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夠了?”那個堵在門前的魁梧青年終于開口了,聲音如同兩塊巖石在摩擦,帶著不加掩飾的桀驁和冷硬。他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幾乎將魂夜完全籠罩在陰影里,那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死死盯著魂夜,敵意如同實質的針。“石烈。”他報出自己的名字,更像是一種宣告,而非介紹。“守夜人,第一巡守隊。”
魂夜抬起頭,血紅的眼眸平靜地迎上石烈那充滿壓迫感和挑釁的目光,沒有絲毫退縮。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體內磅礴的斗氣波動,如同沉睡的火山,熾熱而厚重,至少是斗靈巔峰,甚至可能是斗王!這力量屬性與他體內的暗月之力和噬魂印的陰冷截然不同,帶著一種大地的沉穩與爆發力。他同樣感受到對方目光在自己脖頸處若隱若現的黑色咒紋上停留時,那份毫不掩飾的厭惡和警惕。
“墨承。”魂夜的聲音依舊沙啞,報出了這個化名。沒有多余的言語,只有冰封般的平靜。
石烈濃密的眉毛猛地一擰,似乎對魂夜這種無視他威壓的態度極為不滿。他鼻子里發出一聲冷哼,目光轉向魂夜身后那個沉默的面具人,語氣帶著質問:“‘引路人’,你帶回來的這個‘新人’,身上那股子令人作嘔的黑暗氣息,隔著半條街都能聞到!還有這印子…”他粗壯的手指毫不客氣地指向魂夜脖頸處的咒紋,“噬魂印!這是魂天帝留下的詛咒烙印!是混亂和毀滅的源頭!你把他帶回永夜鎮?引狼入室嗎?!”
面具人靜靜地站在魂夜側后方,仿佛一道凝固的影子。面對石烈咄咄逼人的質問,他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只是用那雙深邃平靜的眼眸透過冰冷的面具,淡淡地看著石烈。他沒有回答石烈的問題,反而對魂夜說道:“跟我來。”聲音依舊低沉沙啞,不容置疑。
“站住!”石烈猛地橫跨一步,如同一座鐵塔般再次擋住去路。他雙拳緊握,指節發出爆豆般的脆響,周身土黃色的斗氣微微蒸騰,地面那堅韌的黑色木質似乎都隨之震顫了一下。“‘引路人’,你必須給個說法!永夜鎮是守夜人的庇護所,不是收容這些身負‘原罪烙印’的怪物的垃圾場!”
“說法?”面具人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極其微妙的、仿佛寒潭微瀾般的波動,卻更顯冰冷。“永夜鎮的規矩,何時需要向你石烈解釋?”
這句話如同一瓢冷水澆在滾油上!石烈眼中瞬間燃起怒火,一股更加狂暴的斗氣威壓如同實質的山岳般朝著魂夜和面具人碾壓而來!街道上僅有的幾個行人立刻加快了腳步,遠遠避開這片區域。
魂夜只覺得呼吸一窒,皮膚下的黑色咒紋在這股純粹厚重的土屬性斗氣壓迫下,如同被驚醒的毒蛇,再次開始不安地蠕動!一股暴戾的沖動直沖腦海!他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強行壓制著本能的反擊欲望,血紅的眼眸死死盯著石烈,牙關緊咬。
就在這時,面具人動了。
他只是極其輕微地向前踏了一小步。
沒有斗氣爆發,沒有氣勢沖撞。但就在他腳步落下的瞬間,石烈那狂暴的土黃色斗氣威壓,如同遇到了無形的堤壩,竟硬生生被阻隔在面具人身前半尺之外,再也無法寸進!仿佛有一道看不見的界限被劃定。
石烈臉上的怒容瞬間凝固,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駭。他感覺自己的斗氣如同撞上了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所有的力量都被無聲無息地吞噬、消弭,甚至無法激起一絲漣漪!對方展現出的,是對力量絕對精妙的掌控和一種他無法理解的層次壓制!
面具人沒有再看他一眼,徑直從石烈僵硬的身邊走過,走向街道深處。仿佛剛才那足以讓普通斗靈崩潰的威壓碰撞,只是一場無足輕重的微風。
魂夜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和躁動的咒紋,看也沒看臉色鐵青、僵在原地的石烈,邁步跟上了面具人。
兩人一前一后,在愈發幽暗的街道上穿行。永夜鎮的街道并非筆直,而是曲折蜿蜒,如同巨樹的根系。越往深處走,光線越暗,建筑也越發高大奇詭,有些甚至直接依托巨大的黑色石柱而建。行人也越來越少,空氣中那股沉淀的古老氣息越來越濃。
石烈站在原地,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望著那兩道消失在街道拐角的身影,眼中怒火與不甘交織,最終化為一絲深沉的忌憚和陰郁。他猛地一拳砸在旁邊一棟黑色木屋的墻壁上。
咚!
一聲悶響,堅韌無比的黑色木墻竟被砸出一個淺淺的凹坑,木屑飛濺!
“噬魂印的孽種…還有那個裝神弄鬼的引路人…”石烈咬牙切齒,聲音低得只有他自己能聽見,“等著瞧…永夜鎮,不是誰都能待的地方!”
魂夜沉默地跟在面具人身后,心思卻異常沉重。石烈的敵意如此赤裸裸,永夜鎮的氛圍也絕非友善。這里真的是庇護所嗎?還是另一個更深的牢籠?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玉佩的溫潤感是此刻唯一的慰藉。
面具人最終停在了一座奇特的建筑前。
這并非鎮中心,更像是一個偏僻的角落。眼前是一座完全由那種漆黑如墨、光滑如鏡的巨大晶石堆砌而成的塔樓。塔身不高,只有三層,卻給人一種異常沉重、仿佛與整個大地連接在一起的感覺。塔身沒有任何窗戶,只有一扇同樣材質的、緊閉的黑色晶石門。塔的造型極其簡約,甚至可以說是粗糙,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只有塔身表面流淌著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暗紫色能量脈絡,如同沉睡巨獸的血管。
塔門上方,沒有任何牌匾,只有兩個深深鐫刻在晶石中的古老文字,筆畫蒼勁而扭曲,透著一股深入骨髓的孤寂與沉重:
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