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典禮的禮堂像被煮沸的沙丁魚罐頭，悶熱的空氣里混雜著劣質香水與汗水的味道。

陳昇坐在后排角落，扯了扯領結，指尖傳來布料粗糙的觸感。舞臺中央，聶生淮校長正對著話筒微笑，銀灰色的頭發在聚光燈下泛著柔和的光澤。這位以研究系統科學聞名的老學者，此刻正講述著河清大學的建校歷史，聲音透過音響傳遍整個禮堂。

“......所以，我們培養的不僅是掌握知識的人才，更是敢于突破桎梏的探索者。”聶校長舉起畢業證書樣本，臺下爆發出熱烈的掌聲。陳昇的目光落在校長胸前的徽章上，那是一枚復雜的拓撲結構圖案，與他在《系統危機編年史》里見過的紋路隱隱相似。

王浩捅了捅他的胳膊，遞過來一支煙：“溜出去透透氣？這老頭子的講話比你的算法還枯燥。”陳昇不以為然，其實聶校長講話很有深度，只是王浩從不仔細聽而已。

陳昇剛要搖頭，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不是空調出風口的冷風，而是像被毒蛇盯上的悚然。他下意識地掃視全場，目光在掠過右側看臺時猛地頓住——一個穿著紅色連衣裙的女人正站在過道上，手里捧著的向日葵不知何時掉在了地上。

就在這時，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暗了下來。窗外傳來呼嘯的風聲，禮堂的玻璃窗被吹得哐當作響，懸掛在穹頂的吊燈開始劇烈搖晃。人群發出一陣騷動，有人驚呼著去扶歪倒的盆栽。

“大家不要驚慌！”聶校長的聲音透過音響傳來，帶著異樣的鎮定，“只是突發陣風......”轉而用冷冽的眼神看向女人，氣氛到達了冰點。

話音未落，一道猩紅的影子突然從看臺上躍起！女人像片被狂風裹挾的落葉，裙擺在空中劃出詭異的弧線，手里不知何時多了把閃著寒光的短刃。距離太遠，陳昇看不清她的臉，只能看到那把刀反射出的冷光，像毒蛇吐信般刺向聶校長。

“保護校長！”保安們反應過來，紛紛撲向舞臺，卻被女人輕巧地避開。她的動作快得不可思議，腳尖在座椅靠背上輕輕一點，身體便再次加速，短刃離聶校長的咽喉只剩不到半米。

陳昇的心臟驟然停跳。他幾乎是本能地推開身前的人群，朝著舞臺狂奔。視網膜上的系統界面突然瘋狂閃爍：

【檢測到高危威脅！目標：未知女性。危險等級：極高！】

【基礎格斗解析啟動...】

【目標動作分析失敗！】

【警告：遭遇同類系統宿主，分析功能臨時失效！】

最后一行文字彈出的瞬間，陳昇感覺大腦像是被重錘擊中，原本清晰的數據流瞬間潰散成亂碼。他踉蹌了一下，額頭滲出冷汗。這是系統第一次出現故障，那種失去依靠的恐慌感比面對持刀的歹徒更令人窒息。

女人的短刃已經觸到了聶校長的衣領。就在這時，老校長突然做出一個詭異的動作——他沒有后退，反而向左側橫跨半步，恰好避開了致命一擊。這個動作與陳昇之前避開趙虎拳頭的姿勢驚人地相似，卻更加流暢自然。

“有點意思。”女人輕笑一聲，聲音清脆得像風鈴，手腕翻轉間，短刃劃出一道猩紅的弧線，再次刺向聶校長的胸口。

陳昇終于沖到了舞臺邊緣，他猛地抓住旁邊的折疊椅，用盡全身力氣朝女人砸去。椅子在空中旋轉著，帶著呼嘯的風聲。女人似乎沒料到會有人從側面襲擊，回頭的瞬間，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她沒有躲閃，而是抬起左腿，高跟鞋的鞋跟精準地踹在椅子腿上。“咔嚓”一聲脆響，鐵質的椅腿竟然被踹得彎曲變形。陳昇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順著手臂傳來，震得他虎口發麻，折疊椅脫手飛出，砸在背景板上濺起一片灰塵。

“不知死活的東西。”女人冷哼一聲，反轉重心，直取陳昇，左手如毒蛇般探出，指尖直取陳昇的咽喉。陳昇瞳孔驟縮，下意識地想后退，卻發現身體根本跟不上反應速度。沒有了系統的數據分析，僅憑借他自己的身體素質完全不行。他的動作變得笨拙不堪，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只白皙纖細的手在眼前放大。

千鈞一發之際，他猛地依靠敏捷的能力偏過頭，女人的指尖擦著他的頸動脈劃過，帶起的勁風割得皮膚生疼。陳昇趁機矮身，右手握拳，照著女人的小腹狠狠砸去。這一拳凝聚了他所有的力量，甚至能感覺到肌肉纖維在拉伸時的酸脹。

然而，拳頭落在女人身上的瞬間，陳昇只覺得像是打在了一塊堅硬的鋼板上。女人紋絲不動，反而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就這點力氣？”

她的膝蓋突然抬起，精準地頂在陳昇的肋骨上。劇痛瞬間傳遍全身，陳昇感覺自己像個破布娃娃一樣被踢飛出去，重重地摔在舞臺邊緣的臺階上。喉頭一陣腥甜，他忍不住咳出一口血沫，視線開始模糊。

