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師！”

高柳剛上完課回到辦公室，一個老師就急忙喊著過來，“高老師，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通知開會，所以年紀(jì)班主任都要參加，五點開始，你們年級的班主任好像都已經(jīng)過去了，你也快去吧，我去通知其他年級剛下課的老師，等會兒也過去。”

說著，年輕老師就跑著離開了。

高柳疑惑不已，拿著筆和本子去會議室開會，途中遇上另位也要去參加會議的老師，詢問道，

“張老師，你知道這個會是怎么回事嗎？”

“你剛下課吧？”張老師一邊走一邊說道，“我有朋友在三中那邊上班，我聽說她們學(xué)校今天有人跳樓了，就上午，跳樓一個，砸傷一個，現(xiàn)在都在醫(yī)院，還不知道情況怎么樣？”

“又有人跳樓？”高柳感到震驚，“剛過完年開學(xué)那會兒不是有人跳樓嗎？現(xiàn)在又有？”

“誰說不是，”張老師嘆口氣道，“這連續(xù)幾次的，聽說上次那個學(xué)生的事情還沒完全處理完呢，這又來一個，是造了什么孽哦！都是那么年輕的孩子！”

“因為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警察還在調(diào)查。”張老師說著又想起另外的事情，說道，“你知道市中心那個商場嗎？聽說上午有人搶劫金店！”

“真的啊？！”高柳感到非常震驚，因為前些年市里發(fā)生過一起性質(zhì)非常惡劣的案子，為此，整個市都被摸查了一遍，那以后的一段時間，市里的扒手都少了很多，乍然聽到這種光天化日在市中心搶劫的消息，高柳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當(dāng)然是真的，”張老師肯定道，“當(dāng)時好多人看到呢！我家親戚上午也在逛商場，但是因為要買的東西少，進(jìn)去逛了一圈就出來了，剛出來沒多久，里面就被圍上了，聽說還是團(tuán)伙作案呢！”

“團(tuán)伙作案？在白天？市中心？”高柳覺得這個幾個詞組在一起自己都要不認(rèn)識了，發(fā)出問號，“他們腦袋讓水給泡了？”

“誰知道呢！”張老師也覺得很奇怪，“不過我聽親戚說，去了不少警察，那伙人好像還帶槍了！”

“槍！”高柳這下是真的有點不安了，她急忙問道，“那那伙人跑了嗎？這要是跑了，我們之后出門都不安全了，這些孩子還需要天天上下學(xué)。”

“應(yīng)該跑不掉吧……”張老師也不太確定，因為中午回去做飯吃飯的，時間太緊，也沒細(xì)問，“那么多警察，應(yīng)該跑不掉吧……”

“這可說不定，之前新聞上不是有很多消息嗎，有的會挾持人質(zhì)呢！那警察擔(dān)心人質(zhì)的生命受到威脅，肯定會顧忌一些，但是那些作案的人可不會顧忌，萬一搶個車跑了……”高柳猜測道。

“還真有這種可能。”張老師也覺得有些不安，“最近感覺一直不太平哦。”

“是啊。”

齊和的消息要比高柳的消息靈通的多，最近臨近他升職節(jié)點，所以出差回來后，齊和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把出差過程的資料在單位里整理好之后才準(zhǔn)備下班回家。

“齊主任！”

一個相熟的同事正巧出來看到齊和準(zhǔn)備下班，喊道，“齊主任下班啊！”

“對，你怎么還沒下班啊？”

“今天事情有點多，可能要晚點。”田華猶豫了一下，說道，“齊主任，今天市里的事情有點多，你等會兒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

齊和抬眼望向田華，問道，“怎么回事？”

田華把齊和拉到一邊，避開人來人往的通道口，說道，

“我聽我公安局的朋友說的，最近市里可能出現(xiàn)多個流竄作案的團(tuán)伙，而且最近市里也不太平，上午有團(tuán)伙在市中心的商場里搶劫，雖然聽說沒什么傷亡，但是估計這只是個試探……”

“今天發(fā)生的嗎？”

“是啊，當(dāng)時好多市民看到了，”田華嘆口氣，“不止這件事呢，明天報紙上估計就會報道，今天真是不宜出門的一天。”

說著田華又嘆口氣。

“別嘆氣了，”齊和拍了拍田華，“我知道了，我回去的路上會走快點，你先回去弄你的工作吧。”

