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皓晨跪在圣殿審判庭的黑曜石地面上，金屬鐐銬鎖住了他的手腕，光元素被壓制得幾乎無法流轉(zhuǎn)。審判席上，龍星宇一身玄金鎧甲，面容冷峻如昔，仿佛站在那里的不是父親，而是執(zhí)掌生殺的神明。

“黑風谷一役，擅改戰(zhàn)術(shù)，延誤戰(zhàn)機，致使傭兵絡(luò)腮胡死亡。”龍星宇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里回蕩，每個字都像淬了冰，“你可知罪？”

“他是為了救我。”龍皓晨抬起頭，眼底的紅血絲還未褪去，“如果按您的命令獨自斬殺首領(lǐng)，另外兩名傭兵也會喪命。”

“放肆！”龍星宇猛地拍響桌案，玄金護手撞擊木材的聲響震得人耳膜發(fā)痛，“騎士的職責是執(zhí)行命令，不是用私情玷污刀刃！你以為你的仁慈很高尚？那只會讓更多人死于魔族爪下！”

審判席兩側(cè)的長老們竊竊私語。有人皺眉，有人搖頭，卻沒人敢站出來反駁。誰都知道，龍星宇對這個兒子的嚴苛，早已超出了尋常的訓(xùn)練——那是在親手打磨一把隨時可以獻祭的利刃。

龍皓晨沉默了。他想起絡(luò)腮胡最后那個帶血的笑容，想起瘦高個在他離開皓月城時塞給他的那袋烤麥餅，那些被他視為“雜音”的人和事，此刻卻像烙鐵一樣燙在心上。

“罰你去熔巖煉獄修行三個月。”龍星宇的聲音不帶一絲波瀾，“什么時候?qū)W會讓感情徹底冷卻，什么時候再出來。”

熔巖煉獄是圣殿最殘酷的試煉地，那里的地心火能灼燒靈魂，多少騎士進去后就再也沒能出來。長老們倒吸一口冷氣，卻見龍星宇眼神冰冷如舊，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押送的騎士將龍皓晨拖出審判庭時，他回頭望了一眼。龍星宇正低頭擦拭著一柄長劍，側(cè)臉的線條冷硬如雕塑，自始至終沒有再看他一眼。

熔巖煉獄的空氣里彌漫著硫磺的刺鼻氣味，腳下的巖石滾燙，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鐵板上。龍皓晨被扔進一個狹窄的石窟，鐐銬上的符文不斷吸收著周圍的熱量，將灼痛感直接傳入骨髓。

最初的日子里，他每天都在灼燒中煎熬。意識模糊時，總會想起母親臨終前的模樣，她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說：“皓晨，就算世界再冷，也要守住心里的光啊。”可現(xiàn)在，連這最后的光，似乎都要被地心火吞噬。

半個月后，他開始嘗試運轉(zhuǎn)光元素抵抗灼燒。奇異的是，當光元素與地心火碰撞時，竟產(chǎn)生了一種新的能量——帶著灼熱溫度的金色火焰，既能灼傷敵人，又能短暫抵御熔巖的侵蝕。

他不知道，在煉獄之外的監(jiān)控水晶前，龍星宇正看著這一幕。長老憂心忡忡地站在旁邊：“星宇，這孩子快撐不住了。他的光元素正在與地心火融合，再這樣下去，靈魂會被燒毀的。”

龍星宇的指尖劃過水晶邊緣，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能在煉獄里覺醒‘炎光’，說明他還有打磨的價值。”

“可他是你的兒子！”長老忍不住提高了聲音，“你當年失去妻子后性情大變，難道也要讓這孩子……”

“他不是兒子。”龍星宇打斷他，眼神冷得像淬了毒，“他是圣殿對抗魔族的最后希望。要么成為無堅不摧的利刃，要么就在煉獄中化為灰燼——沒有第三種可能。”

水晶里，龍皓晨正用新覺醒的炎光切開一塊墜落的巖石。滾燙的碎石砸在他背上，燙出一片焦痕，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在無人看見的瞬間，他抬手撫過心口，那里的灼痛，似乎比身上的傷口更甚。

三個月后，龍皓晨走出了熔巖煉獄。他瘦了很多，皮膚被灼出縱橫交錯的疤痕，卻意外地添了幾分懾人的戾氣。龍星宇站在出口處，看著他眼中那片被火焰燒過的漠然，微微頷首：“看來，你終于明白了。”

龍皓晨沒有回應(yīng)。他只是解下手腕上的鐐銬，轉(zhuǎn)身走向武器庫。路過圣殿廣場時，他看到幾個新來的見習騎士在練習光斬，動作生澀卻充滿活力，像極了當年的自己。其中一個少年不小心摔倒，旁邊的同伴立刻跑過去扶他，兩人相視而笑的樣子，溫暖得有些刺眼。

他的腳步頓了頓，隨即加快了速度。后背的灼痕在隱隱作痛，提醒著他在煉獄里學(xué)會的道理——感情是利刃最忌諱的銹跡，而他，再也不能生銹了。

只是那晚，他躺在冰冷的宿舍里，指尖撫過背上最深的一道疤痕。月光透過窗欞照進來，在疤痕上投下細碎的光影，像極了母親當年為他唱過的歌謠里，那些溫柔的調(diào)子。

那一刻，他忽然很想知道，被火焰燒盡的感情，還能不能重新發(fā)芽。但很快，他就掐滅了這個念頭。因為他清楚地記得，龍星宇說過——利刃，不需要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