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歌訝然:“我從來沒有注意過,你們團是五個人,所以我想當然地覺得,只要碗筷小于等于五副,就是合理的,恐怕所有人都是這么認為的……”
鄭桃捂住臉,平復了一下心情:“這些視頻我看過許多遍,在一年以前,才發現這個盲點。當初到底發生了什么,不是沒有人懷疑過,我們那么多粉絲,在網上貼出了各種分析的帖子,我一個個都看過。但是就是沒有辦法解開這個謎團。”
鄭桃關上電視,開始收拾東西:“我后來才知道,Sally和希明明原本的廣告拍攝,因為導演臨時有事,被迫改期。兩個人這才回了宿舍。星遙約了朋友見面,一整天都不在。主唱安然那天本來是要錄一個solo,但錄音過程中,怎么也找不到狀態,便也回去了,按新聞報道的情況,安然應該是在門口正好趕上了這件事的尾巴。但她就像啞巴了,什么也不說!結婚以后,更是完全失去了聯絡?!?
白歌見她收拾東西要走,便也站了起來。
鄭桃:“只有明明,完完整整地知道這件事,但她選擇了隱瞞。選擇了自己蹲9年大牢,也沒有選擇真相。這么多次探監,沒有一次說出來。今天我要再試試?!?
白歌:“你要去哪兒?”
鄭桃:“先去醫院,看看Sally。如果Sally狀態有所好轉,或許能撬開希明明的嘴。畢竟我們三個,當初關系是最要好的。”
“去醫院?我送你。我正好開車來的。”
“你?算了吧。這兩天咱倆的CP熱度死灰復燃,這要是再被拍到你送我去醫院,明天營銷號就敢寫我懷孕了,你信嗎?”
白歌笑出了聲。
兩人坐著電梯,往樓下去。
電梯的數字一格一格地跳。白歌猶豫著,鼓足勇氣開口道:“你和那個大鵝,沒有聯系了?”
鄭桃想起昨天許煥宇莫名其妙掛斷的電話:“額……不算有聯系。”
白歌:“要我說,你倆當初就是分手太早,沒趕上SWEETY這個事兒。當時你易碎得仿佛是一塊玻璃,要是讓他看見,死也不會放手的。”
鄭桃失笑:“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他是音樂世家,從小長在象牙塔里,周邊環境也干凈。人呢,也過于清澈,導致戀愛腦上頭,容不下雜質。”
白歌:“說得好像你當初不是戀愛腦一樣!不然誰家當紅女團愛豆談戀愛啊!”
鄭桃:“我被娛樂圈治好了。戀愛哪有事業香啊?!?
白歌試探著說:“既然你不在意了,那我今天可以隨意一點?”
“什么?”
“今天我的新電影有一個新聞發布會,OST是許天王唱的,估計他也會去。你知道的,因為你們的公關照片,現在你們有了一批邪門CP粉,咱倆的粉絲都要爬墻了。我要把他們拉回來?!?
正說著,電梯到了地下車庫。
鄭桃:“你還維護CP粉呀?”
“那當然,粉絲福利必須給的足足的?!?
“行,隨你便吧?!?
鄭桃心緒都被Sally占據了,不知道最近她狀況如何。
Sally每隔一段時間,就要進行一次大手術,粉碎性骨折、腦神經損傷、臟器衰竭、肌肉退化等疾病,舊的未去,新的又來,像冬日被砸了一個又一個窟窿的窗戶,寒風肆意呼嘯,旁邊的人們只能把窟窿堵了又堵,期盼著春天的到來。
Sally家早就被巨額的治療費用掏空了,鄭桃接手了Sally的一切費用,也正因為如此,鄭桃不敢在事業上有任何的停歇,處處都在用錢,她只能高歌猛進。
鄭桃輕輕走進病房,Sally的媽媽正在旁邊陪著,見她過來,忙站起身。
病房藍色的窗簾半拉著,淡淡的光照進來。
Sally毫無生氣的臉陷在枕頭里,身上穿著藍色條紋的病號服,露出的一截小腿,皮膚上現出焦黃暗沉的痕跡,那是粉碎性骨折后,從身體內透出的顏色。
曾經在舞臺上活力四射的跳舞擔當,那個一跳舞就波浪卷發甩起來,眼睛里發著亮光,會因為劇烈動作臉上泛起兩朵紅云的女孩子,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躺在這里。
Sally媽媽把空間讓給鄭桃,抹著眼淚躲了出去。
“Sally,你看看我給你帶了什么?”鄭桃把買來的百合插在床頭的花瓶里,從袋子里掏出來了一盒榛子巧克力。
“之前我們在練舞室跳舞的時候,你總是對自己對嚴格,一點零食都不敢吃。去超市的時候,對著這榛子巧克力直流口水,被我們笑了三個月?!?
“喏,我給你放在桌上啦。你要是不醒來,就要被阿姨吃掉啦!”
鄭桃握著Sally的手,絮絮叨叨地說了好些話。
Sally睫毛微微地抖,不知道是在做夢,還是真的能聽見。
鄭桃怔怔地看著她,心思飄地亂七八糟的。
醫院的消毒水氣味真難聞啊。
Sally已經在這里聞了五年了。
如果是當初的Sally,怕是早就待不住了。
鄭桃:“Sally,當初的事情,我一定要查清,還你,還明明,一個公道。我不知道那個憑空消失的人是誰,但不管他在哪兒,我一定要把他刨出來。然后把他的腸子掏出來,系到他脖子上?!?
鄭桃笑了一會兒:“誒,你都不笑,真沒勁?!?
她輕輕拍拍Sally的手:“今年是SWEETY出道10周年,我們團的終點一定不是這里。等著我。”
鄭桃從醫院出來后,開車直奔A市公墓。
時間是中午剛過,墓園里沒有什么人。青松翠柏,墓碑林立,路邊的野草野花被修剪得整整齊齊,青草和泥土的香氣被陽光曬得蒸騰起來。
鄭桃從墓園門口隨手買了一束菊花,用手指掐著,憑著記憶,在眾多墓碑中,找到了楊檸的墓。
墓碑之上,楊檸的照片憨憨地笑著,嘴角上鉤,但笑未達眼底。
鄭桃把菊花放在墓前,盯著那張照片。
這個人,給她的印象十分矛盾。當初,SWEETY并不是出道即火,而是沉寂了兩年。籍籍無名之時,經紀人也不是楊檸。等熬過了艱難的歲月,SWEETY爆火以后,楊檸擠走了原來的經紀人,開始負責她們團。
但這人,又事無巨細,工作十分認真,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如果非要說一個問題,就是過于聽公司的話,鯨華娛樂公司的領導層就是他爹,其他的不管是誰,統統都要往后排。
“我是替希明明來看你的?!?
風輕輕,云淡淡。天地廣闊,四下無聲。
他倒是埋在了一個好地方。
光剩活著的人受罪。
鄭桃轉身離開,驅車直奔A市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