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學課上的粉筆灰簌簌往下掉。

陳燁盯著黑板上的函數圖像，筆尖在草稿紙上飛快地演算。

陽光透過窗戶斜切進來，剛好落在林溪的發梢上。

她正低頭記筆記，側臉的輪廓在光線下顯得格外柔和。

陳燁的筆尖頓了頓，心跳漏了半拍。

“陳燁！”

王老師的聲音像顆石子砸進水里，驚得他猛地抬頭。

“這道題的解法，你來講講。”

全班的目光“唰”地集中過來。

陳燁站起身，腦子飛速運轉。

昨晚在圖書館，林溪剛給她講過類似的題型。

他深吸一口氣，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步驟。

“首先求導，然后找極值點……”

聲音不算大，但足夠清晰。

粉筆末沾在指尖，有點癢。

王老師抱著胳膊站在一旁，眉頭漸漸舒展。

“思路是對的。”他點點頭，“坐下吧，下次舉手回答。”

陳燁剛坐下，就感覺林溪往他這邊靠了靠。

“厲害啊。”她小聲說，眼里閃著笑意。

陳燁的耳朵有點燙，趕緊低頭翻書。

“一般般。”

趙磊在后面用胳膊肘捅他，擠眉弄眼地比了個“牛”的手勢。

他假裝沒看見，嘴角卻忍不住往上翹。

下課鈴剛響，蘇曉曉抱著作業本從講臺走下來。

路過陳燁座位時，她停下腳步。

“英語作業。”她伸出手，指尖在陽光下泛著白。

陳燁趕緊從書包里翻出本子遞過去。

蘇曉曉翻開看了兩眼，眉頭微蹙。

“這里有個語法錯誤。”她用筆圈出來，“應該用現在完成時。”

“哦。”陳燁撓撓頭，“我忘了。”

“上課認真聽。”蘇曉曉把本子還給他，轉身要走。

“哎。”陳燁突然叫住她。

蘇曉曉回頭，眼里帶著疑惑。

“謝了。”他指了指本子上的圈記。

蘇曉曉的耳根有點紅，很快轉過身。

“下次錯了還得扣分。”

聲音輕飄飄的，沒什么力度。

林溪看著這一幕，忍不住笑出聲。

“你們倆還挺有意思的。”

“誰跟她有意思。”陳燁嘴硬，心里卻有點異樣。

窗外的香樟樹葉被風吹得沙沙響。

趙磊湊過來，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下午體育課測驗立定跳遠，你們倆準備好沒？”

“怕什么。”陳燁拍了拍胸脯，“我好歹能跳兩米。”

林溪抿著嘴笑：“我可能不行，體育一直是弱項。”

“沒事。”陳燁脫口而出，“我教你技巧。”

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得太急，臉頰有點發燙。

林溪的眼睛亮了亮：“真的嗎？”

“嗯。”他趕緊點頭，掩飾剛才的窘迫。

體育課的鈴聲像沖鋒號。

男生們一窩蜂地涌向跳遠場地。

劉鐵蛋拿著卷尺站在沙坑邊，臉黑得像鍋底。

“都給我站好！按學號來！”

陳燁排在第 15個，看著前面的人一個個跳過去，心里有點打鼓。

他偷偷往女生那邊瞟。

林溪正站在樹蔭下，望著沙坑出神。

蘇曉曉站在她旁邊，不知道在說什么。

“陳燁！到你了！”

劉鐵蛋的吼聲把他拽回現實。

他深吸一口氣，助跑，起跳。

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重重落在沙坑里。

“兩米一五！”劉鐵蛋報出數字。

陳燁拍了拍手上的沙子，心里挺得意。

趙磊在旁邊吹口哨：“可以啊老陳，比上次進步了。”

他剛走到樹蔭下，林溪就湊過來。

“你跳得好遠。”她眼里閃著羨慕，“能不能教教我？”

“很簡單。”陳燁比劃著，“起跳的時候屈膝，手臂往前擺，落地注意重心……”

正說得興起，蘇曉曉突然走過來。

“姿勢不對。”她打斷道，“膝蓋彎曲角度應該再大一點，不然會重心不穩。”

陳燁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我哥是體育老師。”蘇曉曉抱著胳膊，“他教過我。”

林溪眼睛一亮：“那你能示范一下嗎？”

蘇曉曉猶豫了一下，走到起跳線前。

她輕輕一躍，動作干脆利落，落地穩穩當當。

“一米九五！”劉鐵蛋的聲音帶著驚訝。

陳燁和趙磊都看呆了。

這班長深藏不露啊。

蘇曉曉走回來，臉頰微紅：“獻丑了。”

“厲害啊蘇大班長！”趙磊豎著大拇指，“比老陳還能跳。”

蘇曉曉沒理他，徑直對林溪說：“等下你試試，注意膝蓋發力。”

