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的手在阮絮臉頰邊停頓了一瞬，指腹擦過她眼下淡淡的青影：“先去沙發上等著。“

阮絮搖頭，故意用受傷的手去接他手里的木勺：“我來幫你。“果然手腕剛抬起就被裴宴扣住，他擰眉的樣子讓她想起大學時替她擋酒的模樣——明明緊張得要命，偏要裝作若無其事。

“別鬧。“裴宴單手解下領帶，三兩下將她手腕固定在自己頸后，“這樣老實了？“

阮絮猝不及防被拉進他懷里，鼻尖撞上堅硬的胸膛。烏木香混著體溫撲面而來，她聽見頭頂傳來低笑：“剛才不是挺能撩？“

砂鍋里的粥咕嘟冒泡，裴宴單手攪動的動作優雅得像在簽千萬合同。阮絮突然想起前世財經雜志對他的評價——“裴氏最年輕的掌權者，連倒咖啡都像在下一盤棋“。

“在想什么？“裴宴盛粥時，熱氣模糊了他的輪廓。

阮絮用指尖描摹他袖口露出的腕表：“想起有人說你像臺精密儀器。“她突然惡作劇地舔了下他的喉結，“現在發現誤差很大。“

瓷勺磕在大理石臺面發出脆響。裴宴眸色驟深，掐著她腰的手猛地收緊：“阮絮。“連名帶姓的叫法帶著警告，“發燒就別玩火。“

“可我在發冷啊。“她得寸進尺地往他懷里鉆，果然摸到后背一片冷汗。裴宴立刻探她額頭，卻被抓住手腕按在心跳處：“這里燙。“

廚房燈光突然暗了一瞬。阮絮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被抱上料理臺。裴宴撐在她兩側，領帶不知何時繞上了她的手腕。

“知道綁住你最簡單的方法是什么嗎？“他低頭時領口露出一截鎖骨，那里有道淡疤——是去年她摔花瓶劃的。阮絮下意識去摸，被裴宴捉住手指：“用你的眼淚。“

這句話像鑰匙，突然打開記憶的閘門。前世每次爭吵，最后都是她崩潰大哭，而裴宴總是沉默地收拾滿地狼藉。有次她砸了古董鐘，飛濺的玻璃在他頸側劃出血痕，他卻先問她腳有沒有被扎到。

“對不起...“阮絮將額頭抵在他肩上，呼吸間全是烏木香，“那些疤...“

裴宴突然托起她的臉。燈光從他背后照過來，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陰影像蝴蝶停駐：“不需要道歉。“拇指擦過她濕潤的眼角，“只要你不再傷害自己。“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林姐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動，阮絮剛要接，裴宴已經按下免提：“絮絮！溫黛荷在直播里暗示你被包養，現在熱搜...“

“把直播切過來。“裴宴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平板電腦上立刻跳出溫黛荷楚楚可憐的臉：“選角過程確實存在不公平...阮絮小姐那晚確實缺席了劇本圍讀...“

鏡頭特意掃過她手腕上的卡地亞手鐲——和裴宴上個月慈善拍賣會買的那只一模一樣。阮絮猛地看向裴宴，后者正瞇眼盯著屏幕右下角的時間戳：“這是三天前的錄像。“

“他們故意剪輯成昨晚...“阮絮突然噤聲。畫面角落閃過半個模糊身影，雖然只有0.5秒，但那件暗紋西裝她今早才從衣柜里取出來過。

裴宴已經撥通電話：“查溫黛荷背后是誰。“掛斷后看向阮絮，“你打算怎么處理？“

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看到他真正動怒的樣子——唇角甚至帶著笑，眼底卻結著冰。前世這種時候她總會尖叫著讓他別插手，然后事情會變得更糟。

“給我二十四小時。“阮絮解開腕間領帶，輕輕纏上裴宴青筋凸起的手背，“如果處理不好...“她湊近他耳邊，“隨裴總懲罰。“

裴宴反手扣住她五指：“成交。“突然將她打橫抱起，“但現在，病人該睡覺了。“

主臥窗簾已經換成了遮光款。阮絮被塞進被窩時，發現床頭多了個復古鬧鐘——和她大學時用的一模一樣。

“你連這個都...“

“你摔壞第八個鬧鐘后，我買了半打備著。“裴宴調暗燈光，“睡吧，熱搜的事...“

阮絮突然拽住他領帶：“一起。“感受到對方的僵硬，她無辜眨眼，“醫生不是說要注意體溫？“

裴宴的目光在她臉上巡視良久，終于妥協般掀開被子一角。他躺得筆直，像具優雅的僵尸，直到阮絮滾進他懷里。

“裴宴。“她戳他緊繃的腹肌，“你心跳好吵。“

黑暗中傳來無奈的嘆息。下一秒天旋地轉，她被整個籠在身下。裴宴的體溫透過襯衫傳來，比發燒的她還要燙。

“現在知道誰更吵了？“他聲音啞得不像話。

阮絮突然想起保險箱里那些照片。大學迎新晚會她喝醉，送她回宿舍的人明明是裴宴，醒來卻只記得給林學長發了一堆胡話。而那天之后，裴宴有整整兩周沒出現在辯論社。

“當年我喝醉那次...“她手指滑入他指縫，“你是不是親過我？“

裴宴呼吸一滯。月光從窗簾縫隙漏進來，照出他驟然變深的眸色：“為什么這么問？“

“因為...“阮絮仰頭湊近，“我現在也想嘗嘗。“

唇瓣相觸的瞬間，樓下突然傳來門鈴聲。監控屏幕亮起，裴老爺子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身后跟著四個保鏢。

