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為惡毒女配。

這一世，我轉世為鴨，還是個唐老鴨。

我是被游樂場的音樂鬧醒的，那歡快的調子比沈硯舟當年說“你連晚卿的影子都不配”還刺耳。翅膀撲騰兩下才發現，自己正蹲在過山車下面的鐵皮棚頂，爪子踩著塊松動的螺絲——沒錯，我現在是只唐老鴨，黃嘴黃腳，一身油亮的藍羽毛，連走路都帶著股搖搖晃晃的拽勁兒。

低頭一看，旋轉木馬前站著的不是沈硯舟和蘇晚卿又是誰？他穿件藍色條紋襯衫，袖口別著卡通袖扣，那款式我熟——上一世我跑遍全城給他找同款，結果他皺眉丟在桌上：“幼稚，晚卿從不戴這些。”

蘇晚卿穿著紅色背帶裙，扎著兩個丸子頭，發繩上的蝴蝶結晃得人眼暈，跟我以前模仿她扎的樣子分毫不差。記得當時我對著鏡子練了半小時甩頭，就為了讓蝴蝶結晃出她那樣的弧度，結果沈硯舟冷笑：“刻意裝天真，難看。”此刻她指著唐老鴨玩偶笑，聲音甜得發膩：“硯舟你看，它跟你襯衫顏色一樣呢。”

我喉嚨里發出“嘎嘎”聲，不是羨慕，是這具鴨身的本能興奮。旁邊的大白鵝瞥了我一眼，大概嫌我擋路。它哪知道，我這只唐老鴨，最擅長用搖搖晃晃的步伐制造“驚喜”。

沈硯舟揉蘇晚卿頭發的樣子，溫柔得能淌出蜜來。想當初我為了學蘇晚卿的天真模樣，對著鏡子練了三天傻笑，他卻冷笑：“刻意裝出來的樣子，真難看。”

我突然來了興致，瞅準他锃亮的皮鞋，翅膀一振飛了下去。

“啪嗒。”

一泡帶著腥氣的鴨屎，精準命中鞋尖，像顆剛擠出來的芥末醬。

沈硯舟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蘇晚卿“呀”了一聲，指著我笑：“硯舟你看，是只唐老鴨！它好像故意的！”

“哪來的野鴨子。”他皺眉抬腳，鞋尖的黃漬晃得刺眼——上一世我不小心把紅酒灑在他西裝上，他當場讓我滾，說我“連晚卿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我在他腳邊搖搖晃晃轉圈，故意把翅膀上的灰蹭到他褲腿上。藍羽毛沾著灰，倒真有幾分唐老鴨的落魄滑稽。蘇晚卿掏出紙巾要幫他擦，我突然伸長脖子，一口叼住紙巾往旁邊拽。

“這鴨子成精了！”她笑得直不起腰，眼淚都出來了。

沈硯舟的臉色越來越黑，抬腳想踢我，我卻靈活地躲開，對著他的褲腳又“嘎嘎”叫了兩聲——上一世你讓我受盡委屈，這輩子換我給你添堵，公平得很。

他們要去坐摩天輪，我撲騰著翅膀跟在后面。路過冰淇淋車時，蘇晚卿剛買了草莓甜筒，粉嫩嫩的奶油頂看著就甜。我瞅準時機猛地飛過去，用嘴叼住蛋筒底一扯。

“哎呀！”甜筒掉在地上，奶油濺了她一裙子，像朵剛炸開的桃花。

沈硯舟終于忍不住了，揚手要趕我：“滾開！”

我振翅飛到他頭頂的燈柱上，看著他手忙腳亂地替蘇晚卿擦裙子。他的動作笨拙得很，跟當年我替他縫補襯衫時的慌張一模一樣，那時他卻嫌我“針腳粗得像麻繩”。

“別擦了，”蘇晚卿笑著拍他的手，“回家洗就行了，你看這唐老鴨多有意思，一直跟著我們。”

有意思？等會兒就讓你知道什么叫“驚喜加倍”。

他們排隊等摩天輪時，我落在旁邊的欄桿上，看著沈硯舟替蘇晚卿整理被風吹亂的頭發。那場景跟我上一世在游樂場拍的照片重合，只是照片里的我，正笨拙地替他拿著外套，而他的眼里根本沒有我。

輪到他們上摩天輪時，我突然飛過去，用嘴叼住沈硯舟的襯衫下擺。他往前走，我往后拽，像場拉鋸戰。周圍的游客笑得前仰后合，有人舉著手機拍視頻：“唐老鴨怒懟秀恩愛！”

“你還來勁了是吧！”沈硯舟氣得想松手，又怕蘇晚卿摔倒，只能被我拖著走。襯衫下擺被我叼出個小口子，像只咧開的笑嘴。

蘇晚卿笑得眼淚直流：“硯舟你就讓它拽吧，太可愛了！”

我“嘎嘎”叫著松了嘴，看著他們進了摩天輪艙。艙門關上的瞬間，我撲騰著翅膀飛到艙頂，對著玻璃屙了泡屎——完美收官。

看著摩天輪緩緩升高，我抖了抖翅膀，突然覺得索然無味。以前總想著變成他喜歡的樣子，學蘇晚卿說話的語調，穿她愛的顏色，最后摔得粉身碎骨。現在好了，我是只唐老鴨，能飛能叫，想叼誰的甜筒就叼誰的，想往誰鞋上拉屎就拉，誰的臉色都不用看。

游樂場的煙花突然在頭頂炸開，五顏六色的光落在我藍汪汪的羽毛上，像鍍了層彩金。旁邊的鴿子湊過來想分我剛搶的爆米花，被我一嘴啄開——這可是我用“鴨格”換來的戰利品，憑什么分它？

遠處傳來沈硯舟的吼聲，大概是發現了艙頂的鴨屎。蘇晚卿的笑聲飄過來：“別氣啦，它肯定是林念變的，跟她一樣倔！”

我差點把爆米花噴出來——這蘇晚卿，倒比沈硯舟懂我。可惜啊，我現在是鴨不是人，不用再看他們臉色過日子。

翅膀一振，我朝著煙花綻放的方向飛去。沈硯舟和蘇晚卿？不過是旋轉木馬上兩個模糊的影子罷了。這輩子我就做只無法無天的唐老鴨，把前世的小心翼翼，全用嘎嘎叫和惡作劇來換掉。反正鴨生苦短，及時行樂才是正經事，誰耐煩當別人的影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