“陳昇！”王浩的驚呼聲從遠處傳來，卻被混亂的尖叫淹沒。

女人轉過身，再次舉起短刃，這次聶校長已經被保安護住，退到了舞臺后側。她的目光掃過臺下驚慌失措的人群，最終落在了掙扎著想要爬起來的陳昇身上，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就在她抬腳走向陳昇的瞬間，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現在兩人之間。來人穿著簡單的黑色中山裝，戴著金絲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卻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壓迫感。他輕輕推了推眼鏡，語氣平淡地說：“閣下還是請回吧。”

“蘇昊？”女人的臉色終于變了，握著短刃的手緊了緊，“沒想到研究中心的大主任竟然會親自出手。”

蘇昊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側身，擋在了陳昇身前。他的動作很慢，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韻律，仿佛每一個關節都能做出最優化的動作。

女人突然動了。她的身體像條柔韌的鞭子，短刃帶著破空聲直刺蘇昊的心臟。蘇昊不閃不避，直到刀刃即將及身的瞬間，才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攏，精準地夾在了刀刃上。

“叮”的一聲脆響，短刃竟然被夾得無法動彈。女人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手腕用力，試圖抽回短刃，卻發現那兩根手指像鐵鉗一樣紋絲不動。

蘇昊推了推眼鏡，眼神平靜：“既然這樣，那我只能把你留在這里了。”

女人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左腳突然踢出，鞋跟帶著凌厲的風聲踹向蘇昊的膝蓋。蘇昊左腳后撤半步，同時右手猛地發力，女人只覺得一股巨力傳來，短刃再也握不住，脫手飛向空中。

就在短刃即將落地的瞬間，女人突然旋身，右腿如鋼鞭般橫掃，目標直指蘇昊的太陽穴。蘇昊微微偏頭，避開這凌厲的一擊，同時左手閃電般探出，抓向女人的腳踝。

女人反應極快，在空中扭身，另一只腳蹬向蘇昊的胸口。兩人的動作快如閃電，臺下的人群只能看到兩道模糊的影子在舞臺上快速移動，碰撞聲、喘息聲與金屬落地的脆響交織在一起，形成一曲詭異的交響樂。

陳昇趴在地上，死死地盯著舞臺中央。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得像要炸開，肋骨的劇痛讓他幾乎無法呼吸，但他卻舍不得移開視線。蘇昊的動作看似緩慢，卻總能在毫厘之間避開女人的攻擊，而女人的速度快得驚人，每一次出腿都帶著破空的銳嘯。

“砰！”

一聲悶響，蘇昊的拳頭終于落在了女人的肩膀上。女人悶哼一聲，身體像斷線的風箏一樣倒飛出去，撞在舞臺背景板上，濺起一片木屑。她掙扎著站起來，嘴角溢出一絲鮮血，看向蘇昊的眼神里充滿了忌憚。

“下次見面，就是你的死期。”女人扔下一句狠話，突然轉身，朝著舞臺后方的通風管道躍去。她的動作快得不可思議，幾個起落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蘇昊沒有去追，只是看著通風口的方向，若有所思地推了推眼鏡。然后，他轉過身，走到陳昇身邊，伸出手：“能站起來嗎？”

陳昇看著那只干凈修長的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抓住了。蘇昊輕輕一拉，一股溫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傳來，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陳昇驚訝地發現，原本劇痛的肋骨竟然感覺不到那么疼了，只是還有些麻木。

“謝謝你。”陳昇喘著氣說，聲音沙啞。

蘇昊笑了笑，掏出了身份銘牌，笑容溫和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銳利：“不用謝。我叫蘇昊，是華國系統研究中心的主任。”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陳昇胸口的血跡上，“你似乎也有系統？”

陳昇的心臟猛地一跳，下意識地想否認，卻對上蘇昊那雙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他點了點頭，聲音有些干澀：“嗯。”

“有意思。”蘇昊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跟我去個地方吧，我想我們有很多東西可以聊。”

陳昇看向臺下，王浩正焦急地朝他揮手。他又看了看蘇昊，這個神秘的男人身上散發著一種令人信服的氣質。好奇心像藤蔓一樣纏繞住他的心臟，那些關于系統的疑問，關于那個女人的身份，關于聶校長的詭異動作，都在驅使著他答應這個邀請。

“好。”陳昇聽到自己說。

蘇昊滿意地點點頭，轉身對身邊的保安吩咐了幾句，然后帶著陳昇穿過混亂的人群，走出了禮堂。外面的風已經停了，陽光重新灑滿校園，剛才的狂風仿佛從未出現過。

坐上蘇昊那輛低調的黑色轎車時，陳昇回頭望了一眼禮堂的方向，聶校長正被一群人簇擁著離開，他的身影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挺拔。陳昇的心中充滿了疑問，他不知道這次研究所之行會帶來什么，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人生已經徹底偏離了原本的軌道。

轎車平穩地駛出校門，匯入車流。陳昇看著窗外倒退的街景，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胸口的血跡。視網膜上的系統界面回復了平靜，那種失去依靠的感覺讓他有些不安。他隱隱覺得，自己即將接觸到一個驚天的秘密，一個關于系統，關于這個世界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