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點……”夏爾尷尬道。

阿莉瑪撿起了地上的書，翻閱了兩頁，指著其中一行文字，認真的凝視著他道：

“這里記錄的是什么？”

“我只會一點點，其實讀不太懂。”夏爾心道剛才看的太入神，暴露了自己。

“你剛才想要有關于精神力的魔藥，對不對？幫我譯出來這里記錄的東西，我可以免費送給你一瓶！”阿莉瑪頓了一下，繼而趕緊道：“我以煉金術士的守則起誓，決不食言。”

“好吧，那可以試一下。”

夏爾一聽有這好事，眼前一亮。

他盡量維持住勉強的表情，垂下眼眸，凝神去看書卷上的內容，逐字逐句的輕聲翻譯出來。

“吾，賽勒斯·范德爾，將畢生對無形之物的求索，凝結于此篇。經數十載苦究鉆研，恍然得悟，隱身之術非是凡物之眼不可見，與虛空之界的短暫交融才是術法的奧義所在……”

“然后呢?”阿莉瑪連大氣都不敢喘，仔細傾聽。

“取月華之露、幻影蛛絲、聲砂及霧水、晨昏時分瞬逝鱗蝶的翅膀，按步驟放入坩堝……”

“鱗蝶的翅膀！原來是鱗蝶的翅膀……”阿莉瑪尖叫一聲，渾身顫抖的喃喃道：“我怎么沒有想到？原來問題出在這里！”

“阿莉瑪小姐？”

“冒險者閣下，你簡直太博學了，”她一把摟住了夏爾的脖頸，整個人都蹦了起來，興奮道：“你解決了我數年的疑惑，我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謝你好了，對……增幅藥劑，你要這個東西對吧？”

她松開摟住夏爾的手，轉過頭，踮起腳尖頗為費勁的朝貨架上的藍色藥劑拿去。

由于實在過高，阿莉瑪差點沒有摔倒，她一個趔趄，頓時整個貨架都顫顫巍巍，將藥劑拿了下來。

夏爾看的心驚膽顫——這一架子可全是值錢玩意。

“來，東西給你。”

“阿莉瑪小姐，你是個言出必行的好人。”夏爾惶恐接過，嘴角要繃不住了，沒想到來這一趟還能有這樣的意外之喜。

真是多虧了他「智者」附帶的效果。

“我找了很久很久，王國內幾乎沒有人認識這繁復的文字，冒險者閣下，請問你來自哪里？叫什么名字？”阿莉瑪很是熱切。

此時的她，跟剛才冷漠的狀態簡直判若兩人。

搞的夏爾都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

“我來自遙遠的邊陲之地，夏爾·凱羅德是我的名字，很感謝你贈予的魔藥……煉金術士小姐，能幫到你也是我的榮幸。”他客氣道。

“區區一瓶魔藥，”阿莉瑪灑落的擺了擺手，目光欣喜，握住他的手急切道：“夏爾閣下，你目前居住在哪里？”

“一間老旅舍里。”

“你是只認識這一種文字嗎？或者說這就是你的故鄉邊陲之地所通用的語言？”指著古老書卷上的文字，她很感興趣的問道。

夏爾不想撒謊，可他看著阿莉瑪幽綠色的探究眼神。

儼然，隨口胡編一個理由對方會問及更多。

“抱歉，術士小姐，這是我的秘密，希望你能理解，”夏爾誠懇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這樣嘛……那好吧，”阿莉瑪愣了一下，繼而很快反應道：“沒關系，我只是想，如果以后有機會可以再向閣下您請教，因為我收集了特別多繁復的書籍，但譯出它們，難度實在超乎想象，如果閣下精通語言，那可就幫我的大忙了。”

聽到她這樣說。

夏爾眼神閃爍了下，繼而垂下眼眸，在短暫的時間內他思索著。

原本他只是來買藥劑，沒想到陰差陽錯幫到了對方，然而阿莉瑪小姐是值得信任的對象嗎？

無疑，跟一個煉金術士產生友誼，對冒險者而言是極其利好的選擇……

不如……先試著接觸一下，觀察對方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只是誤打誤撞而已，阿莉瑪閣下，其實我來這里還有一件事，”夏爾將藥劑放到背簍里，解釋道：“馬上，我要跟小隊成員們一起去解決一樁水鬼襲擊村莊的任務，聽聞這種魔物的器官是你們煉金術士青睞的材料，想問下你愿不愿意收購？”

“我當然可以，”阿莉瑪點點頭，指了指他的背簍道：“你該不會不知道……增幅精神力的魔藥，主要材質之一就是水鬼心臟攝取液吧？”

我還真不知道……夏爾心說。

“那阿莉瑪小姐方便說一下價格嗎？”

“收購價格是水鬼心臟20銀、大腦10銀、毒腺5銀，不過你可要注意了，要么把完整的水鬼尸體才回來，要么就得用純銀匕首將心臟切割摘下，不然制作魔藥的效果會大打折扣。”