“齊主任路上小心啊！”

“知道了。”

齊和到家時，高問帶著兩個孩子到家已經(jīng)好一會兒了，但是陳木的精神狀態(tài)有些不太對，比平常要安靜許多，而且過分粘著高問，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高問擔(dān)心是他看到了今天的學(xué)校門口的事情，可不知道怎么安慰。

“姐夫！”

看到齊和回來之后，高問心里輕松了一些，他不用再時時刻刻警惕著門口的動靜。

“石頭啊！住的怎么樣啊？這小皮猴子有沒有打擾你看書啊？”齊和摸了摸蹭過來的齊永琪，向高問詢問道。

“爸爸！你走了好久哦！我跟你說今天下午學(xué)校門口有人在打人，好多人被打了，要不是小舅舅帶著我們跑得快，我們也要挨打了。”

高問還沒來得及說話，心急的齊永琪著急忙慌地開始說話，他覺得今天的生活很精彩，如果自己在高大一點，說不定能和高問一起把那個壞人打跑呢！

齊永琪的話把高問和齊和都嚇了一跳，齊和急忙放下手中的外套，拉過齊永琪，上下檢查了一番。

“琪琪，你看到有人打人了嗎？”高問有點擔(dān)心，如果齊永琪看到的話，陳木一定也看到了。

“嗯，沒看到是誰，但是大家不是都說有人拿著錘子亂打人嗎？”

“你當(dāng)時看到了嗎？”高問繼續(xù)問道。

齊永琪有點心虛，因為他確實沒看到打人的場景，他的個子太矮了，只看到大人的腿在奔跑，“差一點看到，你當(dāng)時要是把我抱起來我說不定就看到了。”

“你還真想看到啊！”查看一番發(fā)現(xiàn)自家兒子一點事兒都沒有的齊和松了口氣，聞言順手給兒子屁股一巴掌，生氣道，“你當(dāng)看電視呢！以后要是看到有人聚集，立刻給我跑遠(yuǎn)點，聽到?jīng)]？”

“爸！”齊永琪有點生氣，還有點尷尬，他不想在弟弟面前被家長打，而且他又沒事。

“爸什么爸！你就是喊破天也得給我記住了！”齊和生氣地吼道，他想到自家孩子的性子，后怕不已，今天如果不是高問跟著一起，這臭小子說不定真沖上去了。

齊永琪不想聽齊和的話，扁著嘴跑回自己房間里去了。

高問在察覺父子倆要吵架的時候就抱著陳木走到另一邊去了，但沒想到這么快就結(jié)束。

等過了一會兒，高問齊和，“姐夫，你知道三姐什么時候回來嗎？”

“一般六七點鐘。”齊和邊收拾屋子邊說道，“怎么了？”

“我聽說今天市里好像不太安寧。”

“嗯？”齊和收拾東西的動作聽了下來，他看向高問，“你聽說什么消息了嗎？”

“我聽警局的保安說，今天城南、市中心商場還有三中都出事了。”

“警局？你去警局了？”齊和的心又提起來。

“嗯，我擔(dān)心沒人報警，那個人跑了。”

齊和提起的心重新放下，嘆口氣道，“最近總是不太安寧，不知道怎么回事。”

高問的心也沉了下去，他想到之前村里的事情，正是因為覺得村里發(fā)生事情，母親覺得不安，加上農(nóng)忙擔(dān)心照顧不過來，才讓自己跟著陳木一起來住一段時間，可沒想到市里發(fā)生這么多事情……

“木木這是什么了？”齊和正打算收拾好東西，等會兒去接高柳的時候，突然注意到一直在高問懷里的陳木，問道，“要是困了的話去房間里睡吧，這兒我收拾就行。”

“嗯……”高問抱著安靜的陳木，回到房間里，他剛剛想跟齊和說下午的事情，但是如果當(dāng)著陳木的面說的話，高問擔(dān)心造成二次傷害，所以一時間沒有開口，帶著陳木回到房間，聊一聊。

“不要，舅舅！”

高問想將陳木放到床上，自己換身衣服，但將陳木放到床上自己想起身就被抓住了，陳木嘟囔著，不想跟舅舅分開。

高問嘆口氣，重新做回床上，原本要脫掉的外套，想了想又重新蓋到陳木身上，輕拍著陳木的脊背，輕聲問道，

“木木，能告訴我怎么了嗎？是被嚇到了嗎？”

