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發,長耳朵,皮膚像是嬰兒一樣,看不出男女。
這家伙是精靈!?
伊萬詫異地看著他,不確定為什么這個家伙忽然開口說話。
“一百四十鞭,按照你們教廷的力度而言,這個小孩子就要被打的半殘了。按道理說,他再怎么說也是一個領主,你就不要對他那么苛刻了。”他站起身,將手上剩下的半個饅頭塞進嘴里,腮幫子鼓鼓地咀嚼著,聲音有些含糊不清。
臺階上的神甫聞言,緩緩閉上了眼睛,像是忍耐著什么,胸膛有了一個微不可察的起伏。他再次睜開眼時,眼神已經恢復了古井無波的平靜,他說:
“日冕祭司,這是圣光的地域!”
“圣光的審判,還沒有海量能夠容納日冕教會插手的地步!”
精靈捶了捶胸口,終于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
他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嬉笑的表情淡了幾分:“不要這樣哦!我覺得,這孩子看起來還是蠻順眼的,不如,讓我保護一下他如何?”
“你看,這里的特色食物,吃起來很不錯哦~!你要不要也來試試?”
“塞繆爾”神甫的聲音低沉而平穩,他直視著精靈:“收起你那套。這里是圣光審判的現場,不是讓你吃著東西看戲的地方。”
這一次,神甫沒有再稱呼職位,而是直呼其名。
若是對于好友之間,顯然稱呼名字是更親近的做法,可在這個時候,忽然轉變的稱謂,更像是對身份的提醒。
——在這個審判的場合,他是作為一個觀看審判的個體,而非是祭司。
精靈依舊嬉笑,不以為意。
這讓神甫平靜地攥緊了拳頭,小臂有些顫抖。
硬了,拳頭硬了。
神甫有些恨不得一拳打在對方的臉上。
可是神甫卻又不能對這個家伙出手,他只能看著這個精靈,他放任精靈隨意的打擾他的審判。
因為,精靈是祭司。
是日冕教會的祭司。
日冕教會,可不像是人類的圣光教廷那樣,只局限于一個種族之間。
日冕,是世界的日冕。
氣氛開始凝重起來。
村民們感到了這股凝重的氛圍,剛剛因為精靈插話而起的一絲騷動瞬間平息下去,他們不安地交換著眼神,大氣都不敢出。伊蓮娜的手無意識地攥緊了伊萬的衣袖,指節捏得發白。
這讓伊萬詫異地打量著這個精靈。
怎么回事?
他怎么感覺這個精靈的地位,似乎隱隱約約的還要比這個神甫還要更高一點?這樣隨意打擾審判的過程的人,很厲害嗎?
難不成,他要免去鞭刑了?
可正當伊萬以為,神甫就要如此作罷的時候。
神甫平復了一下呼吸,然后重新看向了精靈:
“日冕祭司,依照雙方教會契約,日冕無權在圣光的地域干涉圣光的司法結果!日冕只有建議權,如果您覺得不合適,您可以向地區大神甫進行反饋,或是尋找地區主教,而不是糾纏我。”
“現在,請你讓開。如果你不想因為妨礙公務,而讓我不得不向你們教區的主教,寄去一封正式的問詢函。”
神甫面無表情地注視著精靈。
伊萬心里一沉。
看起來,精靈也并不能夠像是他想象的那樣簡單的就把他救出來……
所以,還是要挨鞭?
“但也有例外不是嗎?”精靈撩了撩耳邊的發絲,在手指上繞了繞,有些漫不經心的抬頭。
“——《日冕和圣光的引渡條例》里寫了日冕教會的信徒在圣光的地域違背圣光的律法話,就需要日冕和圣光的人同時進行審判,這個時候日冕是擁有審判權的對吧?”
“所以,小鬼,你想不想加入日冕教會?”塞繆爾似笑非笑地看向了伊萬。
神甫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他盯著塞繆爾,一直平穩的呼吸終于有了一絲紊亂。
塞繆爾沒有理會他,依舊看著伊萬,等待著伊萬的回答,那樣子像極了一只正引誘人墮落的狐貍。
伊萬深吸了一口氣。
這是轉機?
但伊萬沉默了一下,他之前完全不認識這個精靈,為什么這個精靈忽然就想要讓他加入日冕教會?
日冕教會又是什么,跟圣光又有什么區別?
作為一個穿越者,他發現他對這個世界沒有多少了解,就跟那些村民一模一樣,巨大的知識鴻溝和信息差,阻攔了他的思考。
但,有一點肯定是沒錯的。
“加入日冕教會是有條件的對吧。”伊萬凝視著這個精靈:“您需要我做什么?”
“聰明的小鬼。怪不得能夠做出好吃的東西來。”精靈嘿嘿笑了一下,看向了神甫。
神甫面無表情,但呼吸越發沉重。
“我來簡單介紹一下我自己吧。”
“我是塞繆爾·柯察金,日冕教會的游歷祭司。日冕教會是一個信仰太陽的教會,但我們的教義很是寬松。”
“我們不需要你對太陽有多么崇拜,我們只是追尋最初的思考。那就是——太陽,為什么會亮?”
神甫放在身側的手,指骨捏得咯咯作響。
“日冕教會不需要信徒去祈禱,不需要信徒奉獻。只需要向日冕立誓,在你將來有余力的時候,會為了這個世界而去探尋真理,為世界更了解日冕而貢獻出屬于你的一份力量。”
塞繆爾凝視著伊萬。
“那么,伊萬·洛夫斯林,我最后問你一次,你是否愿意加入日冕教會?”
“塞繆爾!”神甫終于無法再維持他那副冷靜的面具,他壓抑著的聲音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你在做什么!?在圣光的法庭上,誘導一個罪人改換信仰,這是對圣光最嚴重的挑釁!”
“肅靜。”
塞繆爾輕聲說道。他甚至沒有回頭。
剎那間,溫暖的陽光仿佛變成了金色的蜂蜜,粘稠而沉重,將整個空間凝固了。風停了,聲音消失了,所有人的動作都定格在了那一瞬間。村民們驚恐的表情,伊蓮娜擔憂的眼神,都像是被封存在了琥珀之中。
只有神甫還能動,但他每動一下都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泥沼,他憤怒地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臉上青筋暴起。
整個世界,只剩下伊萬,和眼前的塞繆爾。
塞繆爾看著伊萬,他伸出了手,挑起了伊萬的下巴,讓伊萬跟自己對視,他那雙碧綠的眼眸里,映照著少年驚愕的臉龐。
“現在,你可以沒有干擾地,給出你的答案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