“還有這說法！”

“很多冒險者都不懂，往往是將皺成了一團爛肉的心臟和大腦帶回來了，將那種材料放入坩堝是煉金術士的恥辱。”阿莉瑪聳聳肩道。

“純銀的匕首大概要多少錢？”

“并不昂貴，我可以借你，讓我找找在哪里，嘶……哦對，上次我用來切梨子了。”

“啊？”

不是……拿割水鬼心臟的匕首切梨吃嗎？煉金術士到底是怎樣的一群人。

夏爾感到不寒而栗。

經過阿莉瑪一同翻找，她將匕首扔了過來，在工坊的內室響起她沙啞的聲音：“如果閣下你能成功帶回來水鬼心臟之類的原材料，我很樂意收購，對不起……我急著要開始煉金儀式了，雖然我很想跟你再聊一會兒。”

“我會的，”夏爾退后幾步，心想阿莉瑪真是有點癲，可他在即將出門的時候，忽然想起來什么似的，再問了一句：“藥劑是直接喝嗎？”

“直腸的吸收效果更快，如果你愿意的話——”她拉長的尾音。

“再見！”

……

夏爾迫不及待的回到了旅舍里。

他把這瓶淡藍色的魔藥拿出來擺在桌上。

其實夏爾本來想再請教一下阿莉瑪自己背簍里的其他東西——從喬尼地下室里帶出來的銀色金屬和有裂紋的號角，煉金工坊里稀奇古怪的東西那么多，也許阿莉瑪會認識才對。

然而當時他突然覺得暴露太多不太好，等深度合作后，再詢問也不遲。

畢竟這是他殺完人劫來的貨。

“一個藥劑能增幅多少精神力屬性呢？”夏爾喃喃道。

他深吸了一口氣，鄭重其事的拿過來這瓶藥劑，拔掉了上面的木塞，簡單的做了下心理準備后，“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伴隨著喉結一陣滾動，淡藍色的藥劑盡數淌進了夏爾的腹中。

霎時。

夏爾就感覺到了反應。

首先是從嘴里到腹中傳來特別清涼的感覺，然后腦袋就變得暈暈乎乎，后腦勺也在發涼，就好像整個大腦皮層都被清涼貼包裹著一樣。

“好……”他扶著桌子，但身體依舊左搖右晃，撐不住了，“好爽！”

這感受不是吃了個巨大的薄荷糖，而是脖子上頂著的就是個薄荷糖。

哐——

夏爾整個人癱坐在地上，靠著木床，呆呆的看著天花板，感覺臉頰一會兒冰涼一會兒滾燙。

良久。

「精神力：230→300」

「鑒定已升級為lv2」

「作為兩項稱號的擁有者將獲得額外加成」

「個人面板」

「精神力：300→306」

夏爾使勁甩了甩腦袋，逐漸清醒過來。

不同屬性的技能，加成的數值也不同，上次格擋加的是防御，這次鑒定升級加的就是精神力，夏爾算是摸清了規律。

“這踏馬……藥效好猛啊，鑒定終于升級了。”

……

爐邊酒館，門口小巷處。

一行人皺著鼻子，沒人愿意去碰地上留著膿水的臟布袋，直沖天靈蓋的臭味讓人聞了胃部都有些痙攣。

夏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喝了增幅藥劑的原因，對臭味更加敏感。

“這整的是什么？”他連連后退道。

四人約定好聚集在這里，為了去村莊獵殺水鬼。

“得病死掉的牲畜尸體而已，用這東西吸引水鬼，聽說百試百靈，它們最愛散發著惡臭味的腐尸。”

“還有病！？我的天，快把這東西拿遠點。”貝克特驚叫著往后退。

“就你來背。”

“開什么玩笑？即使剁掉我的手，這麻布袋我也不會碰一下。”

“那我非得讓你感受一下。”說著，身材魁梧的泰德就抓住了他的手，拽著往布袋抓去。

“老大，我求你了……我真求你了！”

正當這兩人打鬧的時候，一輛裝滿了發酵麥芽酒桶的驢車行駛過來，停在了小巷口。

車轅上坐著位大胡子的中年男人。

“泰德，你們要跟我出城了，已經快接近黃昏，沒太多時間可耽誤了。”

“我們坐在哪里？”

夏爾看著這簡陋的木板驢車，實在沒找到能坐的位置。

“坐木桶上就可以了，小子。”

“行吧。”

