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窺探
- 被覬覦的雄蟲
- 搞電的小透明
- 3065字
- 2025-07-27 20:37:07
戴白的手都在抖,他試探著伸出手,指尖剛觸到鱗片,那尾勾突然猛地蜷縮起來,像條受驚的小蛇,緊緊貼在他的后腰,鱗片瞬間收緊,透出淡淡的粉色。
“這……這是什么……”他喃喃自語,聲音在浴室里發顫。
這根本不是人類該有的東西,倒像是某種科幻電影里的生物特征。
戴白猛地從浴室沖出來,濕淋淋的腳踩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水痕。他顫抖著抬起手腕,指尖用力按向手環的光腦接口,冰涼的金屬觸感讓他稍微冷靜了些。
虛擬屏在眼前炸開,他幾乎是憑著本能在搜索框里輸入——“尾勾種族”。
光腦的檢索聲像電流般刺耳鳴叫,幾秒鐘后,一行加粗的標題彈了出來:【雄蟲體征解析:尾勾的生理意義與社會職能】。
戴白的呼吸瞬間卡殼了。
他點開詞條,虛擬屏上立刻浮現出清晰的解剖圖,那尾勾的形態、鱗片分布、神經脈絡,和他后腰那條幾乎一模一樣。
文字說明像冰錐一樣扎進他眼里:
“雄蟲為蟲族社會稀有群體,占總人口比例不足0.01%。其尾部特化的尾勾為主要第二性征,可分泌安撫信息素,用于緩解雌蟲的精神躁動及力場紊亂。尾勾顏色越純凈,信息素活性越強,屬稀缺資源。”
“稀缺資源”四個字被標成了刺眼的紅色。
戴白的手指懸在虛擬屏上,半天沒敢動。
他往下劃,屏幕上跳出更多內容:雌蟲因長期暴露在空間力場中,精神極易暴躁,需雄蟲尾勾釋放的信息素定期安撫;歷史上多次因雄蟲數量銳減引發雌蟲暴動,導致懸浮建筑墜毀;當前蟲族社會實行“雄蟲保護法”,卻也默認其為“必要的安撫工具”……
“工具”。
這個詞像重錘砸在他的太陽穴上。戴白猛地關掉光腦,虛擬屏消失的瞬間,他仿佛還能看見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在眼前跳動。
他沖進浴室,再次看向鏡子里那條白色尾勾,它還在輕輕擺動,鱗片泛著無辜的光澤,可在他眼里,這東西突然變成了某種貼著“安撫工具”標簽的零件。
“不可能……”他捂住臉,指縫間漏出壓抑的嗚咽,“人怎么會有尾勾?怎么會有雄蟲雌蟲?這不是扯淡嗎?”
他活了二十五年,接受的是“人是從猿猴進化來的”“地球是圓的”這些常識。
他每天擠地鐵上班,抱怨老板畫的餅太大,最大的煩惱是房貸和發際線,怎么一覺醒來,他就成了“蟲族”,成了會長尾勾的“雄蟲”,成了用來“撫慰”別人的“稀缺資源”?
后腰的尾勾像是感受到他的崩潰,突然輕輕蹭了蹭他的手心,鱗片的溫度透過皮膚傳過來,帶著種笨拙的安撫意味。
可這觸碰只讓戴白更覺荒謬,他猛地甩開手,尾勾受驚般蜷縮起來,鱗片透出委屈的粉色。
“別碰我!”他低吼出聲,聲音在浴室里回蕩,帶著哭腔。
戴白癱坐在浴室地板上,熱水早就涼透了,瓷磚的寒意順著后背往上爬。他看著鏡中自己蒼白的臉,后腰的尾勾緊緊貼著皮膚,像個無法擺脫的烙印。
二十多年的世界觀像被推倒的積木,嘩啦啦碎了一地。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人,可現在,有個聲音在他腦子里尖叫:你是雄蟲,是蟲族,是會用尾勾分泌信息素的“安撫工具”。
浴室的抽風機還在嗡嗡作響,把潮濕的水汽一點點抽走,卻抽不走戴白腦子里的轟鳴。
他盯著瓷磚上蜿蜒的水痕,像盯著自己二十多年來的人生軌跡,后腰的尾勾不知何時舒展開來,輕輕搭在冰涼的瓷磚上,鱗片反射著頂燈的光,像撒了把碎玻璃。
戴白不敢碰它,卻能清晰地感覺到那截肢體的存在,像多出來的心跳,每一次輕微的顫動都在提醒他:你已經不在原來的世界了。
原來不是他融入了這個世界,是這個世界早就把他當成了“自己人”。
戴白慢慢扶著墻壁站起來,鏡子里的人影晃了晃,隨后打開浴室門,冷空氣灌進來,讓他打了個寒顫。
宿舍里的一切還是老樣子:桌上堆著沒畫完的設計圖,墻角的臟衣籃溢了出來,光腦屏幕還停留在剛才的搜索界面,只是自動暗了下去,像只閉上的眼睛。
