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海神閣的晨光柔和，穿過黃金古樹繁茂的枝葉，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

空氣中滿是植物的芬芳與濃郁的生命能量，每一次呼吸都讓人的精神為之一振。

莫涯跟著穆恩的腳步，來到了黃金古樹下的一片空地。

古樹的樹干粗壯得需要幾十人合抱，金色的樹葉在微風中沙沙作響，散發(fā)著淡淡的光暈。

穆恩停下腳步，他手中的木杖輕輕點地。

“昨天說的君臨天下，我現(xiàn)在教你。”

老人的開場白簡單直接。

他轉(zhuǎn)過身，面向波光粼粼的湖面，干枯的右手緩緩抬起，隨意地向前一揮。

沒有魂力爆發(fā)的巨響，沒有光芒萬丈的特效。

就是這么一個輕飄飄的動作。

然而，在莫涯的感知中，整個海神閣在這一刻都變了。

空氣仿佛凝固成了琥珀，將他牢牢封鎖在內(nèi)。黃金古樹的葉片，湖面的漣漪，一切都定格了。

一股無法形容的威壓憑空出現(xiàn)，如山如海，將他完全籠罩。

他身體里的魂力瞬間凝滯，連反抗的念頭都無法升起，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股無形的“勢”碾壓而來。

下一瞬，威壓煙消云散。

風重新吹拂，樹葉繼續(xù)沙沙作響，湖面也恢復了粼粼波光。

一切都恢復了原樣。

穆恩收回手，轉(zhuǎn)過身來。

“看清楚了嗎？”

莫涯躬身。

“弟子愚鈍，只感覺到一股無法抵擋的勢。”

“這就對了。”

穆恩臉上露出一抹贊許。

“君臨天下，并非魂技，而是一種運用力量的法門。”

“它的核心，就是你剛才感受到的‘勢’。”

“這種‘勢’，來源于魂力與精神力的完美融合。”

穆恩耐心地解釋著。

“魂力是體，精神力為引。尋常魂師的攻擊，只是單純催動魂力。而君臨天下，則是要將精神力這條引線，完美地融入魂力之中，讓你的每一次攻擊，都附帶上你的意志，情感，精神威壓。”

“二者合一，便能形成獨屬于你的‘勢’。勢成，則君臨天下。”

莫涯靜靜地聽著，將每一個字都記在心里。

魂力與精神力的融合。

這個理論他并不陌生，霍雨浩的靈魂沖擊就是雛形。

但穆恩所說的，顯然是更高層次的運用。

“你來試試。”

穆恩示意他可以開始了。

莫涯點了點頭，走到空地中央。

他閉上雙眼，按照穆恩的講解去嘗試。

第一步，調(diào)動魂力。

黑紅色的魂力從他體內(nèi)涌出，纏繞在他的右拳之上，狂暴的能量讓周圍的空氣都出現(xiàn)了扭曲。

第二步，調(diào)動精神力。

無形的精神力從他的眉心探出，如同一根纖細的蛛絲，小心翼翼地嘗試著去包裹拳上的魂力。

然而，兩者完全是兩個次元的東西。

精神力剛剛觸碰到魂力，就被那股狂暴的能量瞬間彈開，根本無法附著，更別提融入了。

莫涯睜開眼，拳上的魂力散去。

失敗了。

“不用急。”

穆恩的聲音適時響起。

“初學者都是如此。這件事本就違背了兩種力量的特性，想要做到，需要水磨工夫。”

“多嘗試，多練習，讓身體去記憶這種感覺，直到它成為你的本能。”

莫涯再次點頭，表示受教。

他站在原地，重新閉上了眼睛，一副正在潛心鉆研的模樣。

穆恩見他如此，便也不再打擾，靠在黃金古樹的樹干上，閉目養(yǎng)神。

莫涯的意識，卻沉入了自己的精神之海。

“天夢，醒醒，干活了。”

精神之海的金色海洋中，一個巨大的蠶寶寶懶洋洋地翻了個身，發(fā)出含糊的意念。

“老大，擾人清夢可是要加錢的……哦不，加餐的！”

莫涯的意念沒有半點波瀾。

“幫我個忙，等會兒我出拳的時候，你來操控我的精神力，讓它跟我的魂力融合在一起。”

天夢冰蠶瞬間清醒了，圓滾的身體上仿佛出現(xiàn)了一對亮晶晶的眼睛。

“小事一樁！老大就瞧好吧，這活兒我熟！”

“記住，要完美融合，不能有任何瑕疵。”莫涯再次叮囑。

“放心！論對精神力的操控，這世上還沒有誰能勝過本天夢哥！想當年我……”

“別廢話，要純粹的技術(shù)性融合，別加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意志。”

莫涯直接打斷了它的吹噓。

“得嘞！保證完成任務(wù)！”

外界，穆恩靠著樹干，已經(jīng)開始回憶自己當年摸索此法門時的艱辛。

他認為即使莫涯再怎么天才，也至少需要幾天甚至幾十天的時間，才能找到一點點頭緒。

畢竟，當初他自己可是花費了數(shù)年之功。

就在這時，他察覺到了一絲魂力波動。

穆恩睜開渾濁的雙眼，看向場中的莫涯。

只見莫涯緩緩拉開一個架勢，右拳收于腰間。這個姿勢，平平無奇。

下一秒，莫涯一拳打出。

這一拳的速度不快，拳上附著的魂力也并不濃郁，只是淡淡的一層黑紅色。

沒有任何聲勢。

沒有任何威壓。

但是，穆恩那靠在樹干上的佝僂身體，卻在這一刻瞬間站得筆直！

他那張布滿歲月痕跡的臉，浮現(xiàn)出一種揉碎了的驚愕與茫然。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去觸碰莫涯打出的那一拳在空氣中留下的軌跡，可手伸到一半，又僵硬地停在了半空。

那一拳，他看得分明。

魂力與精神力，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不多一分，不少一毫。

其融合的程度，甚至不下于他自己

雖然還稍顯稚嫩，只是純粹融合，里面沒有夾雜任何情感，任何意志。

但其對精神力操作的基本功，簡直如同一個活了萬年的老妖怪

這怎么可能？

從自己講解完畢，到他第一次失敗，再到現(xiàn)在……

加起來，有十分鐘嗎？

十分鐘，學會了自己耗費一生心血才創(chuàng)出的至高法門？

這等天賦……即使是自己也遠遠不及啊！

莫涯收回拳頭，緩緩睜開眼睛，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困惑與一絲喜悅。

他看向穆恩，帶著幾分不確定地開口。

“穆老，我這樣……算是成功了嗎？”

穆恩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干澀的嘴唇開合了幾次，才發(fā)出沙啞的詢問。

“你……剛剛做了什么？”

“就按照您教的方法，將精神力和魂力融合。”沒可能將天夢暴露出去，莫涯的回答坦然無比。

穆恩沉默了。

海神閣的湖邊，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風吹過黃金古樹的沙沙聲，證明著時間并未靜止。

良久。

穆恩邁開腳步，一步一步走到莫涯面前。

他渾濁的老眼，此刻卻亮得嚇人，仿佛要將莫涯的靈魂都看穿。

“你再試一次。”

老人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