“嗯！”林溪用力點頭。

輪到女生測驗時，林溪站在起跳線前，明顯有點緊張。

陳燁在旁邊喊：“別慌！按剛才說的做！”

她深吸一口氣，助跑，起跳。

身體在空中晃了晃，落地時往前踉蹌了兩步。

“一米五八。”劉鐵蛋記錄著數字。

林溪有點沮喪地低下頭。

“沒關系。”陳燁跑過去遞水，“比上次進步了。”

蘇曉曉也走過來：“落地的時候收腿再快一點就好了，下次試試。”

“嗯！”林溪接過水瓶，眼里重新有了光。

放學路上，陳燁和林溪并肩走著。

夕陽把影子拉得老長，像兩條交纏的藤蔓。

“周末的學習小組，你還來嗎？”林溪踢著路邊的小石子，聲音輕輕的。

“來。”陳燁毫不猶豫，“這次絕對不遲到。”

林溪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那我把筆記再整理一下，上次你說的那道物理題……”

“等下。”陳燁突然停下腳步。

前面的巷口，張叔的煎餅攤冒著熱氣。

“我請你吃煎餅吧。”他撓撓頭，“就當……謝你幫我講題。”

林溪的眼睛亮了亮：“好啊。”

張叔看到他們，笑著打招呼：“陳燁，又來買煎餅？這位是……”

“我同學，林溪。”

“哎哎，好姑娘。”張叔麻利地舀面糊，“今天給你們多加個蛋。”

煎餅在鐵板上滋滋作響，香氣混著晚風飄過來。

陳燁看著林溪的側臉，突然覺得這樣的日子挺好。

沒有驚天動地的大事，只有平平淡淡的溫暖。

“你的煎餅。”張叔把裹好的煎餅遞過來。

陳燁接過來，剛要付錢，林溪已經把錢遞了過去。

“我來。”她笑著說，“說好下次你請。”

陳燁愣了愣，接過煎餅的手有點燙。

“那……下次我請你吃牛肉面。”

“好啊。”林溪咬了一口煎餅，嘴角沾了點面醬，像只偷吃的小貓。

陳燁忍不住笑出聲。

“怎么了？”林溪眨眨眼。

“沒什么。”他遞過紙巾，“嘴角沾到醬了。”

林溪的臉頰瞬間紅了，接過紙巾飛快地擦了擦。

走到岔路口時，林溪停下腳步。

“我家到了。”她指了指旁邊的樓道，“明天見。”

“明天見。”陳燁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樓道里，才轉身往家走。

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趙磊發來的消息：“老地方開黑，速來！”

陳燁笑著回復：“不去，我要做題。”

趙磊回了個震驚的表情包。

他把手機塞回口袋，啃了一大口煎餅。

面醬的甜味在舌尖散開，混著心里的甜，暖暖的。

第二天早讀課，陳燁剛坐下，就看到桌肚里放著一個粉色的筆記本。

翻開一看，是林溪的字跡。

“物理重點整理，上次你沒聽懂的地方標紅了。”

最后一頁畫著個簡筆畫的笑臉，旁邊寫著“加油”。

陳燁的心跳漏了一拍，抬頭看向林溪。

她正低頭看書，耳朵尖有點紅。

趙磊湊過來偷看，嘖嘖兩聲：“嘖嘖，差別待遇啊。”

陳燁把筆記本往書包里塞，瞪了他一眼：“好好讀書。”

蘇曉曉抱著作業本走過，腳步頓了頓。

“陳燁，物理作業。”

“哦。”他趕緊把作業遞過去。

蘇曉曉翻開看了兩眼，突然說：“這道題的解法，比上次進步了。”

“那是。”陳燁有點得意，“我可是熬夜做的。”

“別驕傲。”蘇曉曉把作業本收起來，轉身時嘴角微微上揚。

陽光透過窗戶，在課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粉筆灰在光柱里跳舞。

陳燁翻開課本，聞到淡淡的梔子花香。

是林溪身上的味道。

他偷偷往旁邊看了一眼。

林溪正低頭寫字，陽光落在她的睫毛上，像撒了層金粉。

陳燁的心里，像揣了顆糖。

甜絲絲的。

他低下頭，在草稿紙的角落里畫了個小小的笑臉。

也許這樣的日子，也不錯。

普通，卻閃閃發光。

就像黑板上的粉筆字，雖然會被擦掉，卻真實地留下過痕跡。

就像此刻的陽光，雖然會落山，卻暖暖地照亮過整個教室。

還有身邊的人。

吵吵鬧鬧的趙磊，刀子嘴豆腐心的蘇曉曉，還有……眼里有光的林溪。

陳燁握了握筆，筆尖在紙上寫下：

“今天也要加油啊。”

窗外的蟬鳴又開始了，嘰嘰喳喳的。

像一首永遠唱不完的，關于夏天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