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懸在指尖，仿若被釘在了半空中。

雷諾沒動，也沒去擦。這滴血是從舌尖噴出的，混著魔神血脈精氣，比掌心那滴更濃，近乎黑紫。

它落在《星隕斗氣訣》封面上，沒暈開，反倒像星子落入深潭，緩緩沉了進去。

書頁沒動。

可他體內(nèi)青色脈絡(luò)猛地一縮，像是被從內(nèi)部咬了一口。寒意順著脊椎往上爬，不是冷，是空，五臟六腑像被抽走，只剩具被星軌穿過的軀殼。

他明白，這書的事兒沒完。

“媽媽說，你要活下去”，不是終點，是引子。殘影消散前那一眼，不是告別，是等他真正點火。

他抬手，又噴出一口精血，直接落在書脊凹槽處。血珠一觸即燃，是銀藍色星芒炸開，像夜空破洞，漏下銀河碎片。

書頁動了。

是浮起來，整本書騰空，懸在面前。封皮金屬紋路游走，像活過來的蛇群，纏成符文環(huán)。圖書館懸浮多年的光塵靜止，逆著星軌朝書頁中心匯聚。

雷諾閉眼。

不是怕，他知道接下來的不能用眼看。

胎記在左臂發(fā)燙，不是痛，是召喚。那裂縫狀印記像天線，被遙遠(yuǎn)東西調(diào)頻。

轟——

沒聲音，但他意識被狠狠撞了下。

頭頂虛空炸開，十二星座虛影在穹頂浮現(xiàn)、旋轉(zhuǎn)、混亂，像被攪亂的棋盤。白羊角刺向天秤，巨蟹鉗夾住射手箭，星象互相撕咬，蛇夫座位置被黑霧裹住，看不清輪廓。

“還不行？”雷諾咬牙。

他想起魔神殘影姿態(tài)，立刻模仿，用“踏星步”意念調(diào)整呼吸。吸氣，想象星砂灌入肺腑；呼氣，讓青色脈絡(luò)鼓動。

胎記共振。

主動釋放波動，波紋從左臂擴散，撞向書頁、星軌和黑霧。

黑霧裂了。

像蛋殼被敲開，金線劈開濃霾，蛇夫座完整形態(tài)顯現(xiàn)——巨人持蛇，踩天蝎心口，舉星杖，姿態(tài)狂傲。

雷諾瞳孔一縮。

巨人左臂有道裂痕，和他胎記一模一樣。

星圖動了。

實體化星芒如箭矢射向他眉心，他沒躲。他知道這不是攻擊，是烙印。

星芒入體，他聽見狼嚎。

極遠(yuǎn)極冷，像從地殼深處或時間盡頭傳來。聲音雖短，卻讓他肌肉繃緊，像有契約被書寫。

他沒在意，全神貫注在眉心灼燒感上。星圖在腦海重組，像光迷宮，不斷變化。

然后，他看見了。

星圖最深處，蛇夫座雙眼位置是空的，像在等持刀和捧火的人。

還沒細(xì)想，他意識一沉。

被拖拽進時空裂痕，眼前是黑暗，接著浮現(xiàn)破碎星系，是初代魔神隕落的宇宙殘景。

“看清楚了。你不是繼承者，是重啟鍵。”一個聲音在他意識響起。

雷諾沒回答，知道說話沒用，得做點什么。

他把蛇夫座星圖從記憶摳出，砸向裂痕。

裂痕共鳴，與星圖嵌合，閉合了0.1秒。

整個命運魔方空間震動，靜滯大廳白壁出現(xiàn)波紋，凝成裂紋。

雷諾感覺到，自己成了魔方鑰匙。

他睜眼。

書還懸著，但暗了。星芒退去，塵埃靜止，像一切沒發(fā)生。

可他知道，變了。

指尖那滴血被吸走，沒入書脊。書合上落下，被他接住。

他看著封面，觸感變了，像睡著的獸皮。

他笑了，是孩童般的興奮。

“原來不是它選我，是我們互相認(rèn)出來了。”他低聲說。

他把書貼胸口，摸向青銅扳指。

指環(huán)微燙，他正要轉(zhuǎn)動，突然——

發(fā)梢一涼。

一縷頭發(fā)泛白，又沉回黑暗。

他知道，這是魔神完全體征兆。

他沒驚，轉(zhuǎn)了半圈扳指，第二道鎖開了。

空間深處傳來金屬摩擦聲。

他站在書架下，書抱懷里，血已干。

墻角波紋還沒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