夏爾翻身上了驢車，將背上的竹簍調整好位置，率先占領最上面的木桶，其余泰德幾人也不再耽擱，齊刷刷的攀上來，至于那個臟布袋則是被系在了車尾處。

這可讓貝克特松了口大大的氣。

“出發咯！”大胡子一揮鞭子，驢車應聲而動，吱吱呀呀的踏上了出城的路途。

……

綠藤小鎮外，前往河谷的道路上，一行人沿著村鎮辟出來的小路行走。

鄉間的道路很安靜，遍是塵土，路邊長滿了不知名的花草，有牲畜在不遠的草地中漫步，倒是一副綠意盎然的景象。

尤其是當微風撫來，周圍野花的芳香味涌動到道路上，讓人心曠神怡。

“幾位冒險者大人，”一名農戶手持草叉，年邁的佝僂著腰，拘謹道：“這群水鬼們在河谷棲息已久，一個多月的時間了，害的我們是苦不堪言，我們也試著去圍殺這群水鬼，可反倒傷了幾名農戶。”

“沒有趁手的武器，你們拿著草叉去肯定不行，水鬼個體雖弱但本性狡猾。”

“那就多勞幾位大人費心，待會就到。”

幾人到了村莊，搞清楚了基本的狀況，跟告示上描述的基本相符，這個綠藤小鎮規模不小，居住的農戶也多。

最近的幾次水鬼襲擊事件，搞的沒有婦人敢去河谷取水，只能繞遠路去別的村莊，也是苦不堪言。

眼看天色不早，由熟悉情況的老農戶帶路，他們一刻也沒拖延。

已經黃昏時分。

夏爾默不作聲，可內心已經對圍剿水鬼期待已久。

在他眼里，這可不是單純的普通魔物，這群水鬼可是象征著數不清的銀幣和屬性增幅。

“到了，就是這條河附近，”沒走多久，長著濕滑青苔的河邊，老農戶停下了腳步，指著岸邊道：“水鬼經常在這出沒，假若有牲畜來飲水，婦人洗衣，它們就會悄悄露出水面一路潛過來，趁人不注意一把將人拉下去。”

夏爾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面，有微漚的腥味飄來，岸旁的死魚很多且體型不小，銀色的魚鱗在夕陽的余暉中閃閃發光。

“水鬼還吃魚嗎？”他問道。

“它們可不挑，餓極了連扔在岸邊的爛皮靴都能來上兩口，”泰德聳聳肩，轉過頭對農戶道：“說好了一只水鬼10銀幣，可別反悔，少一個子兒都不行。”

“那是自然，幾位冒險者大人，我們已經將錢幣籌好了。”

“退下吧，找個地方藏著，別影響我們。”

老農戶連連點頭，在河谷一側的粗糙大石頭后面藏住了。

冒險者成天跟魔物打交道，自然不畏懼，這些農戶們可沒有膽量面對魔物，那些身強力壯的年輕人能拿著草叉來圍殺水鬼，這老頭子可不敢。

說是老農戶，實際上他也就比泰德大幾歲，但衰老的很明顯。

這就是修習呼吸法的益處。

眼見著幾人忙活起來，老農戶蹲在石頭后面小心翼翼的露出半張臉頰。

泰德解開了系帶。

他將布袋里已經生蛆的腐爛尸體傾倒在河邊，撿起一旁的樹枝扒拉了幾下，頓時，一股無法形容的臭味彌漫開來。

這還不算，他再將留著膿水的布袋扔進河中。

在水中，氣味的傳播很快，水鬼的嗅覺也敏銳，用不了多久它們就會聞到這無比喜歡的臭味。

做完這一切后，他拍了拍手，看向夏爾。

“你是主攻手，要怎么配合你直接說，夏爾兄弟。”

剩余的兩人也都望向他。

自從上次見識過夏爾的實力過后，明顯可以感覺到的變化是夏爾的話語權，在一些決定上，泰德要主動詢問他的意見。

夏爾沉思了一會，開口講道：

“假如水鬼會爬到岸上吃腐尸，那我們可以找一些衣服，澆上燈油，待會都藏起來，看到水鬼上岸后貝克特用箭將衣物點燃，堵住另一側，我們從河岸夾擊，防止它們縮回去。”

“好辦法！”泰德眼前一亮，朝石頭后喊道:“老頭你去村里找些燈油過來。”

“知道嘞，冒險者大人。”

“算了，我去，”戴森主動站出來道：“我來去快一些，不耽誤時間。”

“那最好。”夏爾點了點頭。

暮色是如此的昏沉，在天邊最后一縷光也隱去之后，河岸兩側多了數不清的蟲鳴。

漆黑的環境中，根本看不見水面上的狀況，只能聽到“嘩”一聲有魚兒翻騰，漾起陣陣漣漪。

眾人屏氣凝神，藏在河岸的各個角落，大氣也不敢喘。

為了攔住水鬼的去路，泰德被夏爾安排在了遍布鵝卵石的岸旁，身上壓著一層碎石頭用來隱匿身形，貝克特則是藏在了老農戶所在的石頭后，隨時準備拉滿弓弦。

夏爾握著劍柄，一言不發，只緊緊的盯著水面。