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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清瀾藥香,血影重來》

  • 忘塵骨
  • 慕緗
  • 4495字
  • 2025-08-07 20:24:43

清瀾谷的晨露總帶著三分藥香。沈清辭坐在藥廬前的青石上,指尖捻著一株剛發芽的安神草,目光卻落在掌心那道淺淡的仙骨紋路里。靈溪的魂魄在里面輕輕滾動,像團不安分的雪球,偶爾蹭得他仙骨發癢——那是她在撒嬌,嫌他昨夜煉藥到太晚,忘了跟她說話。

“今日不煉藥。”他對著掌心輕聲道,將安神草埋進翻松的土里,指尖拂過濕潤的泥土,“教你認草藥。”

仙骨微微發燙,像是靈溪雀躍地應了聲好。

他從井里打水,木桶撞在井壁上發出空洞的回響。晨光透過竹林縫隙,在水面投下碎金般的光斑,讓他想起百年前靈溪總愛蹲在井邊,說要在水里撈月亮。那時她剛化形,尾巴還藏不住,九條毛茸茸的雪白尾巴在身后輕輕搖晃,掃得青石板沙沙作響。

“那是倒影,撈不上來的。”他當時這樣說,手里還拿著剛采的薄荷。

“可它明明就在水里啊。”靈溪歪著頭看他,左眼的金瞳比井水還清亮,“沈清辭,你幫我撈好不好?我用桂花糕跟你換。”

他那時只覺得這狐貍蠢得可愛,如今回想,卻只想將那片水中月掬起,捧到她面前。

“沈清辭,發什么呆?”靈溪的意念帶著點委屈,“是不是覺得我太笨,連草藥都認不出?”

沈清辭回過神,失笑搖頭。他從藥簍里拿出一株幽冥草,指尖撫過葉片上的紫色紋路:“這是幽冥草,能麻醉靈力,當年在血影洞……”

話音未落,仙骨突然劇烈刺痛,像是被冰錐狠狠扎了一下。他猛地抬頭,看向谷口的方向——那里的靈力波動亂得像團麻,還夾雜著一股熟悉的、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是血影教的氣息。”靈溪的意念瞬間繃緊,“他們怎么找到這里的?”

沈清辭站起身,青色長衫在晨風中微微擺動。他將冰蘭木簪握緊,仙骨之力順著經脈急速運轉,化丹后期的靈力在周身凝成一層淡金色的護罩:“不是找我們,是沖著清瀾谷來的。”

谷口傳來女子的驚呼聲,夾雜著兵器碰撞的脆響。沈清辭足尖一點,身形如箭般掠出竹林,只見三個穿血色長袍的修士正圍攻一對年輕男女。男子是個青衫修士,左肩中了一刀,鮮血染紅了半片衣襟,卻仍死死護著身后的女子;女子穿著淡紫色裙衫,懷里抱著個藥箱,正慌亂地往男子傷口上撒著止血粉。

“交出‘還魂草’,饒你們不死!”為首的血袍修士獰笑著,手中的彎刀在晨光下閃著寒光,修為赫然是聚丹初期。

“血影教的狗東西,休想!”青衫修士怒吼著揮劍格擋,劍招卻已露出破綻。

沈清辭眼神一冷,仙骨之力凝聚于掌,隔空拍向那血袍修士的后心。那修士察覺到背后的靈力波動,猛地轉身格擋,卻被掌風震得后退三步,嘴角溢出一絲血跡。

“誰?”血袍修士又驚又怒,看向突然出現的沈清辭,“化丹后期?清瀾谷啥時候藏著這樣的高手?”

沈清辭沒理會他,走到青衫修士身邊:“沒事吧?”

“多謝前輩援手!”青衫修士喘著粗氣,拱手道,“在下林墨,乃百草堂弟子,這位是內子蘇婉。”

蘇婉也連忙行禮,眼眶通紅:“我們路過清瀾谷采藥,誰知會被這些魔頭盯上……”

“百草堂?”沈清辭微微一怔,這是江南一帶的藥修門派,向來與世無爭,怎么會惹上血影教?

“前輩有所不知,”林墨咬牙道,“血影教最近在搜捕所有懂‘活死人肉白骨’醫術的修士,說是要煉什么‘血煞還魂丹’,已經有三個藥宗門派被滅了!”