“嘖。“裴宴抵著她額頭輕喘，“他裝了定位我的軟件。“

阮絮慌亂地整理睡衣：“要從后門...“

“不用。“裴宴系好襯衫紐扣，突然將什么冰涼的東西套進她手腕。阮絮低頭，看見那只卡地亞手鐲在月光下泛著柔光。

“現在它是你的了。“裴宴在她驚愕的目光中推門而出，“至于老爺子...“他回頭時露出罕見的痞笑，“就說你在陪金主睡覺。“

一樓客廳的水晶吊燈亮得刺眼。裴老爺子端坐在沙發上，龍頭拐杖不輕不重地敲了三下：“凌晨兩點，裴總好興致。“

“父親深夜造訪。“裴宴慢條斯理地系著袖扣，“是來看我有沒有按時睡覺？“

老爺子目光掃向樓梯口：“聽說你最近養了只金絲雀？“

“是鳳凰。“裴宴倒了杯威士忌推過去，“可惜脾氣不太好，剛撓完人睡著。“

阮絮貼著二樓欄桿，聞言差點踩空。前世老爺子也曾這樣突然襲擊，當時她穿著真絲睡裙沖下樓大吵大鬧，第二天就上了八卦雜志。

“溫家的丫頭剛才找我哭訴。“老爺子突然話鋒一轉，“《破繭》的女主角臨時換人，投資方施壓？“

冰塊在酒杯里發出脆響。裴宴晃著酒杯輕笑：“溫黛荷ng二十七次的視頻，您想現在看么？“

拐杖重重杵在大理石地面上。老爺子起身時，阮絮終于看清他的臉——和前世葬禮上那個扔下一句“禍水“就走的冷漠面容重疊。

“下個月董事局換屆。“老爺子走到門口突然回頭，“蘇家千金留學回來了。“

裴宴連眼皮都沒抬：“需要我送份結婚請柬么？“

大門摔上的巨響震得窗玻璃嗡嗡作響。阮絮正要退回臥室，突然聽見裴宴的聲音：“偷聽夠了下來喝藥。“

廚房里飄著中藥味。裴宴正對著ipad處理郵件，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英文報表。阮絮注意到他左手無名指上的戒痕——結婚五年，他始終戴著婚戒，哪怕她無數次把它扔進垃圾桶。

“老爺子來談條件的？“她接過藥碗，故意讓指尖擦過他手背。

裴宴合上電腦：“溫家和蘇家聯手了。“他突然捏住她下巴，“藥喝完再說話。“

苦味在舌尖炸開的瞬間，一顆草莓糖被塞進嘴里。阮絮怔怔看著糖紙——大學時每次生理期，她課桌里都會出現這種手作糖果。

“你居然...“

“供應鏈很難建。“裴宴輕描淡寫地收起糖紙，“尤其是找到和你家鄉一樣品種的草莓。“

阮絮眼眶發熱。前世她總抱怨B市草莓太酸，卻從沒想過有人會為一句無心的話去建溫室大棚。

“熱搜的事...“她轉著腕間手鐲，“我想自己解決。“

裴宴挑眉：“比如？“

“比如...“阮絮突然跨坐到他腿上，“告訴所有人這只手鐲是贗品。“她湊近他耳邊，“真品被裴總鎖在保險箱，和我的結婚證放在一起。“

這個姿勢讓她清晰感受到裴宴瞬間繃緊的肌肉。他手掌扣住她后腰，聲音危險地上揚：“阮絮，你在玩火。“

“不。“她舔掉他唇角的藥漬，“我在教你什么叫輿論戰。“

手機突然震動。林姐發來消息：「溫黛荷被拍到在私人診所就診，疑似整容失敗！」

阮絮輕笑出聲。前世這個時間點，應該是她被爆“耍大牌“的丑聞。而現在，命運的齒輪開始反向轉動。

“笑什么？“裴宴掐著她腰的手微微用力。

阮絮將屏幕轉向他：“看，不用裴總出手...“話未說完突然被騰空抱起。裴宴大步走向臥室，把她扔在床上的動作看似粗暴，落下來時卻用手墊住了她后腦。

“二十四小時。“他居高臨下地解開領帶，“現在開始計時。“

窗外，第一縷晨光穿透云層。阮絮在晨昏交界處勾住他脖頸：“這次，換我來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