

“嗯？”趙文強不清楚李長安為什么會問這個問題，但也老實回答了，“賣什么的都有，小到毛巾襪子水杯，大到水桶水盆，但凡住宿生能用到的東西，就全都有。”

“嗯……”

李長安聞言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等大伙也聊得差不多了，大姑父便起身去買單，到了收銀臺一問，才發現二姑父借著上廁所的空檔，已經將賬給結了，大姑父頓時便急了。

“嘿，我說你這是什么意思，不是說好了這頓飯我來請的嗎，你怎么還偷偷把賬給結了！”

“阿媽好不容易來一趟城里，殷勤怎么能讓你一個人全給獻了，我也是阿媽的女婿，我也得表現表現的不是！”

“……”

論打嘴皮子，十個大姑父也不是一個二姑父的對手，才說了沒兩句，大姑父便敗下了陣來，只能嘟囔著‘既然你把單買了，我也就不跟你爭了，不過待會阿媽體檢的錢，必須得我出！’。

走出廣元酒店，李長安李母兩人本想一塊陪著李奶前去醫院做檢查，可大姑二姑知曉他們今日進城還要去批發市場拿貨，便將這事兒給攬了下來。

“這做檢查，不是排隊就是等報告的，有這么多人陪著我就夠了，你就陪長安忙活去吧！”

最后還是李奶發了話，讓李長安他們忙活自己的事兒去，兩人這才歇了陪著體檢的念頭，踏上了前往服飾批發市場的公交車。

公交車駛過云城第二中學校門口的時候，沉思了一路的李長安忽然開口了。

“阿媽，鎮上的兩家初中是不是也可以寄宿？”

“嗯，是啊，怎么突然問這個了，是剛剛聽表哥說要到學校里寄宿，你也起了這念頭了？”李母說著打趣道，“你想要寄宿那還要好多年才成，得先上一年學前班，再上六年小學......”

“不......”李長安搖頭否認道，“剛剛表哥不是說每學期開學前，校門口都有好多賣生活用品的攤子么，咱鎮上的中學似乎就沒有，那那些寄宿生是從哪里買東西的呢？”

“趕大集的時候......”話才說到一半，李母便反應了過來，試探道，“長安，你該不會想到鎮上中學門口擺攤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