沈清辭的眉頭皺得更緊。血煞還魂丹,《冥府禁術錄》里有記載,需以九十九位藥修的心頭血和九顆聚丹期妖丹為引,煉成后能強行提升修為,卻會心性大亂,最終爆體而亡。

“看來他們是查到清瀾谷有位醫術通神的沈先生了。”靈溪的意念帶著寒意,“百年前你救過的那些人,怕是有人泄了密。”

另兩個血袍修士見為首的被壓制,對視一眼,同時攻向沈清辭。他們的修為都是練氣巔峰,在化丹后期的沈清辭面前如同螻蟻。沈清辭側身避開左邊的刀,右手成掌,精準地拍在右邊修士的丹田,那修士慘叫一聲,修為盡廢。

為首的血袍修士見狀,知道討不到好,怒吼一聲:“撤!”轉身就要遁走。

“留下吧。”沈清辭冷哼一聲,仙骨之力化作一道金光,纏住那修士的腳踝。金光中夾雜著一絲雪白的狐火,灼燒得他慘叫連連。

“你到底是誰?”血袍修士被按在地上,眼中滿是恐懼。

“取你性命的人。”沈清辭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指尖凝聚起靈力,就要震碎他的丹田。

“前輩饒命!”那修士連忙喊道,“我知道血影教的秘密!他們抓藥修不只是為了煉丹,還在找一個叫‘靈溪’的狐妖!說只要抓到她,就能打開什么‘青丘秘境’!”

沈清辭的動作猛地一頓,仙骨里的靈溪瞬間僵住。

“青丘秘境?”靈溪的意念帶著迷茫,“我從沒聽說過……”

沈清辭眼神一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誰讓你們找她的?”

“是……是新任教主!”血袍修士痛得渾身發抖,“他說那狐妖是青丘王族,體內有秘境鑰匙,只要拿到鑰匙,就能得到青丘的無盡寶藏和傳承!”

新任教主?沈清辭心中一動,血影教主不是在百年前的血影洞一戰中被靈溪重傷,修為盡廢了嗎?

“沈清辭,別信他的!”靈溪急道,“青丘早在千年前就封閉了,哪來的秘境?”

沈清辭沒說話,只是指尖一挑,那修士的儲物袋便落到他手中。他打開一看,里面除了幾瓶丹藥和一把彎刀,還有一塊血色令牌,上面刻著一個“煞”字。

“這是血影教的‘煞令’,只有核心弟子才有。”林墨湊過來看了一眼,臉色微變,“看來他們這次是動真格的了。”

沈清辭將煞令收起,一掌拍在那修士的后頸,將他打暈:“林兄,蘇姑娘,清瀾谷暫時不能待了。血影教既然找到這里,很快就會派更多人來。”

林墨點了點頭:“前輩說的是。我們打算去黑風嶺投奔一位道友,那里地勢險要,血影教一時半會兒攻不進去。前輩若是不嫌棄,不如與我們同行?”

沈清辭猶豫了一下。他原本想留在清瀾谷煉制鎮魂丹,可如今看來,這平靜之地已不再安全。靈溪的魂魄還未穩固,若是被血影教的邪術驚擾,后果不堪設想。

“好。”他點頭道,“多謝林兄收留。”

蘇婉連忙道:“前輩客氣了,您救了我們夫婦,我們感激還來不及呢。”

沈清辭轉身回藥廬收拾東西,靈溪的意念在他腦海中不安地跳動:“沈清辭,那個新任教主會不會是墨淵?他對青丘的事好像很清楚……”

“不像。”沈清辭一邊將幽冥草和安神草裝進儲物袋,一邊道,“墨淵修煉的是噬靈魔功,對寶藏沒興趣,他只想要你的魂魄和我的仙骨。”

“那會是誰?”

沈清辭沒有回答。他拿起石桌上的《鎮魂丹方》,指尖拂過“需以狐妖心頭血為引”那行字,心中泛起一絲刺痛。靈溪的心頭血,便是她的本源妖力,取一滴便會傷她根基,可若沒有它,鎮魂丹終究是鏡花水月。

“走吧。”他將丹方收好,最后看了一眼藥廬。陽光透過竹窗照在空蕩蕩的藥碾上,仿佛還能看到靈溪蹲在那里,笨拙地學著碾藥的模樣。

“等我們回來。”他輕聲說,像是在對靈溪承諾,又像是在對這座承載了太多回憶的谷地道別。

離開清瀾谷時,已近正午。林墨夫婦走在前面,低聲說著話,蘇婉時不時回頭看沈清辭,眼神里帶著好奇。沈清辭落在后面,指尖輕輕摩挲著冰蘭木簪,仙骨里的靈溪安靜了許多。

“沈清辭,”過了許久,她的意念才輕輕響起,“如果……如果真的需要心頭血,你就取吧。”

沈清辭腳步一頓,抬頭看向頭頂的竹林。陽光穿過葉縫,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我說過,不會再讓你受傷。”

“可我想一直陪著你啊。”靈溪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我不想再待在仙骨里,我想牽著你的手,想再給你做桂花糕,想……想看看江南的煙雨是不是真的像你說的那樣美。”

沈清辭的喉結動了動,沒能說出話來。他想起冥府那百年,靈溪的魂魄為了救他,不惜燃燒本源;想起血影洞前,她為了修補他的仙骨,甘愿魂飛魄散。這只傻狐貍,好像永遠都學不會愛惜自己。

“會有別的辦法。”他最終只說了這五個字,聲音卻有些發啞。

走到黑風嶺山腳時,已是傍晚。夕陽將山體染成一片金紅,山腳下的破廟里傳來柴火噼啪聲,一個穿灰色僧袍的和尚正坐在火堆旁煮著什么,香氣飄出老遠。

“是了塵大師!”林墨眼睛一亮,快步走了過去,“大師,還記得弟子林墨嗎?”

