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牌冰涼的觸感硌在掌心，沈知棠抬頭看他，月光下他的眼神依舊冷冽，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那你呢？”

“我？”

謝凜挑眉，語氣拽得像塊捂不熱的石頭，“鎮國公府還沒落魄到需要一個醫女擔心的地步。”

他轉身就要走，又像是想起什么，停下腳步背對著她，“夜里鎖好門，別給陌生人開門。”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登上馬車，馬車很快消失在巷口的夜色里。

沈知棠站在原地，握著令牌的手緊了緊，看著馬車消失的方向，心里又酸又澀。

這個男人永遠是這副冷冰冰的樣子，連關心都帶著刺，可剛才他遞令牌時指尖的微顫，卻騙不了人。

“姑娘，快進來吧，夜里涼。”秦掌柜在一旁輕聲提醒。

沈知棠點點頭，轉身走進回春堂。

藥鋪里還留著白日里的藥香，秦掌柜早已備好了熱茶，氤氳的熱氣模糊了她眼底的濕意。

“世子爺是不是生你氣了？”

秦掌柜小心翼翼地問。

沈知棠端起茶杯暖手，搖了搖頭：“他就是那樣的性子。”

嘴上這么說，心里卻像被什么東西堵著，悶得發慌。

她走到藥柜前，將賬冊副本從藥箱里取出來，藏進最底層的暗格里，又仔細檢查了后門的密道。

密道里的油燈亮著，通道干凈整潔，顯然是謝凜讓人打理過的。回到前堂時，秦掌柜已經睡下了。

沈知棠坐在燈下，看著窗外的月色，手里摩挲著那枚令牌。

令牌上刻著“鎮國”二字，邊角打磨得光滑，顯然是常年佩戴的物件。

她想起謝凜剛才冷硬語氣下的緊繃，想起他轉身時微頓的腳步，心里漸漸明了。

這個高冷又別扭的男人，早已把所有退路都為她鋪好了。

夜漸漸深了，回春堂的燈卻亮了很久。

沈知棠知道，從今夜起，京城的風雨會更急，而她必須守好這方藥鋪，守好心里的信念，等蒼梧縣的消息，等正義到來的那天。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落在藥柜上“蘇棠”的銘牌上，泛著一層淡淡的光暈。

她握緊令牌，心里默念：張婆、爺爺，你們一定要平安。

而巷口的馬車早已停在暗處，謝凜靠在車廂里，看著回春堂的燈火，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

那是他母妃留給他的護身符，剛才差點就遞給她了。

“世子爺，真不進去看看？”車夫低聲問。

謝凜收回目光，冷冷道：“不必。”

馬車依舊停在原地，直到回春堂的燈火熄滅，才悄無聲息地駛離巷口。

……

夜色如墨，回春堂的油燈終于在三更時分熄滅。

沈知棠躺在炕上，卻毫無睡意。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紙，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耳邊總能聽到風吹過藥鋪幌子的簌簌聲，像是有人在暗處窺探。

她摸了摸枕頭下的令牌，冰涼的觸感讓人心神安定。

想起謝凜轉身時緊繃的背影，想起他那句“別給陌生人開門”，心里忽然泛起一絲暖意。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最終停在了平民巷口。

沈知棠瞬間清醒，悄無聲息地爬起來，摸到窗邊撩開一角窗簾。

是個穿著黑衣的騎手，正翻身下馬，朝著回春堂的方向張望。

騎手腰間佩著刀，身形挺拔，看著不像普通的江湖人。

沈知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緊了袖中的銀針。

這是原主父親較的防身術，實在不行，還能從密道逃走。

就在這時，騎手忽然從懷里掏出個哨子，吹了聲短促的哨音。

片刻后，藥鋪后門傳來輕叩聲，秦掌柜去開門。

沈知棠松了口氣，連忙披衣下床，從后門迎出去。

騎手見她出來，立刻單膝跪地：“屬下參見蘇姑娘，世子爺讓屬下送來急信。”

他遞上一個火漆封口的信封，沈知棠接過拆開，里面只有短短幾行字：“蒼梧縣安穩，暗衛已護老郎中入山。趙康府中異動，今夜勿出。”

字跡是謝凜的冷硬筆鋒，沈知棠將信紙湊近油燈點燃，看著紙灰在風中飄散，心里的大石終于落地。

“世子爺還有別的吩咐嗎？”她問騎手。

騎手頓了頓，補充道，“世子爺說，讓姑娘別胡思亂想，好好待在藥鋪。”

沈知棠點了點頭，送走騎手，重新躺回炕上，這次終于有了睡意。

窗外的風聲似乎不再那么刺耳，月光也變得溫柔起來。

……

翌日清晨，沈知棠剛打開藥鋪門，就見秦掌柜拿著張告示匆匆進來：“姑娘，你看！趙康被陛下禁足了！”

告示上寫著“戶部尚書趙康辦事不力，著禁足府中思過，暫由侍郎代理部務”。

雖沒明說原因，卻足以讓京城的風向變了。

沈知棠看著告示，嘴角忍不住揚起。

看來昨夜謝凜的部署起了作用。

“這是不是說……趙康要倒了？”秦掌柜激動得聲音發顫。

“還沒。”

沈知棠收起告示，眼神沉靜，“這只是開始。”

兩人剛準備關門，就見謝凜的馬車停在了藥鋪門口。

他掀開車簾走下來，一身墨色錦袍，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

身后是一道熟悉的身影，是在蒼梧縣養傷殿后的風明。

“風明，你回來啦！”

沈知棠看到他，雙眼發亮，要知道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見到他，加上他前段時間傷勢嚴重，確實讓沈知棠擔憂。

風明走上前，對著沈知棠拱手行禮，臉上帶著幾分靦腆的笑意：“蘇姑娘，讓你擔心了。”

“屬下幸不辱命，已將蒼梧縣的村民護送到安全地方。”

他身上的傷顯然已大好，站姿挺拔，只是臉色還有些蒼白。

“回來就好。”沈知棠看著他，心里的擔憂徹底散去，“這路上辛苦你了。”

謝凜在一旁輕咳一聲，打斷兩人的對話，語氣依舊沒什么溫度：“別站在門口說話，進去說。”

他率先走進藥鋪，目光掃過藥柜上的藥材，最后落在沈知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