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結晶粉塵還未落地，江面翻涌的灰霧突然掀起巨浪！數十道黑影從霧中躍出，骨爪劃破空氣的銳響此起彼伏，它們胸口都懸浮著同樣的菱形黑晶，只是色澤更深，隱隱泛著血色。

“是伏擊！”方雪將柳銘護在身后，左手下意識按了按風衣內側的銀質懷表——那是她成為白銀執事時，父親臨終前交托的遺物，表盤里嵌著的全家福邊緣已被摩挲得發亮。她右手甩出的鎖鏈在周身織成銀灰色屏障，“這些魔侍的能量等級至少是四級！上次在秦嶺遭遇的五級魔侍，防御都沒這么離譜。”耳后的執事徽記燙得像塊烙鐵，這是她執行任務五年來遇到的最強烈預警。

柳銘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鏡片反射著屏幕上跳動的數據流，他指尖在虛擬鍵盤上翻飛如舞，速度快得留下殘影：“西北方向三百米有廢棄碼頭，監控顯示近半年無人出入。”他突然調出一段全息投影，畫面里領頭魔侍脖頸處的青銅令牌清晰可見，“是蝕骨教的‘骨奴令’！三百年前教宗用活人煉制的邪物，沒想到真的存在?！弊鳛閷W院公認的“移動圖書館”，他對古籍記載的偏門知識了如指掌，此刻卻罕見地握緊了拳頭。

方雪踩著水洼疾沖，鎖鏈如靈蛇般纏住追來的魔侍，銀灰色妖力爆發的瞬間卻悶哼一聲。剛才凈化結晶時侵入體內的黑霧正在侵蝕經脈，她能感覺到丹田處的妖力漩渦開始紊亂——這是三年前在敦煌執行任務時留下的舊傷，當時為了保護考古隊，她硬接了魔侍的致命一擊?！八鼈兊暮诰苄纬赡芰抗舱瘢业逆i鏈防御撐不了十分鐘。”指尖的短刃出現了一絲不穩的顫栗，這把用自身妖力淬煉的武器，從未如此強烈地反饋著主人的虛弱。

碼頭倉庫的鐵門被魔侍撞得變形，柳銘突然轉身將方雪推開，風屬性妖力在他腳下形成淡青色的氣旋：“你帶數據回總部！結晶里的精神印記有規律波動，像是某種坐標編碼?！彼卵坨R塞進衣袋，露出眼底因長期熬夜布滿的紅血絲，長弓在他手中分解重組，化作兩柄鋒利的風刃，“記得幫我把桌上那本《上古妖力銘文考》還給圖書館，借閱期限明天就到了。”

方雪看著他沖入魔侍群的背影，銀灰色妖力突然失控般暴漲。她太清楚柳銘的打算，風屬性執事的“風隕術”能產生十級能量沖擊，卻會讓施術者經脈寸斷而亡。這個平時連踩死螞蟻都要念叨半天的書呆子，此刻卻像出鞘的利劍般決絕?！盎斓?！你還沒幫我破譯完懷表里的加密信！”她嘶吼著甩出鎖鏈，纏住柳銘的腰肢想要將他拉回，可異變就在此刻發生。

領頭的魔侍突然張開巨口，噴出濃稠如墨的黑霧。那黑霧接觸到風刃的瞬間竟發生爆炸，刺眼的紅光中傳來柳銘悶沉的痛呼。當方雪沖破煙霧時，只看到半截染血的風刃落在地上，刃身上還沾著他常穿的白襯衫布料碎片，銀灰色的執事徽記在血泊中閃爍兩下便徹底熄滅——那枚徽記背面，刻著他偷偷刻下的“方雪”二字。

“柳銘——！”方雪的瞳孔瞬間赤紅，銀灰色妖力不受控制地沸騰。她想起去年雪夜，兩人在學院天臺分食同一碗熱湯面，柳銘紅著臉說等任務結束就申請成為搭檔，永遠一起執行任務。她將所有妖力注入鎖鏈，在周身形成旋轉的銀色風暴，每一道鎖鏈掃過都能撕裂異化體的軀體，可更多的黑影正從霧中涌現。胸口的劇痛讓她意識模糊，她顫抖著將存儲結晶數據的芯片塞進衣領內側——那里還藏著柳銘送她的櫻花書簽，說是能帶來好運。

銀灰色的妖力在夜空中綻放出最后的光芒，如同盛大的煙火。方雪在意識消散前，仿佛看到柳銘站在初遇時的訓練場上對她微笑，那年他們剛成為白銀執事，在誓師大會上接過長老授予的徽記，他緊張得手心冒汗，悄悄把自己的誓師勛章和她的換了位置，說這樣就能分擔風險。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云層時，魔都碼頭只剩下斷壁殘垣和未散盡的硝煙。半截染血的懷表躺在瓦礫中，表盤玻璃碎裂，指針永遠停在了凌晨三點十七分，那是柳銘出生的時間。

千里之外的妖修學院，鐘樓突然響起沉悶的鐘聲。悠長而肅穆的鐘鳴傳遍整個院區，正在晨練的學員們紛紛駐足，看著鐘樓頂端飄揚的黑旗，這是象征執事殉職的喪鐘，很久沒有響過的喪鐘，此刻卻連續敲響了兩下。圖書館靠窗的位置，一本翻開的《上古妖力銘文考》還攤在桌上，書頁間夾著的櫻花書簽輕輕顫動，像是在無聲哀悼。

“已經敲了七分鐘了。”蕭逸站在鐘樓下方，冰藍色的妖力在指尖凝結又散去，他望著飄揚的黑旗，喉結滾動了兩下，“入學手冊里寫過，喪鐘每響一下代表一位殉職執事……兩下，意味著有兩位前輩出事了?！彼D頭看向公告欄，方雪和柳銘的證件照還貼在最新任務公示欄上，照片里戴金絲眼鏡的男執事正捧著古籍，穿長風衣的女執事腰間別著銀色鎖鏈，都是他從未見過的面孔。

醫療室內，楊墨猛地睜開眼。胸口的封印紋路傳來灼熱的刺痛，像是在呼應外界的悲鳴。他掙扎著坐起身，輸液管被扯斷的瞬間，窗外的喪鐘聲恰好傳入耳中。那悠長的鐘鳴讓他心臟抽痛，床頭柜上的《墟界大事記》攤開在“執事體系”章節，插圖里白銀執事的銀蛇徽記正與鐘聲產生微弱共鳴。

胡烈蒼老的手中捏著一枚閃爍微光的芯片。他將芯片放在會議室的儀器上，全息投影立刻展開，無數紅色光點在全國地圖上閃爍，“兩位白銀執事用生命傳回的坐標編碼，對應著蝕骨教隱藏的十八處祭壇。”投影放大到魔都區域，碼頭的紅點旁標注著一行小字：“黑晶共振頻率與上古‘血祭陣’吻合”。胡烈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顯然對這兩位執事犧牲感到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