了塵和尚轉過身,露出一張飽經風霜的臉,手里還拿著個破瓦罐:“是小林啊,快進來坐。這位是?”他的目光落在沈清辭身上,微微一怔,“施主身上……既有仙氣,又有妖氣,倒是奇特。”

沈清辭拱手行禮:“晚輩沈清辭。”

“原來是沈施主。”了塵和尚笑了笑,露出一口黃牙,“老衲這瓦罐里煮了點野菜粥,不嫌棄的話,一起喝點?”

破廟里還有兩個人,一個穿黑色勁裝的女子,正坐在角落里擦拭著一把匕首,她的眼神銳利如鷹,看到沈清辭時,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另一個是個少年,約莫十三四歲,穿著件洗得發白的道袍,正趴在桌上寫字,筆尖在粗糙的草紙上劃過,發出沙沙的聲響。

“這位是影殺閣的夜姑娘,”了塵和尚介紹道,“那位是龍虎山的林小婉小施主。”

沈清辭這才認出,那少年正是百年前在龍虎山遇到的小師妹。她似乎長大了些,眉宇間少了幾分稚氣,多了幾分沉穩。

林小婉也認出了他,驚訝地抬起頭:“沈師兄?”

夜姑娘只是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繼續擦拭她的匕首。沈清辭注意到,她的匕首柄上刻著一朵血色玫瑰,那是影殺閣的標志——一個亦正亦邪的殺手組織,既接正道的懸賞,也做反派的臟活。

“夜姑娘也是被血影教追殺?”林墨好奇地問。

夜姑娘抬了抬眼皮:“他們殺了我師兄,我來報仇。”她的聲音很冷淡,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殺意。

了塵和尚嘆了口氣:“這世道啊,越來越不太平了。血影教最近在黑風嶺一帶活動頻繁,說是在找什么‘妖丹’,已經有好幾個妖獸族群被滅了。”

“妖丹?”沈清辭心中一動,“什么妖丹?”

“不清楚,”了塵和尚搖了搖頭,“只聽說那妖丹能讓人瞬間提升三個境界,血影教的新任教主勢在必得。”

靈溪的意念突然急促起來:“是九尾狐的心頭丹!沈清辭,他們要找的是青丘王族的心頭丹!”

沈清辭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九尾狐的心頭丹,便是靈溪的內丹。看來血影教的新任教主不僅知道青丘秘境,還清楚靈溪的身份。

“沈師兄,你怎么了?”林小婉察覺到他的不對勁,關切地問。

“沒事。”沈清辭搖了搖頭,目光落在夜姑娘身上,“夜姑娘可知血影教新任教主的來歷?”

夜姑娘擦拭匕首的手頓了頓:“聽說他原是萬魔谷的長老,叫血煞,十年前叛出萬魔谷,殺了原血影教主,奪了教主之位。”

萬魔谷?墨淵的人?沈清辭的眉頭皺得更緊。這血煞顯然是沖著靈溪來的,他到底想干什么?

“粥好了。”了塵和尚將瓦罐端起來,分給眾人,“先填飽肚子再說吧。這黑風嶺的夜晚,可不太平。”

野菜粥帶著淡淡的苦味,沈清辭卻吃得很慢。他能感覺到,靈溪的魂魄在仙骨里輕輕顫抖,像是在害怕。他伸出手,按在胸口,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安撫她。

“別怕。”他在心中默念,“有我在。”

夜風吹進破廟,帶著山林的寒意。火堆噼啪作響,映著每個人的臉。沈清辭看著跳動的火苗,突然想起百年前在清瀾谷,靈溪也是這樣蹲在火堆旁,一邊烤著紅薯,一邊給他講青丘的故事。

“沈清辭,你說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嗎?”那時的她,眼睛亮得像星星。

“嗯。”他當時這樣回答,語氣平淡,心里卻早已認定。

可如今,他們之間隔著生死,隔著人妖殊途,隔著百年時光,還有虎視眈眈的血影教和萬魔谷。

永遠,似乎是個太遙遠的詞。

沈清辭喝完最后一口粥,將碗放在地上。他看向窗外漆黑的山林,仙骨之力悄然運轉。無論前路有多難,他都必須走下去。

為了靈溪,為了那句未說出口的承諾,也為了這亂世中,一點微弱卻不肯熄滅的光。

破廟外,傳來幾聲狼嚎,凄厲而悠長,像是在預示著什么。沈清辭握緊了掌心的冰蘭木簪,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今夜,注定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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