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梧桐葉落時的秘密

九月的風卷著梧桐葉掠過窗臺，在數學課的催眠曲里打著旋兒。路明非盯著前排女生的馬尾辮，那束用白色絲帶系著的頭發隨著老師的板書節奏輕輕晃動，像只不安分的白色蝴蝶。陽光透過玻璃窗斜斜地切進來，在陳雯雯的發梢鍍上一層金芒，連帶著她握著筆的手指都顯得剔透，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透著健康的粉色。

“路明非！”

粉筆頭精準地砸在桌角，驚得他猛地抬頭，嘴角還掛著沒來得及收回的傻笑。全班哄堂大笑，陳雯雯也回過頭來，眼里帶著點擔憂和無奈，輕輕蹙了下眉。那瞬間路明非覺得心臟被什么東西攥緊了，又酸又軟，慌忙低下頭假裝翻書，耳朵卻紅得快要滴血。

“這道題的輔助線怎么做？”老班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眼睛像探照燈似的掃過來。

路明非盯著黑板上扭曲的幾何圖形，腦子一片空白。昨晚打游戲到凌晨三點，滿腦子都是《星際爭霸》里的蟲族沖鋒，哪記得什么輔助線。他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課本邊緣，紙張被捻出毛邊，喉嚨里像卡了團棉花，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老師，他昨晚發燒請假了，可能沒復習。”清亮的女聲從斜后方傳來。

路明非驚訝地回頭，柳淼淼正趴在桌上轉著筆，側臉對著他，陽光在她纖長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陰影。她甚至沒看講臺，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卻精準地替他解了圍。老班狐疑地看了看柳淼淼，又看了看路明非通紅的耳根，最終哼了聲：“坐下吧，下次注意聽講。”

哄笑聲漸漸平息，路明非松了口氣，后背已經沁出冷汗。他想對柳淼淼說聲謝謝，卻見她轉了個身，馬尾辮甩過他的桌沿，只留下一個清冷的背影。

下課鈴剛響，趙孟華就帶著兩個跟班晃到了路明非桌前。這家伙是班里的體育委員，仗著家里有點錢，總愛找路明非的茬。“路明非，剛才走神看哪兒呢？是不是又在想陳雯雯啊？”

周圍立刻有人起哄，陳雯雯的臉頰泛起紅暈，窘迫地收拾著課本。路明非攥緊了拳頭，正準備認慫，柳淼淼的聲音冷不丁響起：“趙孟華，上周三晚自習你在后排吃泡面，扣一分；周五體育課擅自離校，扣兩分；現在尋釁滋事，要不要我把本子交給班主任？”

她晃著記滿違紀的小本子，趙孟華的臉色瞬間難看，撂下句“你給我等著”就灰溜溜地走了。路明非剛想道謝，柳淼淼已經戴上耳機聽英語，側臉冷得像塊冰。

教室后門突然傳來騷動。班主任領著個女生站在門口，她穿著嶄新校服，皮膚是冷白的色調，眼睛很大，正好奇地打量著教室，像只剛闖進森林的小鹿。“給大家介紹下，這是新轉來的蘇曉檣同學。”

蘇曉檣鞠躬問好，聲音清脆悅耳。“路明非，你旁邊空著，蘇曉檣就坐你那兒吧。”班主任指了指他旁邊的空位。

路明非慌忙收拾桌上的零食袋，一本《星際爭霸攻略》“啪嗒”掉在地上。蘇曉檣彎腰幫他撿起，眼睛亮了一下：“你也玩這個？”

“啊……偶爾玩。”路明非接過攻略，心臟砰砰直跳。

接下來的語文課路明非聽得心不在焉。蘇曉檣就坐在旁邊，他能聞到她頭發上淡淡的花香，偶爾她偏頭問字的讀音，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廓，讓他心慌意亂。下課鈴一響，蘇曉檣立刻收拾好東西：“帶我逛逛校園吧？我還不認識路。”

路明非下意識看向陳雯雯，她正和同桌說笑，陽光落在她臉上，溫柔得像幅畫。他猶豫著站起身：“好啊。”

兩人剛走出教室就撞見趙孟華，他故意撞了路明非一下。路明非踉蹌著差點摔倒，蘇曉檣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挑眉看向趙孟華：“同學，撞到人不知道道歉嗎？”

趙孟華語氣輕佻：“新來的？跟這種廢柴走在一起，小心被傳染。”

“總比欺負同學的莽夫強。”蘇曉檣笑著說，“你校服領口沒系好，頭發太長，要不要我帶你找教導主任聊聊？”趙孟華臉色一變，悻悻地走了。

路明非驚訝地看著蘇曉檣，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他再欺負你，告訴我，我爸認識你們校長。”

秋風卷起梧桐葉，打著旋兒飄向遠方。路明非跟著蘇曉檣走在林蔭道上，陽光透過樹葉灑下斑駁光影。他看著眼前明媚張揚的女生，想起教室里安靜的陳雯雯和外冷內熱的柳淼淼，突然覺得這個九月好像有什么不一樣了。

路過操場時，趙孟華帶著幾個跟班在打籃球，看到他們立刻吹起口哨：“路明非，敢不敢來打一場？輸了給我擦一個月球鞋！”

蘇曉檣剛想反駁，路明非卻鬼使神差地停了腳步。他看著場上囂張的趙孟華，又想起陳雯雯可能正看著這邊，一股莫名的沖動涌上來：“打就打。”

蘇曉檣驚訝地睜大眼，趙孟華等人卻笑得更囂張了。路明非脫下外套扔在看臺上，走向球場的瞬間，他沒注意到口袋里的手機屏幕突然閃了下微光，更沒察覺教學樓三樓的窗邊，柳淼淼摘下耳機，正皺著眉看著他的背影，陳雯雯也悄悄扒著窗沿，眼里滿是擔憂。

梧桐葉還在飄落，陽光熾烈得有些刺眼。路明非站在球場上，感覺心臟在胸腔里擂鼓，他不知道這場沖動的答應，會讓這個下午變得格外漫長——也不知道操場邊的樹蔭里，某個沒貼郵票的牛皮紙信封，正靜靜躺在他隨意放下的外套口袋里，等待被發現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