陳木沒有回答，高問也不著急，就這樣抱著陳木，輕拍著陳木的脊背。

陳木還是覺得很害怕，他不敢睜開眼睛，不敢離開高問，甚至如果能封閉耳朵，他會將聽覺也封閉掉，但這不是因為高問想的那個原因。

在下午那個人群擁擠的路上，陳木趴在高問肩膀上，困意朦朧，但是因為周圍的喧鬧聲一直沒有睡著，直到人群的尖叫聲將他徹底吵醒。

他沒有看到血紅色的地面，暗色的黑霧將他的視線遮擋了干凈，痛苦的哭嚎聲在他耳邊響起，他看到那些黑霧在陽光下散開又重聚，直到進(jìn)入警局后，那些東西才在他眼前消失。

離開警局后他不敢睜開眼睛，一直趴在高問肩上，直到回到家里，紛雜的聲音漸漸消失，只剩下耳邊穩(wěn)健有力的心跳聲。

“舅舅，”陳木趴在高問懷里，感受著后背輕柔的一下下的撫摸，自下午一直到現(xiàn)在沒有發(fā)泄的恐懼此刻終于傾瀉而出，“舅舅！”

聽到哽咽的聲音，高問手頓住，心里有些慌，急忙想拉開陳木，看下他的狀態(tài)，可陳木的手死死地拽著高問的衣服，高問擔(dān)心硬拉著出什么問題，只能停止拉開的動作，繼續(xù)輕拍著，陳木叫一聲，高問回答一聲，

“舅舅在！”

溫暖的懷抱，寂靜的環(huán)境，輕柔的話語，緩慢而至的安全感讓陳木的情緒驟然噴涌而出，他埋在高問的懷里，身體因為情緒的猛烈噴發(fā)開始顫抖，淚水奪眶而出，浸濕高問胸前的衣服，腦海中過往里揮之不去的陰影不斷閃回，不斷涌來的痛苦如一座大山壓在陳木胸口。

“舅舅。”

陳木的聲音變得沙啞微弱，身體輕顫。

高問輕拍著陳木的后背，可手下不斷輕顫的身體讓他的心沉重?zé)o比，他寧愿自己受傷，也不愿陳木這樣。

剛從陳家過來那段時間，無論是陳木還是高水的狀態(tài)都很危險，高家那段時間所有鋒利的工具都被收了起來，高母甚至很長一段時間放棄了地里的活，把活都交給其他人，自己在家看著倆人，高問因為看書原因也被分了一部分看護(hù)工作。

高母很愛自己的孩子，每個孩子都愛，她自認(rèn)不愧對任何孩子，除了高水，高水幼時有長一段時間高家的境況非常拮據(jù)，甚至因為和原地主家的某些人多說幾句話都會被批斗的，那段時間所有人仿佛渾身帶著刀子，隨時要刺傷彼此，直到高父回來，情況才開始好轉(zhuǎn)。

那段時間基本是高水成長、工作的重要時期，可所有心事、問題都是高水一個人撐過來的，而陳泰是那段時間唯一進(jìn)入高水世界里的人，所以即便家里人再如何反對，高水也還是嫁給了陳泰。

婚后的生活入高母預(yù)料的情況一樣，陳泰變得很快，不過三年，陳泰就開始厭煩高水，但因為高家人多勢眾，高家人又時常探望，陳泰擔(dān)心村里人議論才沒有太過分，直到外面的人為他生了一個孩子，陳泰再也無法忍耐，變本加厲，陳家父母很疼愛幼子，也開始更加欺辱高水。

高水心里不愿意承認(rèn)自己錯了，始終撐著一口氣在陳家忍耐。

直到陳木落水，高水才終于從這場長夢中醒來。

那之后，高家人花了很長時間才讓倆人走出來，之后更是找人讓高水進(jìn)城工作，而陳木則嚴(yán)嚴(yán)實實地被保護(hù)著。

高母知道，高水心中始終有一個疙瘩，但是只要她好好的，怎么怨恨自己都沒有關(guān)系。

這所有的事情高問都知道，陳木到高家后的最初那段時間也是高問一直帶著的，看著小小的人一點點的變得活潑起來的。

“木木……”

看著陳木的樣子，高問的心像是被一根細(xì)細(xì)的線吊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