戴白走到桌前,拿起一支繪圖筆。筆尖劃過紙面的瞬間,后腰的尾勾突然輕輕一顫,他低頭看去,發現圖紙上力場流紋的走向,竟和尾勾鱗片的排列隱隱重合。
“巧合……一定是巧合……”他喃喃自語,卻控制不住地想起光腦里的話,雄蟲能穩定空間力場。
繪圖筆“啪嗒”一聲掉在桌上,滾到墻角。戴白捂著臉蹲下去,肩膀止不住地發抖。他不想當什么雄蟲,不想分泌什么安撫信息素,更不想成為別人眼里的“稀缺資源”。
他只想畫圖紙,只想倒班結束能睡個好覺,只想……回家。
可家在哪里呢?那個有陽光、有綠植、沒有人會長尾勾的世界,好像已經被他弄丟了。
窗外的懸浮建筑亮著冷光,力場流紋像藍色的河流緩緩流動。
戴白抬起頭,看著那些在夜空中靜止的樓宇,突然覺得它們像一座座巨大的籠子。以前他羨慕這科技的神奇,現在才明白,或許這“神奇”的背后,藏著無數像他一樣身不由己的“雄蟲”。
后腰的尾勾輕輕蹭了蹭他的手背,這次他沒有甩開。鱗片的涼意透過皮膚傳過來,帶著種奇異的鎮定效果。戴白盯著那截白色的尾勾,突然意識到,不管他愿不愿意,這東西已經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就像這個世界,不管他接不接受,已經成了他必須面對的現實。
隨即他轉身走到衣柜前,翻出件最厚的外套。穿衣服時動作格外小心,生怕碰疼了后腰的尾勾。拉鏈拉到頂的瞬間,他感覺自己像被裹進了一個殼里,暫時隔絕了那個荒誕的秘密。
光腦在這時震動起來,是林野發來的消息:“明天早班帶份能量棒唄?昨晚熬夜焊線圈,快餓死了。”
戴白看著消息,指尖懸在回復鍵上,半天沒動。他該怎么回復?像“自己”以前一樣回個“好”,然后假裝什么都沒發生?
最終,他只回了個“嗯”。
關掉光腦,宿舍里重新陷入寂靜。戴白躺在床上,后腰的尾勾貼著床單,傳來輕微的存在感。他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直到窗外泛起魚肚白,才迷迷糊糊地睡著。
夢里沒有尾勾,沒有雄蟲雌蟲,只有擁擠的地鐵和領導的咆哮。可醒來時,后腰那截冰涼的觸感提醒他,夢早就醒了。
新的一天開始了,而他的人生,已經拐進了一條完全陌生的軌道。
天光大亮時,戴白是被光腦的起床提醒驚醒的。
他猛地坐起身,后腰的尾勾被床單硌得微微發麻,那陣熟悉的冰涼觸感讓他瞬間清醒,昨晚的一切不是夢。
他盯著天花板緩了半分鐘,才慢吞吞地掀開被子。
穿衣時特意挑了件下擺很長的工裝外套,拉鏈拉到最頂端,再把襯衫下擺拽出來些,勉強能遮住后腰的凸起。對著鏡子照了又照,確認從正面看不出任何異樣,才抓起背包出門。
樓道里碰見幾個同部門的同事,對方笑著打招呼:“戴白,早啊,聽說你帶新人了?”
戴白扯了扯嘴角,想回句“早”,喉嚨卻像被堵住似的。他下意識地挺直脊背,生怕動作太大讓外套下擺晃動,暴露了那個秘密。
同事大概沒察覺他的僵硬,又絮叨了幾句新人不好帶,就匆匆進了電梯。
直到電梯門合上,戴白才松了口氣,后背已經沁出層薄汗。
走到站臺時,林野已經在等了,手里拎著兩個熱包子,看見他就揮揮手:“這兒!剛從自動販賣機搶的,還熱乎著呢。”
戴白走過去,接過包子的手有點抖。林野的目光在他身上掃了圈,皺眉道:“你臉色怎么這么差?就知道你今天不會給我帶早餐,昨晚沒睡好?”
“嗯,改圖到半夜。”戴白咬了口包子,餡料是不知名的紫色果肉,有點甜,他卻嘗不出味道。
“跟你說別太拼,”林野塞給他一瓶營養液,“昨天蘇晴還說,設計部新方案過了核心實驗室的初審,你好歹能喘口氣了。”
戴白“嗯”了聲,視線卻不由自主地飄向林野的手腕,那串銀色手鏈在晨光里泛著光,鏈節上的花紋確實和光腦圖片里的“雌蟲安撫器”很像。
林野是雌蟲?蘇晴也是?那整個集團……甚至這個世界的大部分“人”,都是需要被“安撫”的雌蟲?
“你看啥呢?”林野用手肘撞了他一下,“魂不守舍的。”
戴白猛地回神,避開他的視線:“沒什么,看懸浮軌道呢。”
磁懸浮列車悄無聲息地滑進站,車門打開的瞬間,戴白看見衛寧坐在靠窗的位置,正朝他揮手,臉上依舊是那副陽光燦爛的笑。少年今天換了件干凈的工裝,頭發梳得整整齊齊,只是那雙眼睛,在晨光里亮得有些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